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三月小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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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乔干嘛呢？”楚诗拽住路过她身边的陈瑾问道。
“发呆。”
“然后呢？”
“然后？”陈瑾挑着眉头看向楚诗。
“对啊，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说上课了。没了。”
“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陈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哦，很早就看出来了。”
“那你不告诉我！”楚诗提高了分贝，引得其他同学转过头看向二人。
“嘘，小声点。”陈瑾向同学们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蹲在楚诗旁边小声道，“你没有问我。”
楚诗：……“你走开吧，死直男。”
陈瑾撇了撇嘴，用手指了指名为“陈瑾复习题”的文件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楚诗看着那本很厚但是一字未写的文件夹，暗暗叹了口气。
3月的K市刚有初春的痕迹，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还没有完全天黑，树的影子随风晃动着，一下一下印在林乔乔的脸上，冷风从窗户里吹进来，班里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头也没抬地做着手里的练习题。
林乔乔抬起头望着窗外，有摇晃的树，低矮的房屋，偶尔开过的汽车，她看着这些景色，脑中什么也没想，却也什么都想了。树每天都摇摇晃晃的不会累吗，那风呢，会累吗？这些土房子过几年应该会拆迁吧，学校门口的手抓饼小摊好几天没来过了，是被赶走了吗……
“林乔乔，看什么呢！”语文老师略显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林乔乔的胡思乱想。
“啊？”林乔乔被惊醒，转过头来看到语文老师正向她走来。
完了完了，忘了今天有老师值班了。林乔乔深呼吸一口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语文老师四十岁左右，平时不经常严格地训斥学生，却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颇有点不怒自威的味道，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走神。就算放在全年级教师中，她的敬业程度也能拍到前十名，值班从不迟到早退，不值班的时候也经常来班里转，算得上半个班主任了。学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也慢慢消除了对她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我看看，你在窗外的景色里悟到了些什么。”说话间，李老师已经走到了林乔乔身边。
“李老师……”林乔乔抿着嘴唇底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老师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后，摸了摸林乔乔的脑袋，快步走到讲台上说道：“手上的题先停一下，还有两分钟放学了。我说点事情。”她刻意地停下，目光在班里巡视了一圈，确认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才继续道：“现在很多人都进入了一个疲惫期，这是很正常的事，可能有些同学觉得自己没法集中精力，有些同学觉得自己刷了很多题却没有效果，打算放弃了，也有些同学可能因为自己的一些事情分走了学习上的精力。”她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林乔乔，清了清嗓，翻了一番声调：“可是我们现在只差一点点了，还有不到一个星期，我们就该百日誓师了，整个高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剩最后一百天了。高考备考，越到后面时间就过得越快，百日誓师之后就是第三次模考，再之后就是模拟训练，然后就该高考了。”
班里的学生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之后，暗暗倒吸一口气，每个人的眉头都拧成了个疙瘩。
“不过呢。”李老师笑了笑，语气温柔了下来，“你们是我带的学生，我对你们都有信心，只要你跟着老师走，一百天以后肯定是圆满的结局。所以你们对自己也要有信心，只要不是高考，就还有机会。厚积薄发，不能只想着发，而忽略了积的过程，大家只有沉得住气，才能打出胜仗。至于心态问题，如果是学习上的，可以来找我们老师，如果不是学习上的，你觉得和老师说不好意思，那可以和你们的好朋友说一说，其实有些东西说出来之后可能远远没有你之前想的那么难以接受，是不是？”
下课铃声响起，只有零星几个学生站起身回宿舍，其他人都坐在座位上，思考着刚刚李老师的话，计算着高三留给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
“楚诗……走吗？”林乔乔走到楚诗座位旁，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楚诗的衣袖边，眼睛心虚地往陈瑾的方向瞟。
“嗯，走吧。”楚诗抬起头看着林乔乔，弯弯的眼睛里盛满了亮光。
两人默契地选了最远的路走回宿舍。
“想说说吗？”楚诗轻轻地开口。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林乔乔声音渐弱。
“没事。”
“我……”林乔乔转头看着楚诗。
“嗯。”楚诗接住了林乔乔的目光，眼中满是真挚与诚恳。
“我好像，喜欢上，张老师，了。”林乔乔深呼一口气后断断续续道，好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接着？”楚诗也不急，等着她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特别想上数学课，觉得数学课怎么样也上不够。我有时候在想，数学课为什么不是一节两个小时呢。”林乔乔笑笑，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不行不行，两个小时张老师受不了的，她会很累的。”
楚诗看着她，眉头微皱。
“我之前特别感谢她，因为她让我数学成绩提高了很多。她真的很厉害，她上课的时候说的每句话我都能听懂，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数学老师。哎对了，你知道吗？她研究生是边上班边读的，好像叫什么……在职研究生，厉害吧！”林乔乔眼中崇拜的光，骄傲地说着，像是小朋友向父母展示自己新交的朋友，希望把她所有的优点都说出来，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有多好。
“真的很厉害。”楚诗点点头，垂下了眼帘。
“而且她好可爱啊，她平时可温柔了，偶尔还撒娇，你知道她撒娇的时候会干什么吗？嘿嘿……”她说着便一脸幸福地抬起头望着如墨的夜空，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可是星星却格外温柔，星光洒在树上，洒在路上，洒在女孩的头顶。
“乔乔……”楚诗终于不忍地打断了林乔乔。
“怎么……了？”林乔乔转过头看着楚诗，星光将她的表情照的格外清晰。她眉头微皱，长长的睫毛覆着，眼中带着些许担心和心疼，不忍心打断她但更不忍心听她再说下去。
“我知道，这都是我多想了，其实她只是在做好自己教师的本职工作，只是我自己总是加戏，总是自顾自地感受出多余的东西，对吧？这些我都知道的。”林乔乔看见楚诗的表情，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那你有告诉过，张老师吗？”
“她有男朋友了！”林乔乔突然激动起来，站在原地拒绝继续向前走。
她缓缓地蹲在地上，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膝盖，摇着头不断重复着：“她有男朋友了，她有幸福了。”
楚诗呆呆地站在一边，不知道该不该向前，林乔乔蹲在空空的马路中间，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星星点点的光洒在她的身上，银白色将她包裹了起来。她不知道林乔乔是不是在哭，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她只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悲伤将自己推开，阻止自己向她走去。
过了一会，林乔乔缓缓站了起来，依然低着头，深呼吸后颤颤地说道：“对不起。”
“不重要。”楚诗在林乔乔站起来的那一刻便冲上前去，想死死地抱住了她，她不敢太过用力，仿佛她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展品，只好抓住自己的胳膊，将林乔乔环在臂弯里。“你会幸福的，乔乔，我们都会幸福的，好吗？”楚诗感觉道怀里的人还在抽搐，轻拍着林乔乔的后脑勺安慰道，“我们才18岁，未来还很长，总会有幸福的，未来我们会遇到很多很多人，遇到很多很多事，我们会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谁是真正离不开谁的，对吧？”
“好……”林乔乔带着哭腔回答道，“我还有你，你一直都在的，对吗？”
“乔乔……”
“什么？”林乔乔抽泣着。
“没什么，对，你还有我。”楚诗抱着怀里的女孩，抬头看着没有月亮的夜空，心中重重地叹气。
“你不用每天给我准备习题了。”
“为什么？”
“我不做了。”
“我找的题都不是很难，是适合你这个阶段的题，等以后你可以做更难的题……”
“我要出国了，我不用做了。”
“……”“什么时候的事？”
“放假的时候，我爸妈决定的。”
“那……以后还回来吗？”
“不好说，毕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这样啊……”
“嗯，虽然还没做，但是谢谢你的题。”
“不用谢的，顺手的事。”
“好。”
“那！什么时候走啊？”
“没几天了，估计百日誓师前就走了。”
“去哪啊？”
“美国。”
“哦，手续什么的……”
“我爸妈都办好了。”
“嗯，那就好。”“……”“你还是给我个时间吧，去多久啊？”
“两年，或者五年，可能十年。”
“好。”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三月小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