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银河漫天 ...
-
人们常说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这句话不无道理。假期生活一眨眼就过去了，有人找老师补了十天课，甚至连过年那两天都没有闲着，有人彻底放松，直到开学前一天才打开书包，试图创造“一盏灯，一支笔，一个晚上”的奇迹。无论是以怎样的方式度过这十天，所有人此刻都又回到了那间不大的四方教室，眼前的黑板上好像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未来”。
“各科课代表尽快把寒假作业收齐之后交给任课老师，两位班长督促一下。哦对了，这次年级部要对大家严格要求，凡是老师认为作业不合格的人，停课回家休整，开学测也不用参加了，什么时候把作业完成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张果耸了耸肩便走出了教室。
“救命啊！哪位爸爸帮我抄一下英语作业吧，我不想停课啊，我要是回家了会被我妈打死的！”黄凯边抄着手上的语文作业边喊道。
他环顾四周，大家都埋头补着自己欠下的债，毕竟十天里从不曾懈怠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会懒惰，有时将头埋在沙子里逃避，一边躺在床上一边憎恶自己不努力的普通人。
“大小姐大小姐，救救孩子吧。”
“干什么？什么事有求于我？”
“这个……你看，英语作业你是不是一下就能写完，我实在是来不及了，语文剩一半，英语和生物还没开始，这这这，下午就要收齐了你不忍心看着你小弟被赶回家吧……”
“可以了可以了。”没等黄凯说完，楚诗受不了地举起右手让他打住，“英语拿来，别说话了你，赶紧去补你其他作业去吧。”
林乔乔看了楚诗一眼，把笑憋了回去，她知道如果自己笑了出来，黄凯的这本作业就是自己的了，她大小姐绝对干得出这样的事。没想到楚诗也有帮别人写作业的一天，等等，她自己的作业这次写完了？！林乔乔又转头看向楚诗，她低着头在本子上快速书写着，基本是五分钟就翻一面，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林乔乔摇了摇头，高三给人的改变可真大啊，以前连名字都懒得填的楚诗，如今不仅写完了自己的作业，还能代劳他人，她突然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看向自己的纠错本，她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一整个班的人都在和她一起前进，所有人都向着一个目标前进，有人快有人慢，但没有人停滞不前。
“张果，今天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
刚回到办公室张果就接到了张润的电话，过年他表白过后两人也保持着每天几句话频率的聊天，张润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对之前表白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照常分享他生活中的趣事，没有引起张果一丝一毫的反感。
“今晚啊，不确定呢。今天开学，不知道校领导晚上会不会突然安排工作什么的。”
“那这样吧，等快下班了你再给我打电话，你看可以吗？”
“可以，那先这样吧。”
张润的声音永远温润如水，张果面对这个人的彬彬有礼，一直无法把他当作自己的追求者。可是她好像能感觉到，电话对面的这个人，正在一步一步地入侵她的领地。就像是闯入她的森林的骑士，和森林中的花草、兽鸟相处甚欢，这些张果曾经以为可以保护她的小东西们，开始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叫道：
“他可真是个好人。”
“你和他会很幸福的。”
“答应他吧。”
每当这个时候，张果就会回头看到藏在自己身后，刚刚长出牙齿的小龙，她撅着嘴看着自己，好像对自己太久没有理她感到很不满意。她咿咿呀呀地嘟囔着，渴望向她学会很多的技能，她想会飞、会怒吼、会捕猎、会喷火。这些技能她一年就能学会，张果不舍地看着小龙，她学会之后，就可以自己生活了，她会去到另一个城市，或者被她的妈妈接回自己家，带着她一身的本领。自己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占领了她生命中一段短得不能再短的时间。
她会有自己的天空，也会有自己的森林，更会遇到自己的骑士。
就像自己遇到了张润一样，张果下定决心似的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一下午，张果忙得连手机都来不及看一眼。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后，已经是七点了。
糟了，忘记给张润打电话了，张果皱了皱眉，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吃完饭了吧。正当她准备回家随便煮点速冻饺子吃算了时，手机屏幕却意外地亮了起来：张润。
“喂？”
“喂，张果，下班了吗？”
“刚忙完，今天下午太忙了，忘记给你打电话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张润的声音突然从远方传来，好像在和旁边的人说话，“师傅，这是张果老师，要不您跟她通电话？”
“喂，小张吗？”
“我是张果，刘师傅？”
“这个人，这个……”
“张润”礼貌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对对，这个张润说是你朋友，是吧？”
“对，他现在在校门口吗？”张果没想到他会直接来学校。
“在啊，是你朋友就行了。好嘞，你进去吧。”
“麻烦您了。”张润对孙师傅淡淡一笑。
“不用不用！”孙师傅摆了摆手，呵呵笑道。
“你来学校了？”
“对啊，你在几楼？”
“五楼。”张果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她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两分钟之后，张润带着一大捧花走了进来。
“你这是？”张果睁大眼睛，还好现在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其他老师看到这一幕。
“放几束花在桌子上可以调节心情，偶尔看一看还能缓解眼睛疲劳。”他没有说一句过分的花，送的花也是淡雅的素色花，丝毫不惹人怀疑。
“去吃饭吗？”他把花放在张果的办公桌上之后，耐心地问道。
“嗯……走吧。”张果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她又找不到开口的理由。
“张老……”二人刚准备下楼，碰上了跑向办公室的林乔乔。她今天在对寒假作业进行纠错，做了一天之后，总结了所有遇到的问题，准备晚上来找张果一起解决。刚跑到办公室前，就看到了张果和一个男子一前一后从里面走出来，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叫到一半的称呼也咽了下去。
“林……乔乔，怎么了？”张果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偷情被发现的感觉，嗓子有点发涩。
“我，我就是想问几道题。老师你要下班了的话，我明天再问也可以的。”林乔乔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
“呃，这样吧，你要问的是寒假作业的题吗？你去办公室把我的作业拿过来，把你要问的题勾出来，我晚上回家看看，明天来给你讲。”张果现在脑中一团空白，早都忘了桌子上还有那一大束花。
“好。”林乔乔飞快地转过身走进办公室，一进门之后就看到了张果办公桌上那束抢眼的花。她心中一紧，撑着桌子低头不去看上面的花。找到张果的寒假作业之后，另拿了一支笔，将她不懂的那几道题勾了出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之后，出了办公室。
“老师，我已经勾上了，用红笔勾的。谢谢老师，老师再见。”林乔乔飞快地说完几句话后，将本子给了张果，等张果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跑下了楼。
“走吧？”张润自然地接过张果手里的本子，没有发现张果的异样。
张果勉强地指挥自己僵硬的手脚动起来，愣愣地下了楼。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不舒服，晚饭，可能不太想吃了。”张果忍住胸口的一阵闷痛，缓缓开口道。
“需要去医院吗？”张润皱着眉头，紧张了起来。
“不用，可能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那好，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天已经黑了，张润没有看清张果马上夺眶而出的眼泪。
“嗯，再见。”张果飞快地逃回自己的车里，双手撑着方向盘颤抖着。她没法在看见林乔乔之后再若无其事地和张润一起吃饭，就好像小龙在后面呜呜地叫着，可她却牵起了骑士的手，走出了她的森林。
好一会之后，张果终于抬起了头，发动车子。还没开出学校，她就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前方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下车检查后才发现车灯没开，回到车里拧了两下之后车灯依旧没有亮起来，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车灯坏了。
张果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借着路灯微弱的光，以三十码不到的速度慢慢向家移动。出了校门一段距离，她发现后面一直有一辆车打着大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她左转对方也左转，她减速对方也减速。她从后视镜里看不清对方的车，可能是同路吧，张果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有这个陌生人顺路，就这对方的等自己勉强可以看清回家的路，一路有惊无险地安全到家。
周末得抽空修一下车灯了，张果下车叹了口气。
“张果！”后面那辆车上下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招了招手。
“张，润？”张果不太确定道。
“你车灯出问题了？”刚才张果一发动车张润就发现她的车灯没亮，又看见她下车检查，他怕她没有车灯开夜车不安全，便打着大灯把她送了回来。
“对，刚刚看了一下，应该是坏了，打不开。”
“你等一下。”张润突然开口，然后跑向马路对面的一个煎饼小摊。
张果隔着一条马路，看着暖黄下站在小车旁的张润，心里突然难过起来，她难过对面的人为什么不是那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笑嘻嘻地拿着煎饼回来递给自己，可能还会调皮地眨眨眼睛说：“这个肉多，我要吃这个。”
她看着眼前的人，露出极尽温柔的笑容，这是她的银河漫天，也是她的触不可及。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银河漫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