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温柔不殆》渝豆

40、憨批沐晨觉醒了

　　苏言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一仗的细节。她只模糊记得，原书中皇帝因为介意周洹与苏言的关系，兵备粮草都未给足，所派将领皆是新人，导致祁兵全军覆没，周洹以身殉国。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多半也是如此，只不过周洹换成了沐晨。

　　那沐晨，会死吗？

　　一想起这个苏言就浑身发颤，沐晨不能死，绝对不可以。

　　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不必要的都扔掉，只带了一个包裹，准备连夜启程。

　　走之前，她敲开赫连喜的房门向他道别，说是有急事需要离开。

　　赫连喜何其聪明，立刻猜出是因为战事：“你要回祁国还是去战场？”

　　苏言不想瞒他，实话实说：“去战场。”

　　赫连喜连连摇头：“太危险了，你一个人不能去。”

　　苏言心情急切，匆匆道：“我会多加小心的，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我们有缘再会。”

　　抱拳行礼后便要走，赫连喜拉住她的胳膊，道：“天都黑了，我送你一程吧。”

　　苏言道：“不用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麻烦你了。”

　　赫连喜道：“你何以如此着急，连一晚都等不得？”

　　苏言抿抿嘴，迟疑片刻，道：“我……我的夫君也在战场，我担心他。”

　　“夫君”这两个字，她说得并不是很坦荡，可是她忍不住。

　　赫连喜怔了一怔，松开了苏言的胳膊：“你成亲了？从来没听你提过啊……”

　　可是既然成亲了，怎么还一个人跑到边境来，还说要找个地方定居？

　　苏言知道赫连喜有一肚子的问题，却没时间跟他解释了，只好道：“这个事等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我真的要走了，告辞。”

　　“等等。”赫连喜追了出来，“你骑我的马走。它脚程快，耐力强，就算连赶三天三夜的路也吃得消。”

　　苏言确实需要一匹好马，便接受了：“多谢。阿喜，希望我们可以再见面，我一定好好答谢你。”

　　赫连喜明知他们多半不可能再见了，却还是笑笑：“我也是。”

　　苏言夜以继日地赶路，不敢睡觉，睡着了也会从梦中惊醒。她一路打听，还买了份地图，却还是跑岔了路。

　　在她完全迷失道路时，隐隐听见战鼓声和震吼声，马儿也惊得不肯前进。

　　苏言心头巨颤，是战场！

　　她立刻扬鞭，向着声音的方向赶去。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却又逐渐变弱，最后完全消失。

　　结束......了？

　　苏言拼了命地鞭马，可没了声音她便没有方向。

　　苏言坐在马背，茫茫大漠不知去向何方。苏言闭上眼睛，强令自己镇定。

　　突然，鼻尖闻得血腥味，苏言复又循着味道，终于到了战场，

　　或者说，是人间炼狱。

　　一眼的血红，分不清是残阳染就，还是尸体映红了夕阳。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兵无白刃，数不清的尸体盖住了沙漠原本的模样。

　　苏言穿行在一具具面目难辨的尸体里，各种念头涌进脑海，控制不住地发寒。她的衣角逐渐被血浸湿，终于在前方的沙丘上看到了原地休整的祁军。

　　沐晨手握长剑，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这片战场，神色凛然，眉宇间积蕴着生死厮杀后释放出来的狠厉。

　　他脸上沾满血污，头发也散乱着，但并未受伤。

　　幸好，幸好，

　　苏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但似乎是悬得太久了，没有踏实的感觉，反而有种钻心的疼，从眼眶一直疼到心头。

　　苏言与沐晨的视线，穿过漠漠黄沙交汇，沐晨嘴唇微微颤动，丢下剑奔向她。

　　苏言的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纱，黄沙落日，光影余晖，尽数变得模糊，唯有沐晨是清晰的。

　　沐晨几乎是飞奔而来，一把将苏言抱住，苏言下意识地紧紧回抱他，眼底已有湿意。

　　沐晨的声音里满是惊喜：“苏言！苏言！我不是又在做梦吧，居然真的是你，我居然又见到你了苏言……”

　　苏言听得心里酸酸的，她又何尝不是觉得这像一场梦呢？

　　沐晨越抱越紧，苏言渐渐呼吸不上来。她看到周围的士兵，突然想到自己还穿着男装，赶紧推开了沐晨。

　　苏言目不转睛地看着沐晨，他黑了很多，也瘦了，身上没有丝毫从前那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了，倒真像个征战沙场的将军。

　　才四个月，他竟变了这么多。

　　沐晨同样痴痴地看着苏言，忽的抬起手，想帮她擦干眼泪，却看到自己一手的污血。

　　他看看袖头，是脏的，衣袍也是脏的，他摸摸怀里，也没有手帕。

　　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苏言连忙自己擦干了泪，哑着嗓子问：“赢了？”

　　沐晨道：“对。本来我只剩下五千士兵，而敌方兵力逾万。但是日暮大风骤起，沙石扑面，我乘势指挥骑兵从两翼包围。羌族见我攻势凶猛，以为我兵力远多于他，自己引兵撤退了。”

　　沐晨一派风轻云淡，苏言却听得胆战心惊。

　　险胜险败，端凭天意。

　　不，端凭作者意。

　　沐晨目光灼灼，道：“苏言，你特意来找我的是吗？其实我一直都在想你会不会来找我，却又不敢太期待……你去了北方对吗？你说过你喜欢大漠。你才知道打仗的消息吗？还是现在才打定主意来找我？你走了以后我想了好多好多，甚至打仗的时候我也在想，终于想明白了……”

　　听他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苏言忍不住笑：“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到底回答哪个呀？”

　　沐晨温柔地看着苏言，道：“你不用回答，我只是想跟你说话……我有太多话想对你说了。”

　　苏言喉咙一紧，不敢看他，道：“皇上给你派了多少兵？粮草补给都够吗？”

　　沐晨道：“够，他还派李将军支援我，估计还有半个月就到了。”

　　苏言不太放心，皇帝有这么好？

　　“周洹呢？他怎么样？有受伤吗？”

　　沐晨道：“他很好，一点伤都没受。”

　　苏言松了口气。

　　沐晨瞅她一眼，表情不大好：“你好像很紧张他？”

　　苏言随口道：“他是我表哥嘛。”

　　沐晨眨眨眼，眼睛瞟向别处，一边说一边用余光观察苏言的反应：“我还是你夫君呢。”

　　苏言明显一愣，而后皱着眉看向沐晨，他这个话的意思，是怪她不紧张他吗？

　　沐晨给她盯得不好意思了，假装咳嗽一声，干巴巴地转移话题：“你一个人过来的？”

　　苏言摇头。

　　沐晨瞬间警觉起来：“还有谁？”

　　苏言道：“一匹马。”

　　沐晨：“……”

　　休整完毕，大军退回营地，沐晨把苏言安置在自己的营帐中，派了一个小兵照顾她，又匆匆离开，与众将领商议军事去了。

　　那小兵矮矮瘦瘦的，十三四岁的模样，苏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兵一心上阵杀敌，却因为功夫不好个头不大只能做后勤，如今还被派来伺候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不明人士，心中窝火，故而对苏言态度冷淡：“赵进。”

　　苏言道：“我叫苏言，你帮我准备点洗澡水好吗？”

　　赵进道：“外面有洗澡的地方，我带你去。”

　　苏言道：“我的意思是，把水拿进来，我在营帐里洗。”

　　赵进一脸嫌弃，腹诽道：长的就一副小白脸的样子，洗个澡还像个女人似的那么多事。

　　不情不愿道：“好。”

　　苏言：“……？”

　　她好像没有做错什么吧？

　　冬夜水凉得快，苏言没敢洗太久。

　　她才刚穿上里衣沐晨就走了进来，吓得她连忙捂住胸口，一脸惊恐。

　　“你进来怎么不说一声？”

　　沐晨嗤笑：“有必要吗？你不是也看过我？”

　　“人家是女孩子，怎么能一样。”

　　苏言边说边迅速穿上衣服，沐晨拿来毛巾给她擦头，她连连道：“我自己来就行。”

　　沐晨已把毛巾覆到她头上：“别动。”

　　他动作轻柔，表情专注而柔和，帐内灯光昏暗似有若无，苏言心里一片哀嚎，这暧昧的气氛，让她怎么能不想入非非？

　　擦干了头发，沐晨又替她梳头。

　　苏言悄悄把镜子挪了挪，让镜面照出沐晨的脸。

　　明明很模糊，她却能细致地描绘出沐晨的轮廓来。

　　这是她朝夕相对了三年，思念了四个月的容颜啊。

　　“好了。”

　　沐晨坐到苏言旁边，抖一抖她的头发，道：“真好看。”

　　苏言不太习惯他这般亲昵的举动，干笑一声，道：“洗个头而已，能有多好看。”

　　沐晨手背撑着脸颊，抬眸看她，眉眼带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苏言面露惊恐：“沐晨，军队生活把你的审美都弄扭曲了吗？”

　　沐晨：“……漂泊生活把你变成了块木头！”

　　苏言瘪瘪嘴，道：“我走了以后，王府里怎么样了？”

　　沐晨坐直身体，道：“一切照旧，只是没了你显得死气沉沉的。你不告而别，纭儿和小七很生气，小七甚至迁怒我，怪我不挽留你，怪我没提前告诉他。”

　　苏言叹气：“我后来想想，也觉得自己做得太绝情了。”

　　原以为一走了之就无牵无挂了，却没想到自己根本做不到那么潇洒。

　　沐晨眼睛一转，状似无意道：“所以啊，等你回去了要向他们好好道歉。”

　　苏言却不言语，她没有想过回去。

　　沐晨见她不回应，目光暗淡了几分，道：“你也累了，先休息吧。”

　　“嗯。”

　　她上床掀开被子，却见沐晨也坐到床上，还脱了鞋。

　　“你不走吗？”

　　沐晨继续脱鞋，然后上床：“这是我的营帐，我走什么？”

　　苏言：“……我们睡一张床不大好吧？”

　　沐晨：“有何不妥？我们之前也睡一张床啊。”

　　苏言：“我现在是男人的身份，让士兵知道了他们怎么想？”

　　沐晨：“无妨。而且帐篷不够用，多的要给伤兵，你将就将就吧。”

　　苏言：“……”

　　这她还能说什么？

　　“那被子呢？就一个？”

　　沐晨：“嗯，被子也不够用，多的要给伤兵。”

　　苏言：“……你们怎么什么都不够用？？”

　　沐晨笑：“没办法，你多担待。”

　　“……”

　　苏言郁闷地揪被角。

　　沐晨脸上笑意更浓，突然脸色微变，扑在了苏言身上。

　　中间隔着被子，沐晨的呼吸喷洒在苏言颈间，苏言当场死机，一动不敢动。

　　好巧不巧，赵进便在此时跑了进来，“苏大——”

　　“哥”字消失在他口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尖叫：“嗷呜！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捂着眼睛又跑了出去。

　　苏言：“……”

　　她既羞涩又尴尬，赶紧从沐晨胳肢窝底下钻出去。

　　沐晨费力地翻过身，手肘支撑着上身，面色不佳：“我的腿没知觉了。”

　　苏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腰伤的后遗症发作了，当下也顾不上羞涩，连忙扶他坐起来。

　　沐晨顺势靠在她肩头，手臂搭在她脖子上。

　　苏言道：“要不要让军医给你扎两针？”

　　沐晨道：“没有用的，而且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有这个病，否则有损军心。”

　　苏言心中焦急，问道：“是不是打仗太累了？这病犯过几次？”

　　“没……”沐晨看苏言担忧的样子，改口道，“两次！打仗太累了，我很辛苦。”

　　苏言一脸心疼：“头痛症呢？”

　　沐晨蹭了蹭，离苏言的脸更近了：“也犯过。只是再也没有人给我按摩了，只能强忍着。”

　　苏言更加愧疚了。

　　沐晨语气很委屈：“我当时就想，要是你在就好了，我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他长长地叹口气：“唉，可是你已经走了。”

　　苏言愧疚之情溢于言表：“对不起。”

　　沐晨瞅她一眼，道：“没关系，只要你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