《陈情之意难平》三分泉水七分月

46、第 46 章

　　第四十五章：

　　赤峰尊近来状态不太好，聂氏的高手总是逃不过被刀灵反噬的下场，近些天赤峰尊的佩刀霸下已经隐隐有些异动，也导致赤峰尊脾气越发暴躁。

　　蓝曦臣每月都要去清河给他弹一曲清心音，后来敛芳尊得知此事，主动接过这个事情，于是蓝曦臣就把姑苏蓝氏的绝学清心音倾囊相授。蓝洛倒是提出，若兄长不得闲，她定期去清河也是可以的，但看敛芳尊意思，更想要以此缓和与赤峰尊的关系。

　　说来也奇怪，明明三尊射日之征后惺惺相惜才结为兄弟，怎么好像赤峰尊与敛芳尊关系总是不太融洽。不过赤峰尊也的确有些过于刚正不阿了，过刚易折啊！

　　想来兄长将清心音教给敛芳尊，也是希望能借此缓和一下两位结拜兄弟之间的关系吧。可惜，以赤峰尊的个性，不像是会吃这一套的。

　　坐在琴案前，合上眼。

　　一曲《洗华》，当年蓝湛担心魏无羡修习鬼道，有损心性时，特意偷进藏书阁禁室学的曲子。好像魏无羡还没听过，他肯定不知道，现在竟然是蓝洛将这首曲子弹得如此纯熟。

　　蓝洛也有许久不曾弹过这支曲子了，不过是因为近日兄长教了敛芳尊，她才又拾起印象。此曲学来颇为不易，不过清心静气功效显著，敛芳尊专门为了赤峰尊学的这一支曲子，足见其良苦用心了。

　　清河不净世，聂氏清谈会。

　　聂怀桑拉着蓝洛抱怨他大哥烧了他的古玩字画，他气得不得了，兄弟俩呕着气，已经小半个月没说过话了。

　　蓝洛哭笑不得的安慰他：“聂大哥也不容易啦，容忍你把心放在这些闲事上这么多年，还没打断你的腿！”

　　聂怀桑哭丧着脸，道：“可那都是我最喜欢的画儿啊，大哥他…他说烧就都给我烧了，一张也没给我剩下！”

　　“好了好了，我那里也有一些珍藏，你择日来了姑苏，我许你挑一副。”

　　聂怀桑立马转悲为喜：“真的？那我可不客气了！哈哈哈哈还是阿洛好，那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暂时不跟我大哥计较了。”

　　蓝洛笑笑不说话，这时一个门生突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对聂怀桑道：“二公子…不好了二公子，宗主他…他发狂了！”

　　闻言二人脸色一变，迅速往后院去。

　　赤峰尊双目赤红，口中一直喊着“杀！杀！杀！”已经打伤了十余个门生，连敛芳尊都被他从高高的台阶上踢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

　　聂怀桑一见大哥这幅模样，连忙冲上去想抱住赤峰尊，却被一把推开，幸好敛芳尊扶住了他，他还要冲上去，就被敛芳尊死死的拉住了。

　　“怀桑，你冷静些！大哥他已经……已经不认人了！”

　　“大哥！大哥！我是怀桑啊大哥！”

　　蓝曦臣正在一旁吹奏清心音，试图唤醒赤峰做的神智。蓝洛一到，也立马祭出瑶琴同兄长一起合奏《洗华》，琴响才不过三两声，就见台上的赤峰尊长啸一声，整个人像一个四处漏风的破房子，迅速衰败下来。

　　一代豪杰赤峰尊聂明玦，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火入魔，爆体身亡了。

　　只剩下一个整日好猫逗狗，不学无术的聂怀桑独自打理着清河大大小小的事务，安排着兄长的身后事。

　　没想到还没到下葬，赤峰尊的尸体就消失了。

　　看着在云深不知处哭得一塌糊涂的聂怀桑，蓝启仁都说不出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的话。

　　此前，蓝洛一直以为聂怀桑是个幸运的孩子。

　　在那一场一场的浩劫里，那么多人失去了父母亲人，那么多人被迫长大。那一群同窗的少年里，各自凭借着一己之力，成了能震慑一方的三毒圣手，成了逢乱必出的含光君，成了琴艺高绝的瑶光琴仙，成了人人惧怕的夷陵老祖。

　　只有他还是聂怀桑，不学无术的聂怀桑。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有个护着他的大哥。

　　他的大哥于他来说，是兄长，是严父，是慈母，也是知己。

　　虽然很怕惹了祸大哥会打他骂他，但是谁都知道，大哥是一直在护着他的。

　　他的大哥为他挡住一切风雨，在任何黑暗的时候，他都免遭侵袭。

　　大哥就是他的信仰，他的天，一直护着他，直到那一天，大哥走火入魔，而后天塌了，信仰崩溃了。那个画扇逗鸟的纨绔子弟，需要自己去直面这世界最大的恶意。

　　不学无术的聂怀桑成为了聂氏宗主。

　　失去大哥庇护的聂怀桑，被迫挑起家主的重担，每当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就会哭着来求兄长的两位结义兄弟蓝曦臣或者金光瑶。

　　蓝曦臣和金光瑶也习惯了，在这二位的帮衬下，聂怀桑倒也渐渐坐稳了家主的位子。

　　只是旁人毕竟不能帮他一世，清河聂氏终究还是要他自己撑得起来才行，也因此，盛极一时的清河聂氏在赤峰尊过世后，不可避免的江河日下。

　　过了一阵子，蓝曦臣隐晦的问及蓝洛如何看待婚嫁之事。

　　蓝洛：“……兄长你莫不是想把我卖到清河替‘一问三不知’理事吧！”

　　蓝曦臣哭笑不得，道：“倒不至于，只是大哥生前也曾提及过想要为怀桑求娶你之事，当时看你并无此意，也未曾告知于你。”

　　蓝洛：“大哥，阿洛现在亦无此意。”

　　蓝曦臣：“既如此我也就不再提了。你若自己有中意的，也可尽早与大哥说。”

　　蓝洛笑道：“那是自然。”

　　心里却想起了兰氏先祖所言“为遇一人入红尘，人去我亦去，此身不留尘”。不是没有羡慕过的，只是眼看着二哥如此，心中的确有几分畏惧。

　　已经是魏无羡身陨第四年了吧。

　　蓝湛身上的伤都已养的七七八八了。还去山上捉了几只野兔和魏无羡送他的那几只放在一起养着，原先十分活泼的那只最近不太爱动弹，懒洋洋的。倒是原先好静的那只小兔子，常常粘着它。

　　曾经蓝洛以为戒鞭的伤对修行之人，尤其名门子弟是最重的，现在看来，不及情伤半分。

　　云深不知处的家规又多了好几百条，蓝湛翻出了之前魏无羡在姑苏求学时罚抄的家规，歪歪扭扭的字迹，仿佛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年郎还懒洋洋的倚在蓝湛的案旁，一声一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忘机兄。”

　　“忘机？”

　　“蓝忘机？”

　　“蓝湛！”

　　“蓝湛——蓝公子，蓝二哥哥，赏个脸呗！看看我。”

　　……

　　一室寂静，静室的案上只有一只香炉，燃着袅袅的冷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