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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41章 ...

  •   41
      沈潞走后,赵谨桓问,“殿下,要不我亲自跑一趟泉州。”
      高文暄沉默了一会摇摇头,“算了,这么多年,找不到也是意料之中,说不定都不在人世了。”他有点低落。
      “那海棠……要留下她吗?我觉得还是有点奇怪。若她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商户,那那这家人未免在教养女儿这件事上太用心了,寻常针线活儿也就罢了,她那绣工可是苏绣。谨筠说她还能读书写字,诗词历史也略知一二。”
      “她是教坊最出众的女孩子,被悉心培养也不奇怪。”
      “才学手艺是能培养,但秦楼楚馆出来的姑娘,气质谈吐却好似大家闺秀。还是不能不怀疑啊。”
      “可沈潞和寻芳楼的老鸨都说她是两年前就来了,若是有人想安插眼线,也太会未卜先知了吧。反正我们留意着点吧,都已经把人领进门了,又不能赶出去。”
      赵谨桓表示同意,“也是,谨筠从小就没有女孩子陪伴,身边是该多几个人伺候。我看谨筠挺中意她的,咱们先观察着,我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益阳侯世子的事其实并不难办,高文暄再不受宠也是皇子,更何况整个越州无知不知益阳侯的恶行,他们暗中推动十几户人家联合起来去衙门告状,县令吓得不敢受理,刺史府便直接插手了这件事。崔钰行事十分谨慎,虽然民怨沸腾,他也没有直接处理,而是按照程序升堂审理。将益阳侯世子押在堂上,一一听取所有受害女子的证言,还派人实地走访,反复核实。直到所有案情都清楚明了线索口供一一对应才下令处罚。这样做的好处是,他这里案卷记载内容详细,审判过程没有一丝差错,即使益阳侯不服告到京城去,也回天乏术。而且几次升堂,刺史府外都有民众围观,等案件结束,崔钰的美名也传遍了越州城。

      等这些“风流事”都了结之后,冬天来了。
      越州的冬天并不好过。这是赵谨筠唯一的体会。整个冬天,越州城就像是被泡在雨水里,与夏天那畅快淋漓甚至伴着狂风怒号的倾盆大雨不同,冬天的雨就像是个悲悲切切的怨妇,用饱含委屈和怨恨的泪水洇湿了帕子、衣衫、枕套、床单……雨滴落在房檐和树枝的声音通常能持续一夜,就更不用提连续一个月乌云遮蔽不见日光的天空了。
      腐烂发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所有身体能够感受到的地方都是无穷无尽的潮湿,穿再厚的棉袍也觉得那股冰冷黏湿的空气贴在身上,它们无孔不入,从领口、袖口、甚至是丝线穿过的地方钻进衣服,裹挟着你,严丝合缝的贴着你,攫取你身体最后一点能量。青石板路被水反复冲刷,又滑又湿,脚踩上去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任凭你再小心也总免不了弄湿鞋袜。
      所以入冬之后,赵谨筠恨不得从早到晚都窝在床上不起来。纵使如此,她还是生了病,一直在咳嗽,总觉得身上冷得很。
      她毫无生气的倚在床头,身上盖了两层棉被,手里还抱着暖炉。“唉,凉州滴水成冰我也没生过几次病,倒是在这儿熬不住了,说出去真叫人笑死了。”
      “这南方的天气湿冷,连日下雨不见阳光,娘娘一时不能适应,水土不服也不奇怪,只是一定得好好调理,若落下病根以后每年冬天都不好过了。”海棠说着顺便又往被子里塞了一个暖炉。“若是能出太阳就好了,也好晒晒被子,娘娘夜里睡着也舒服些。”
      午饭的时候谨桓过来看他,说是又找了个大夫明天过来给她看看。
      “这都换了两个大夫了,药也喝了一大堆,到底有没有用啊。”
      “你还抱怨,还不是怪你自己胡闹,天那么凉还不肯加衣服,这回吃苦头了吧。一个两个的都不叫我省心。”
      谨筠咦了一声,“怎么?殿下也病了?”
      谨桓说,“是啊,一下雨右臂就疼。”
      “大夫看过了吗?”
      “老毛病了,京中那么些个好大夫都治不好,何况这儿呢。我想着明年开春了写信给温师父请他过来,你觉得呢?”
      谨筠点点头,“若是凉州没事请师父过来住一阵散散心也好。”
      她才喝了药,等谨桓走后,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再醒来已是傍晚,外头依旧雨声嘈杂,海棠坐在脚踏上睡着了。她想把床尾的衣衫拿过来给她盖上,但嗓子痒得忍不住咳了两声。
      海棠立刻就醒了,手伸进被子摸了一把,起身准备再去换一个暖炉。
      “我已经病了,你还不注意自己,要是你也病了谁来照顾我呢?”
      海棠但笑不语,出门去拿炉子上热的粥。
      “娘娘尝尝这个粥和小菜做的怎么样,您一直咳嗽,所以奴婢做的清淡,味道可能不太好。”
      谨筠摆摆手,“我还不想吃,等一会儿再说吧。我喝几口这稀的就行,喉咙疼的不想吃东西。”
      海棠便舀了几勺喂给她。这粥是拿生姜和苏叶熬成的,止咳祛痰最好。

      晚上海棠怕她夜里难受,打算在外间的榻上将就一晚,谨筠不肯。“外头冷,你别在那儿睡。你若担心我,索性上来跟我一起睡,两个人还暖和些。”
      海棠只好依她。
      谨筠下午睡饱了,现在也不困,两个人便卧着说话。
      “我很少生病的,小时候有过几回吧,都记不太清了。还是难得这么叫人伺候。”
      海棠说:“我听坠儿说了,娘娘是女将军呢,厉害得不得了。”
      “你别听那丫头胡吣,不过是依仗着父亲的威名,别人才敬我三分。要说兄长才是真的厉害……”
      提起这个她又不免一阵难过,又想起父亲孤身一人在凉州,没有儿女侍奉跟前,更是伤心。
      “海棠,你还记得母亲吗?”
      海棠低垂着眼眸,淡淡地说,“记不大清了。”
      “我没见过我娘,她在我出生的时候就过世了。”
      海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夫人一定很爱您。”
      “我一直都想知道母亲是什么样子的,兄长画了很多画给我,可我还是想象不出来。”说着她坐起身来,海棠连忙拿过衣服给她披上。
      谨筠转身拉过床头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幅画。缓缓打开,是一位美丽端庄的妇人,眉宇之间带着英气。
      海棠端详了一会儿,说,“您和夫人很像。”
      “是吗,他们都这样说,说我和娘像极了。”
      “嗯,您看这画,简直就像是十几年后的您。”
      谨筠收了画又窝回被子里。
      海棠吹灭了床头的蜡烛,把帐子放下来掖好,然后伸手把谨筠搂在臂膀里,希望她暖和一点。
      谨筠躺在她怀里,说,“海棠,你好像我娘。”
      “奴婢惶恐,奴婢怎么敢跟娘娘的母亲相比呢。”
      “我没有娘,但我觉得母亲应该就是这样子的吧,给我喂药,给我掖被子,我生病的时候整夜陪着我……真好……”
      海棠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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