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紫一梦后传》零团子

7、（七） 叠复

　　度云白一直拉着那少年跑了很久很久。开始因为看到那难堪的场景叫他震惊，不断猜测着这对兄弟是什么关系，之后看少年见到他没有一点愧色尴尬反而惊喜地笑着，不由便是愤怒。而此刻，拉着那只手跑过大街小巷，跑过城墙哨岗，跑入这天地融色的无边草地，心突然不似适才鳖得那样紧了。
　　掌中的那只手握着的感觉异常的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习惯了这样去握着。回首，那不发一眼的少年正睁着一双懵懂却清澈的眼眸注视着自己。脸蓦地霞云密布，他“啊啊”地怪叫两声，突然用力甩开了对方的手。
　　“你真是怪人。”
　　蓝衣少年歪着脑袋，一脸看不懂的表情。
　　“你才怪人呢。”度云白大吼，本还想吼出一句“居然跟自己的哥哥亲吻”。却在见了那双纯真不占一丝杂尘的双眼后生生咽了下去。
　　“怪人。”蓝衣少年嘟囔了声，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度云白不爽道：“笑什么？”
　　“我笑你莫名其妙拉我出来，也笑我居然莫名其妙被你拉了出来。”
　　度云白耙了耙脑袋，觉得自己的行为真得很奇怪，而对方居然没有反抗自己的奇怪行为，确是更加奇怪。想着想着也扑哧笑了出来。
　　少年止住笑，恢复严肃的神情：“快说，你拉我出来做什么？若是被我大哥发现，你会很麻烦。”
　　“他真是你大哥？”
　　“怎么了？”
　　“亲大哥？”
　　“自然是亲的。”少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就为了问这个？”
　　“才不是。”度云白忙矢口否认。见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猛瞧，脸上又是一红，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是想问你的名字……。”
　　声音比那蚊子扑腾翅膀响不了多少，幸好蓝衣少年耳力过人，倒也听清楚了。浅浅一笑，他道：“我叫欧阳昭。”
　　“昭……昭？……”度云白反反复复念着，突然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不对……好像曾经我经常这么叫……。”
　　猛一抬眼，见欧阳昭仍不解地盯着自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好像不断在用眼角眉梢叫着他“怪人”一般。努力平了平心绪，度云白拉长脸道：“我问你，既然你和那个凶神恶煞的是亲兄弟，那怎么可以那么……那么……。”
　　“那么什么？”
　　度云白毕竟年少脸皮薄，话是怎么也问不出口了，于是用了双手，五指相捏，两手相触，做了个亲吻的比划。欧阳昭倒也聪明，看了三分，立时明白七分。“你是说嘴对嘴亲吻？”
　　“是啊，你怎么跟你大哥做那种事？”度云白想着想着火又上来了，嚷嚷道。
　　“大哥说，那是表达兄弟间感情的，难道不对吗？”

　　度云白只感觉胸膛一阵憋气又一阵捣鼓，仿佛要将一口血给逼着喷出来。但看那欧阳昭的神情又不似在说谎，不由心想定是那癫癫狂狂的紫衣人胡说八道，把个好好的弟弟给蒙在鼓里。不过有哪个兄长会如此开玩笑，而且见那人看其弟的神情，那分明就是……。心中一颤，度云白大步上前拉住欧阳昭的手道：“你不要回去了，你大哥是个很危险的人。”
　　欧阳昭愣了愣，眼中浮出淡淡的哀伤，“我知道。可是……如果我不在大哥身边，他会变的更危险。”
　　“那你就更不能在他身边了。”
　　“大哥虽然可怕……对我总是好的。而且，大哥会变成这样，也是为了我。”
　　“你说什么？”
　　“爹爹要杀我，是大哥……救了我，带我逃出山来。从小，大哥就保护我，现在他更需要我，我不能遗弃他。”
　　“所以……。”度云白没有再说下去，他突然觉得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也许，也许这叫欧阳昭的少年早就领悟到那种作为是错的，但是为了救赎那堕落的灵魂宁可装作不知。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别人，跟他……真象。
　　呃？
　　度云白突然愣住。
　　跟谁象？
　　脑中猛地蹦出先前画轴上的那红衣黑帽的武官。盯视着欧阳昭的双眼突然一片迷梦。
　　真象……真象……仿佛就是同一个人。
　　“猫……儿……。”
　　眼皮倏地一跳。欧阳昭颤声道：“你……叫我什么？”
　　“猫儿……猫儿……。”
　　度云白不知自己是怎么扑向的欧阳昭，只知道当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倒在松软的草地上，而那个人正在自己的身下。
　　“为什么……这么叫我？”
　　那双清湛的眼睛竟如起了一层迷雾般茫然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只知道，该这么叫你，只有我能这么叫你。你是猫儿，只属于我一人的猫儿……。”

　　“只属于你一人？”
　　待那熟悉而阴冷的话音响彻头顶，两人只感一个机灵。
　　华美的紫衣迎风飘荡，莹紫的眸光闪烁摄人。那是神与魔的混合，媸与妍的交错。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惧的根源。
　　“还记得我曾说过的吗？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会让别的人得到。我毁不了那样东西，那我就毁了跟我抢东西的人！”
　　厉声叱咤，气若雷霆。先是箭步如飞，最后飞身而起，宛若鹏鸟。
　　熟悉的话语刺痛了谁人耳际，叠复的一幕牵动出多少惊涛骇浪？
　　紫衣扑了过来，扑向了那一身月牙白的少年，可是转瞬之间，白色变成了蓝色。紫衣人惊怒的脸也由红刷白到毫无血色。
　　他退开，猛地推开。看着那点点猩红染上那身光洁的月牙白。震惊突然转为悲怆地大笑：“你又救了他……和从前一样，不顾自己又救了他！”
　　笑声突然当空凝住，大步上前将那已软倒失去知觉的人抱入怀中。
　　“可是他救不了你，只有我能救你。而你永远都是我的，就便是死，我也绝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大笑着，几个起落人已笑着消失在树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