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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噩梦折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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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徐乐支今天照例被噩梦折磨得无法沉眠,一直反反复复,断断续续地醒来。有时候甚至不知身在何处,以为清醒了其实在梦里,以为在做梦实际却是短暂地醒来。
梦里一遍又一遍,听不清但不停重复的呓语、咒骂,让他头疼欲裂……
恍惚中,感觉周围亮起了一豆晖光,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摸着他快疼裂开的额头,他甚至自己感觉被喂了什么东西。
也不知是梦还是现实,整个人如同被禁锢住了,心口压着沉重如山的悲伤,难过至极,却流不出泪。
原朗一听到外间的痛吟声就瞬间清醒,套房的灯大亮,原朗快步奔到徐乐支床边。
徐乐支整个人抖成一团,抱紧被子,缩在床角,冷汗淋漓。原朗一把把人抱起来,拍他的脸,试图把人叫醒。
可徐乐支梦魇得厉害,原朗努力了几分钟无果后,果断打电话叫了医生。
在等医生来的这段时间,原朗一直抱着他,希望他能舒服一些。徐乐支缩在原朗怀里,就像只受了惊的小猫,嗫嚅着,惊喘着,虚弱得不堪一击,原朗摸着他冰冷的脸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乐支在承受有史以来最沉痛的梦魇。
光怪陆离的视线中,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被关起来了,蜷缩在一方很小的空间里,没有光,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唯一感觉到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四肢无法动弹,似乎是被绳子绑着。
然后他听到一声一声清脆金属的敲击声,就像有人用铁棒在敲击铁管,声声铿锵,令人毛骨悚然。
清脆的金属敲击声,一声一声,越来越近,与其跟随的,还有一个人脚步声。这是徐乐支此生听过最恐怖的声音。以至于在梦里都能令他发疯尖叫!内心逐渐泛起恐惧像深渊的漩涡,足以把任何事物淹没。
不!
不要!!
不要过来!!!
这样灭顶的恐惧足以把神经撕碎。但最可怕的是,他动不了,逃不掉,甚至无法发出一句呼救!
他只能用尽力气蜷缩自己的身体,强迫自己不要看,像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无济于事,可笑至极。
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住了,他颤抖地睁开眼睛,在一切的黑暗中,看见一双白皮鞋,白的发亮。
然后他听见了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小乐支,今天我们来玩新游戏吧。”
“啊!!!”
徐乐支尖叫着惊醒过来,房间里突如起来的光亮刺得他无法睁开眼睛,整个世界如同巨大的甩干机,天旋地转!
“乐支,徐乐支。”
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像温暖的毯子裹住了他,紧紧地把他禁锢在怀里,不停地叫他的名字:“乐支,徐乐支,没事没事了。”
原朗的安慰就像一束在黑暗里亮起的光,徐乐支依靠着这束光,逐渐找回神志,回到人间。
他茫然地回头,看看原朗,看看周围的一切,看看自己的双手。对了……他视在原朗住的酒店里,没有被绑着,刚才那些是梦,不是真的,太好了。
原朗低声说:“你梦魇了,怎么样都叫不醒,我只好去找医生。”
徐乐支顺着自己的身体往上看,果然看见一只吊瓶,药水经过透明细长的管和手背上的针,一滴滴送入他的体内。
原朗解释道:“你出汗太多了,医生怕你脱水。”
徐乐支低头看,果然身上的睡衣被换了,窗外炙热的阳光射入,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
他抬头端详着原朗,见到他眼下明显的乌青,很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害你一晚没睡吧。”
“不要紧的,饿了吧,我让他们送早餐过来。”
徐乐支人生中第一次在床上吃早餐。
吃早餐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要是原朗一定会因为昨晚的事建议他先不回落水村,先留在里洲。
徐乐支咬着汤匙想,如果原朗真这么说了,自己要怎么拒绝呢?
可吃早饭的过程,出乎意料的安静,原朗什么话也没说。
徐乐支瞟到床边放着的那本绿色封皮小说,沉默不语,原朗就坐在他身边,毫无波动。
徐乐支更不懂原朗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做什么了。
我回到落水村是为了过简单生活的。徐乐支对自己说:我不应该再陷入复杂的迷茫里。
所以他放下手中的汤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认真严肃一些:“原朗,我想今天下午就回落水村。”
他想好了,他一定要走,他自己花费巨资打车也要回去。
徐乐支说完,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原朗放下筷子,抬头望着徐乐支:“我们昨天说好了,今天中午送你回去,待会吃晚完饭周跃会开车过来。”
“嗯……”这会儿轮到徐乐支愣了,原朗比他想得还要干脆。
原朗给徐乐支碗里夹了块蛋饺,轻声道:“乐支,我并没有想违背你的意愿强留你,你不用那么紧张。”
原朗甚至自嘲似地笑了一声:“好像我是个的变态。”
“没有的,没有的”徐乐支慌张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低声喃喃:“我只是猜不透你究竟想做什么。”
原朗似乎是听到这句低喃,又好像没听到,依旧表情冷淡一顿美味昂贵的早餐吃得安静又乏味。
饭后,徐乐支在收拾东西,他毕竟买了很多种子,原朗也让医生开了一些安眠安神的药,不愿意看医生就算了,如果连药拒绝吃那就太过分了。
徐乐支没有推辞,把药和种子都整整齐齐码放在箱子里,这行李箱里还是原朗给他的,表面有一串奢侈品浮雕标志。
都收拾好后,徐乐支托起行李箱,看向坐在旁边沙发上看文件的人,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原朗就在一边一直工作,头都没抬一下。
“我……我都收拾好了”徐乐支斟酌地开口道别:“那我就先走了。”
“好。”原朗没再说什么,站起来接过徐乐支的行李箱,两人一起下楼。
徐乐支本来以为原朗只是送他下楼,没想到原朗最后竟然也跟着上车了。
徐乐支惊了:“原老板……你?”
原朗直接道:“我跟着你回去拿点东西。”
对哦,原朗还有不少东西放在落水村,回去拿也是应该的。
车子行驶了近两个小时,穿过繁华的城市,驶过热闹的乡镇,经过清亮的田野,纵横交错的田埂在视野尽头出现,他们回到了落水村。
看到熟悉的景色,徐乐支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太好了,他终于回家了。
原朗下车后,跟着徐乐支进了房间,然后就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箱。
徐乐支望着他英挺的背影,没有办法不遗憾。原朗就像他无意中捡到的珍宝,即使再喜欢,再珍惜,也不是属于他的。
其实这样挺好的。
不知为何,徐乐支从心底里生出一个笃定念头:好聚好散,无论对他还是对原朗,都是最好的。
没几分钟,原朗就收拾好一个小行李袋,就直接提着走出房门,居然连一声“再见”都没有。
徐乐支一下子就慌了。
他这两天连番拒绝原朗的好意,他猜到原朗会恼他,但他没想到原朗居然会恼他到这种程度!
他脚步慌乱,下意识就追了上去。
“原……”徐乐支开口想叫住对方,想好好解释,谁知下一秒整个人愣住当场。
原朗没有上车,他直接把行李交给周跃,周跃直接发动车子离开,留下一串飘向远处的汽车烟尘。
原朗回头,徐乐支站在院子里,呆呆地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乐支?”原朗问,声音里似乎带了点若无似乎的笑意。徐乐支一瞬间就明白自己被耍了,气得转身离开就不想理会。
可在原朗下个问题“今晚吃什么?”问出后,又恨恨回头答道:“吃稀饭!”
徐乐支说今晚吃稀饭,还真是只有稀饭,配着两碟酱油,连条炸小鱼都没有。他本来还想等原朗问没有肉吗的时候,狠狠吐槽一下这两天原朗自作主张的行为。
可原朗什么表情都没有,一碗稀饭吃得跟吃高级法餐一个表情。徐乐支想找茬儿发火都没地儿法。
原朗在他这是付了房费的,他总不能把钱掏出来让人滚吧,人家没做错什么,这样做太难看了。
而且说到底是他徐乐支自己的问题,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原老板善心富贵人,好心帮忙找医生看病,你个小村夫不领情就算了,还摆脸色!
徐乐支自我批评了一番,也觉得自己做得挺不地道的。放下碗筷,乖乖去厨房煎了两个蛋。
蛋煎好了,徐乐支分了一个半到原朗的菜碗里,自己只夹了半个事情进行到这儿,原朗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看着自己碗里的两个煎蛋,又看看徐乐支可怜兮兮吃着半个。一脸的疑惑,显然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你……”原朗拧着眉头,思考了几秒,问道:“不喜欢吃鸡蛋吗?”
徐乐支:“……”
你说我真是傻!徐乐支在心里骂自己,内心戏再多有什么用?!原朗又不会自己认错!
“没有!”徐乐支闷闷地回答。一顿简朴的晚饭吃得既安静又乏味。
他们又回到了这几个月日常的日子,吃完饭后,徐乐支收拾碗筷,原朗去查看院子里各种鸡笼鸭笼锁,确保没有疏漏。
然后各自洗澡,原朗还是忍受不了后院猪屎的味道,一场澡洗得飞快。
洗漱完后,伴着电视剧背影声,玩手机的玩手机,看书的看书。仿佛他们一直如此相处,一直自成一国的样子。
深夜临睡前,天空中亮过几道闪电,这是要夜雨征兆。山里就是喜欢深夜落雨,空气中的湿度也重了不少。
徐乐支看到原朗无意识地在揉按自己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
“今晚可能要下雨了。”徐乐支问“雨季就是这样的,你的手是不是开始疼了。”
“还好,只是有点酸,习惯了”原朗没太过在意这些,又问“你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过之前做的准备措施了吧,还可以吗?”
带徐乐支去里州的那天,原朗请了很多人到家里做雨季的准备。
“嗯”徐乐支点点头,诚恳道谢“多谢你啊。”
没什么可说的,房屋的修漏,菜棚更换,田地的疏通准备,还有家畜的饲料,甚至是防淹的沙袋,原朗请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明天呢?”原朗问“明天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嗯……\"
徐乐支想了想,说:“其实也没什么了,明天我再去趟集市。”
他上个星期定了热水器和空调,明天去镇上把东西和电器店工人一起载回来安装。
不过……原朗的手真没问题吗?
他见过村里关节炎或者膝盖受伤的老人,一到下雨天就痛苦不已,雨季是他们最难熬的时间了。
“你的手伤下雨的时候会很难受吧,要不你还是先回里州或者申海吧”徐乐支诚恳提议“等雨季过了,你再回来住。”
原朗听到他的话,不答应也不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然后突然问:“等我回来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雨季持续三个月,可徐乐支都开始丢失一个月前的记忆了。
房间里沉默一时,徐乐支轻轻开口,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笃定一些:“如果你每天都跟我联系的话,我应该不会忘记的。”
“原朗……”徐乐支斟酌了好一会儿,他是时候向原朗表明自己的态度了“我们……终究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你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而我,而我只想留在落水村。”
徐乐支强撑着笑了一下:“你要是喜欢这儿,以后可以常来,你的床和东西都留在这。”
深夜寂静,夜风习习,天地间响了一声闷雷,随后窗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原朗望向徐乐支的目光越发深邃,许久,原朗才开口问出了一个问题。
“乐支,你不愿意我留在这了,对吗?”
“你在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