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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采蘑菇和野芹菜 ...

  •   第七章

      原朗在落水村的第一个周末,清晨下场雨,一直断断续续的持续到了中午,两人的外出计划被打乱,只能坐在屋檐下听雨落。

      电视里的天气预报说未来一个月,滇南地区多雨。

      徐乐支听到预报后就变得有些紧张,下午雨停后,就一直在查看家里囤积的食物,鸡鸭都是够的,鱼也抓了不少养在后院吐泡泡,油盐酱醋这些都有。

      就是柴不够了,得多存一些,要不等雨季一到就麻烦了。

      “现在也刚五月,今年的雨季也太早了。”一个下午都忙于搬柴火的徐乐支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喘着气对原朗说“您要不先到里州住着,雨季一来出村就不太容易了。”

      落水村这里地势低,积水是常事,去年雨季徐乐支就是整整半个月都没能出门。

      原老板是心地善良的住客,徐乐支在搬柴的时候没有袖手旁观,也手动帮忙起来,身上质量考究的白T恤都被弄脏了,徐乐支看了眼,不敢问价钱。

      原朗把两堆柴左右肩各一捆扛到了后院,白T恤被汗浸透了,隐约能看到身体精悍的线条,“不要紧,雨季还要准备什么,一起说了吧。”

      防水的设备比如塑胶布,雨衣,胶鞋家里都有,就是得备一些能存放的食物,像咸鸭蛋,辣白菜,腊肉。这些他去年做多剩了不少,开车到里州补一点就够了。

      只是……徐乐支望向山的方向,今年得提前进山采蘑菇了。

      “采蘑菇?”

      “嗯”徐乐支解释道“不仅是蘑菇,还有野果,野菜也是最嫩的时候,现在不去,等几场大雨落下就老了。”

      新鲜的蘑菇都不能存放,徐乐支计划得趁着这段时间太阳还挂着,抓紧时间把蘑菇烘干封存,顺便把野菜酱上,多余的野菜还能当猪草饲料。

      要做的事情很多,这次上山的时间比较长,徐乐支捏了两个饭团,在里面塞满玉米和腊肉丁,水壶装满,甚至背了个大背篓。原朗也主动拿上篮子和帽子,两人就上山了。

      上过一次山后,原朗已经对徒步爬山很有心得了,俩个人都是长衣长裤,鸭舌帽也换成了宽大帽檐的草帽,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的田间工作者。

      徐乐支看到原朗的样子,就忍不住偷笑。

      前几天刚下了几场雨,正是菌类出头的时候,他们爬了半个小时的山路,终于到了一片平地,不知多少年的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土地松软。

      徐乐支把背篓放下,跟原朗说这片地蘑菇特别多,如果运气好,还能找到灵芝。

      “原老板,我来告诉你找蘑菇的技巧”徐乐支自顾地当起了老师“这片地都是落叶,你一眼望过去,发现地上颜色深的地方,多半就有蘑菇了,因为蘑菇都是成堆长在一块的。”

      “嗯”原朗点点头“可是怎么分辨有没有毒?”

      徐乐支一耸肩:“没法分辨,只采认识的蘑菇就好。”

      徐乐支带着原朗,搜索着地面上颜色不一样的地方,很快就发现可一朵棕色的蘑菇。

      徐乐支伸手拔起来,看了一下跟原朗介绍道:“这是牛肝菌,可以吃的,不过这个太老了。”

      走不到几步又发现了一朵,菌皱洁白,伞盖呈棕色,菌杆非常细长,长得比其他蘑菇都高。徐乐支小心翼翼地连根拔起:“这是水鸡枞,做火锅可好吃了。”

      原朗环顾周围一圈,发现地上都是这种做火锅很好吃的水鸡枞,枉费他之前还担心会采到毒蘑菇,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没机会。

      光是这种水鸡枞,他们就是采一个星期就采不完。

      但也不能只吃一种蘑菇,水鸡枞采够后,徐乐支开始找其他的,走两步就看到牛肝菌,一种泛着明黄色的蘑菇,牛肝菌比水鸡枞还多。徐乐支说牛肝菌炖鸡比香菇还香,得多采一些。

      他们还在倒下的朽木里找到了不少香蕈和木耳,虽然没遇到灵芝,不过也是大丰收了。

      原朗的背篓已经被塞得满满的,根本没有地方再放野菜了。而他们上山还不到半个小时,只得先行下山了。

      连原朗都感叹一声,真是物产丰富。

      下山的路上经过一条山间小溪,此间正是水芹最嫩的时候,在溪边一丛一丛的疯长,水芹菜的外表和芹菜相似,但菜杆子比芹菜细,叶子也比芹菜小,而且有种很特殊的香气,用来炒牛肉最好。

      水芹菜的气味比芹菜浓得多,徐乐支不确定原朗是否能接受,还拔出一根让人家闻了闻。

      “嗯……”原朗仔细闻了许久,说道“煎牛排的时候用,也许比茴香好用,适合法餐”

      “?”徐乐支没洗过牛排,也没吃过法餐,难道是原老板想吃了?不知道法餐难不难做。

      徐乐支像割田间杂草一样,一把把收割这些鲜嫩的水芹。直到塞了满满一背篓。他们还在溪边发现了野生的桑葚和杨梅,甚至幸运地找到了野薄荷叶。

      徐乐支开心起来,杨梅加薄荷叶可以做成酸酸甜甜的冰饮,原老板一定会喜欢的。

      俩人一起下山,徐乐支背着背篓塞满了野菜。重量不轻,他走得很慢。

      原朗几次想接过来,都被徐乐支拒绝了,他不至于连这点东西都背不了。

      他刚继续走,就听见原朗在身后很无奈地说了一句:“总是这样逞强。”

      这句话像锋刃一样刮过徐乐支心口最柔软的肉,他身体酥麻了几秒,心脏疯狂跳动。

      他想说什么,但心如擂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朗倒没觉得刚才那句话有什么不对,继续提出想要休息的建议。

      徐乐支看看四周,说:“这附近有一片石头地,风景很好,我们去那边休息吧。”

      徐乐支边走边跟原朗介绍这片石头地,

      这片石头地里溪边不远,是一片完整的地貌,不仅有怪石,石碑,还有一块块的小土丘,石头奇形怪状,有的像钟乳石,有的像石笋,蘑菇,还有长得像坐凳的。

      俩个人把背篓放下,拿出水壶和饭团,对着湛蓝的天空,享受着初夏吹过树林的微风,慢慢吃起了午餐。

      徐乐支嚼着饭团,突然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一座单独耸立的石墙,说道:“果然有好多名字。”

      原朗顺着方向看起,石碑上写了很多对名字,某某某和某某某,百年好合,一生幸福,永远在一起之类的。人类真是生物奇怪的,会进行奇奇怪怪,又没什么作用的仪式。

      徐乐支微微抬头,偷看了原朗一眼,“话说……原老板有喜欢的人吗?”

      原朗眼睫轻轻动了一下,望着前方青色的山脉,斟酌了几秒钟才实话实说道:“没有。”

      “那……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吧”徐乐支想当然地说,在他眼里,原老板又帅又有钱,性格好还不娇气,一定有非常多的追求者。

      原朗却摇头:“也没有。”

      “怎么会?”徐乐支很惊讶“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没人喜欢。”

      夸张的惊讶声让原朗露出点无奈地微笑,他很认真的跟徐乐支解释:“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我冷漠无情,城府深沉,精于算计,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毫无同情心,对他人的不幸没有任何怜悯,就像一块冻结的冰。“

      徐乐支被这一连串的形容词和比喻惊呆了,他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可他认识的原老板不是这样的,跟上面任何一个形容词都沾不上边,可是……话又说回来,他又了解原老板多少呢?

      见徐乐支呆呆地像只被吓着的小松鼠,原朗忍不住抬头揉揉对方的头发,他上面的每一个形容词,都是当年吵架时,徐乐支指着他的鼻子骂出来的。

      可老实说,徐乐支并没有骂错,他原朗的确是这样的人。

      “可是……”徐乐支仍坚持辩解“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你帮我付猪苗的钱,也不嫌弃我住的地方,还……还给我带蛋糕。我觉得你是好人。”

      是这样的吗?在你心里,这样就是好人了吗?原朗心里控制不住的心酸,他放下揉着徐乐支头发的手,沉默地看着徐乐支的眼睛。

      徐乐支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不知怎么的觉得很难受。他不了解原朗以前的遭遇,可他能感觉到原朗,深深地,不屑于遮掩地自我厌恶。他想说点什么,安慰话却堵在胸口,一句也说不出来。

      “乐支……”原朗低沉地声音响起,徐乐支全身一颤,明明原朗是第一次叫这么叫自己的名字,可徐乐支却仿佛听过很多次。两人对望,原朗的眼神比矗立的青山还要深沉:“乐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很重要吧,徐乐支下意识坐直了身体,认真道:“你说。”

      原朗目光沉沉的:“如果有一个人帮了你很大的忙,却以此要挟要你,让你一辈子跟他在一起,你……你会答应他吗?”

      “当然不能答应他!”徐乐支脱口而出,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位新闻上的于小姐,果然是这样,原朗果然是被威胁了。徐乐支瞬间就有点义愤填膺:“报恩是报恩,要多少钱都可以,但谈恋爱是谈恋爱,怎么能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报恩呢,那个人太过分了!”

      “是啊”原朗忍不住苦笑“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一直也没有答应,后来……他做了一些逼迫我的事。”

      徐乐支紧张极了:“你答应跟她在一起了?”

      原朗认真地看着徐乐支,声音骤然冰冷:“没有,但是我试过让他消失。”

      徐乐支瞪大了眼睛,问:“你杀了她吗?”

      “没有”原朗依旧否认,语气也依旧冰冷“但我计划过。”

      山间的风吹过,带来凉意,徐乐支却觉得自己从心脏到脚底都被冰冻了。他艰难地开口道:“当时没有其他办能解决吗?”

      原朗望着湛蓝无垠的日空,语气平静地道:“我最开始的想法,是把他送到国外,至少不能再干扰我。但后来,他跟我的敌人联手了。”

      徐乐支悚然一震,莫名的恐惧瞬间笼罩,鸡皮疙瘩一颗颗冒了出来。

      原朗似乎没发现徐乐支的异状,用他特有的低沉磁性的声音继续讲述着:“知道他背叛我之后,我就下定决心除掉他,可最后我才知道,他的倒戈是假的。他想帮我除掉那个敌人,顺便让我杀了他。”

      “他早就不想活了,想死在我手里。”

      石头地里一片寂静,天空中北归的鸟儿飞过,发出嘶哑的鸣叫。这段简短,但充满血腥过往的讲述,听得徐乐支仿佛心跳都停止了。

      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这种级别的爱恨情仇,泼天狗血,果然原老板才是正宗的□□大佬吧。

      所幸原朗也并不期望他的回答,只是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原朗的神色非常认真,徐乐支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必须要认真回答,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说:“我应该也会跟您做一样的选择。”

      原朗微微睁大眼睛。

      “我也很讨厌别人逼我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即使事后补偿就能轻轻带过?”

      徐乐支想了比喻:“就比如有人给你一耳光,然后说我是为了赶蚊子啊,我都是为你好啊,你怎么能怪我,怎么能喊疼,拜托!我求你帮我赶蚊子了吗?我明明摇个头蚊子就自己飞跑,现在却脸都比打肿呢,难道我还能感谢你?”

      “所以我觉得原老板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徐乐支目光坦诚地道:“要是有个王八蛋非着逼我跟他处对象,还假惺惺的装可怜,我一定会打爆他的狗头!”

      原朗沉默了许久,终于轻轻笑了声:“其实你说的没错,如果所有事情都能那么泾渭分明的分对错就好了。”

      徐乐支瞬间觉得,原老板并没有被他的对话安慰到,看起来反而更难过了。

      他们又坐了好一会儿,等最晒的日头过去。原朗站起来,却主动背起了徐乐支的大背篓,让徐乐支背小的,任徐乐支怎么说都不管用。

      原朗走在前面开路,徐乐支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这应该是原老板第一次背这样的大背篓,两肩被勒得很深,勾勒出结实的肩胛骨,他显然不太习惯,一直在调整重心的位置。质地考究的白色T恤被衬得很脏,他丝毫不在意,反而一直回头提醒徐乐支小心脚下,仿佛徐乐支才是那个第一次进山的人。

      望着前方高大的背影,徐乐支突然就想,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人舍得逼迫他,让他难过,受伤呢。

      如果……如果原老板能一直住在落水村,我一定,我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随即徐乐支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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