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温柔不殆》渝豆

35、天之骄子终究泯然众人

　　于是乎，苏言一晚上都没等来纭儿。

　　她也不想面对沐晨，只能又找了个客房睡一宿，第二天早上再回沐晨在的房间。

　　纭儿早上回去时苏言正撑着下巴发呆，她没敢说话，暗暗打量苏言的脸色，试图看出些端倪。

　　“你昨晚为什么没回来？”苏言语气很冲。

　　“我遇到三王爷了，他说……”纭儿斟酌用词，“说让我不要打扰你们夫妻俩，让你们干自己想干的事。”

　　苏言气的直咬牙，“又是他！”

　　纭儿问：“昨晚，你和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苏言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抱着纭儿哀嚎：“我太惨了纭儿呜呜居然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啊啊啊啊”

　　纭儿倒觉得这样挺好，至少苏言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其实我觉得王爷也喜欢你，而且名义上你才是他的妻子，你大可以和他把话说开，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你疯了吗？”苏言声音猛然拔高，“我怎么能拆我粉的cp？？会遭天谴的！而且沐晨喜欢男人，我根本不合要求。”

　　“……？？？”

　　仿佛哪里怪怪的。

　　纭儿心想，王爷喜欢男人，但也没说不喜欢女人啊？不然他哪来的孩子？

　　可她还没说出来，床上的沐晨突然哼唧了两声，扶着头坐了起来。

　　“头好痛。”

　　这话是对着苏言说的，声音软糯惹人疼惜，听起来莫名有种撒娇的味道。若是从前，苏言必定奔去给他按摩头了，这次却夺门而出。

　　沐晨顿住：“她怎么了？”

　　纭儿表示不知道：“王爷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沐晨摇摇头，“怎么了？”

　　纭儿道：“没什么，我伺候王爷洗漱吧。”

　　吃饭时，苏言浑身不自在，不敢看沐晨更不敢和他说话。三王爷一双眼睛来回在两人身上转悠，道：“五弟呀，昨晚睡得可好？”

　　沐晨道：“挺好，就是头有些疼。”

　　三王爷又问苏言：“小弟妹呢？可还满意？”

　　苏言瞪着他，道：“不满意，三哥管得是不是有点多了？”

　　要不是他，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待在沐晨身边，哪里会像这样苦恼！

　　三王爷眉开眼笑道：“当哥哥的，自然要为弟弟妹妹的幸福着想了。”

　　沐晨听得一头雾水，问了好几遍都没人回答的他疑惑。

　　他怎么觉得醉了一晚上，错过了好多事情？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沐晨的头仍有些痛。

　　苏言看他闭眼皱眉的样子习惯性地抬起手想替他揉揉，却又似想起了什么，迅速把手放下，还悄悄往旁边挪了一寸，离沐晨远了些。

　　晚饭时，沐晨像往常一样时不时给她夹菜，苏言却不接受了：“你别夹了，我自己来就行。”

　　这种略显亲密的举动，在她发觉自己的心意后，都不能再心安理得地做了。

　　哪怕她曾经做过无数次，已经成为了习惯。

　　但是不好的习惯就应该改掉，再痛苦也要改掉。

　　“没事。”

　　沐晨随口答了一声，夹起一个木耳作势放进她碗里，苏言直接把碗端到一边，道：“真的不用了。”

　　沐晨疑惑地看向苏言，苏言不敢看他，低头扒饭。

　　沐晨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把筷子放下，问：“你怎么了？”

　　苏言摇头，若无其事道：“没怎么啊。”

　　沐晨不信：“不可能，我感觉你怪怪的。”

　　苏言扒拉一口饭，道：“哪里怪？”

　　沐晨却说不上来。

　　他道：“我一直都给你夹菜的，怎么今天你突然不让了？”

　　你又不可能给我夹一辈子。苏言在心里想。

　　她勉强压下翻涌而来的难受，硬扯出一个笑脸来：“我减肥呢，你夹那么多我哪吃的完？我定了个减肥食谱，该吃什么不吃什么都有讲究，你以后也别给我夹菜了，不然肯定夹错。”

　　沐晨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要减肥？你根本不胖啊！”

　　苏言道：“那只是你觉得我不胖，我脸上那么多肉你没看到啊？”

　　沐晨道：“你的脸不一直都是肉嘟嘟的吗？你相信我的眼光，你身材正好，长得也漂亮，不需要减肥。”

　　苏言脱口而出：“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觉得好看有什么用？”

　　闻言，沐晨一怔。

　　苏言咬咬唇，心里一万个后悔，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片刻后，沐晨沉吟道：“女为悦己者容，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说话时面上没有半分失落，苏言看着突然生起气来，嚷道：“你管不着！”

　　复又低头吃饭不理他。

　　然而这副样子在沐晨看来却是害羞了，心下确定苏言确实心有所属了。

　　是谁呢？他忍不住想，李左易还是周洹？

　　晚上，苏言闻着沐晨的气息，想着他就在枕边，她心里五味杂陈，翻来覆去睡不着。

　　对如今的苏言来说，和沐晨同床无疑是一种折磨，即便他们仍然是各自盖各自的被子。

　　都怪三王爷！

　　她忍不住又想骂他。

　　突然，苏言耳边模模糊糊传来一连串□□声。

　　她扭头向沐晨看去，只见他捂着头，五官都扭曲在一起，痛苦难耐的□□不断从口中逸出。

　　一定是宿醉引发了他的头痛症。

　　她赶紧凑过去帮他揉太阳穴：“好点了吗？”

　　沐晨紧紧攥住被子，艰难地开口：“去拿药。”

　　苏言道：“很难受吗？能不能忍一下？”

　　头痛药有很大的副作用，太医叮嘱过不能多吃。大多时候他疼得不厉害，苏言帮他揉一阵就挺过去了。

　　沐晨咬牙道：“去拿药。”

　　苏言只好下床拿药丸，喂他服下后，再揉他的太阳穴。

　　她整个人侧趴着，左胳膊肘撑在枕头上，右边身子悬空，不多久就感到费力。而沐晨的疼痛还没有任何减轻的症状，她想了想，坐起来靠在床头，搬起沐晨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揉了许久，沐晨的□□声才渐渐低下去。

　　苏言以为他不疼了，轻轻收回手，沐晨却马上“哼唧”起来，还晃了晃头，似乎在表示不满。

　　苏言赶紧又把手放上去。

　　她困极了，嘴上打着哈欠，手上还不能停，也不知道强撑了多久，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清晨，沐晨早早醒来。

　　他感觉自己的枕头有点太高了，枕得他很不舒服。

　　沐晨动了动脖子，一睁眼，看到的却是苏言熟睡的面容。他眨眨眼，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视线向下移，发现自己居然枕在苏言的大腿上。

　　沐晨立刻弹起来，身子向后仰，仿佛受到了惊吓。

　　昨晚的记忆慢慢在脑海浮现，沐晨既懊悔又羞赧，心情复杂。

　　恰在此时，苏言也醒来了，但她只看了沐晨一眼，突然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腿麻了。”

　　“呃……”沐晨定了定神，道，“我……我帮你揉揉。”

　　他伸出手，原本想揉她的大腿，看了苏言一眼，改揉她的小腿。

　　他低着头，侧脸轮廓分明而显温和，苏言早已看过无数次，却还是不知不觉入了迷。

　　沐晨的骨相真的无可挑剔，苏言浮想联翩，就凭这样一张脸，任谁都会喜欢吧？

　　等等！

　　苏言虎躯一震。

　　她怎么能这么想？！觊觎有夫之夫是不对的！

　　她使劲甩头，试图把这荒唐的念头甩出脑海。

　　沐晨不明所以：“怎么了？”

　　“呃……”苏言停了一下，眼珠子一转，随后更加疯狂地甩头，“我听人说快速摇头可以治腿麻。”

　　“哦。”沐晨点点头，又问：“有用吗？”

　　“……”

　　苏言停下来，讪笑，“没用。”

　　沐晨摇头笑笑，继续揉苏言的小腿。

　　苏言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侧头，问他：“我听何叔说你的头痛症已经有二十年了，为什么那么小就留下这么严重的病根啊？”

　　沐晨手下一顿，不甚在意地道：“八岁那年的冬天，我独自一人上山打猎，不料遇到了雪崩，被困山中三天，头部受到重创，所以留下了病根。”

　　苏言惊：“才八岁就一个人上山？为什么没人跟着？三天才有人找到你，这也太慢了吧。”

　　沐晨揉着苏言的腿，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苏言心中一凛：“不会是有人故意害你的吧？”

　　沐晨悠悠道：“都过去了。”

　　苏言怒从中来，恨恨道：“真是丧心病狂，连一个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何况你基本上就是个透明人，又妨碍不到他们！”

　　沐晨轻笑一声，道：“我小时候可不是透明人。我天赋异禀，从小就是最出色的皇子，母妃是最受宠的妃嫔，说是风头无二也毫不夸张。”

　　苏言诧异：“那你现在怎么……”

　　沐晨道：“后来我三番五次差点丢了性命，母妃怕了，就让我收起锋芒，安稳求生。”

　　苏言喃喃道：“原来你还有这么一段尘封的往事。”

　　沐晨打量她的神色，轻轻问道：“天之骄子最终泯然众人，余生都不再辉煌，你是不是觉得很可惜？”

　　苏言道：“不可惜啊，风光过后归于平淡，两种人生都尝过了，谁能有你潇洒？”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一记重拳打在沐晨的心上，让他久久无法缓过神来。

　　苏言所说，恰是他心中所想。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与他的思想完全契合，像块为他而生的模块，能完美地填补他的空缺。

　　苏言不明白为什么沐晨的眼睛突然变得那么灼热，她越来越无法直视沐晨了，慌乱地躲开他的目光，嗔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沐晨尚未回答，门外便传来丫环的声音：“王爷王妃，该起床洗漱了。”

　　沐晨应道：“等等。”

　　又问苏言：“还麻吗？”

　　苏言缩回腿，声音软糯糯的：“不麻了。”

　　她抱着自己的小腿，觉得被沐晨揉过的地方都火辣辣的，把她的理智都快要烧没了。

　　勉强撑了几天，苏言受不了了。

　　跟沐晨在一起时她变得格外敏感，他的每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次触碰都能让她心跳加速。见不到他她会发了疯一样的想他，见到了他她又莫名地想逃。

　　总之她完全不像自己了。

　　尤其是她还要和沐晨睡在一张床上，这简直是酷刑！

　　她决定了，她要和沐晨分房睡！

　　她先去书房找沐晨，陈末儿说他和朋友吃饭去了下午才回来，苏言是一天都等不了了，命陈末儿腾出间房间，把沐晨的东西都搬过去。

　　陈末儿一听，吓得脸色都变了：“王妃息怒，您就算再生王爷的气也不能把他赶出去啊！夫妻没有隔夜仇，分房睡伤感情啊。”

　　苏言无语：“谁说我生他气了？”

　　陈末儿道：“不然好好的你为什么让王爷搬出去？”

　　苏言道：“我那是……因为沐晨长胖了，床上睡不开。”

　　陈末儿一副“你就胡诌吧”的样子：“还是等王爷回来了再说吧，否则又要有人说三道四了。”

　　……行吧。

　　等沐晨听说了，也表示很吃惊：“为什么？”

　　苏言搬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我们睡一……睡在一个房间那么久了，皇帝应该相信我们感情很好了，没有必要再住在一起。”

　　沐晨道：“可是，我们也没有必要分开啊。”

　　苏言无意识地摆弄自己的手指，道：“男女有别，我们总在一个房间睡，也不是个事儿。”

　　沐晨上下瞧她一眼，道：“我们同房两年你都没觉得不妥，今日却突然说什么男女有别，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言语塞，要不要这么聪明啊！

　　沐晨压低了声音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

　　苏言下意识就想否认：“我……”

　　可是看着沐晨，“没有”这两个字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沐晨目光灼灼，又道：“而且这个人我还认识。”

　　苏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她心里既难堪又绝望，沐晨会怎么想她？她口口声声说帮助他和公子羽，背地里却喜欢上了他，沐晨一定觉得她一直都在骗他，她所做的一切都会变成别有用心。他会讨厌她，永远都不理她。

　　沐晨见她如此，便知自己猜得没错：“你没有必要瞒我的，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