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世长歌》白喵不是喵

4、似是故人来

　　从那次回家后，每每看见路夫人逗路末凌开心，或是亲自为路帛阑披上披风，心中总有种不痛快的感觉。原来，我确实肩负重任，但他们冷落我，并不是因为我肩负重任，而是因为......因为我不是亲生的孩子，我只是培养的一个工具。为什么，命运对我这么残忍。
　　路夫人其实一直对路景熙各方各面非常满意，也认为他是家里最不需要操心的孩子，什么都能自己应对，所以对路景熙的关心相对较少，而路末凌身体又弱，还不能言语，自然是多操心了些。
　　放在以前路景熙是根本不介意这些，但是放到现在，路夫人对末凌的多一分关心，和对自己的多一分疏忽，都能让路景熙痛苦的彻夜难眠。
　　路夫人其实很少责备路景熙，因为他什么都做得很好，偶尔出些小错也在可以原谅的范围内，但有时路夫人还是会多教育几句，希望儿子更加完美，看到儿子变得更好，其实路夫人心里是很自豪的，她鲜少同路景熙谈过心，因为路景熙实在完美的让她难以置信，她也根本没必要帮他疏导什么。但是这样反倒使得任何一次不值一提的责备都深深加重了路景熙心中的恨。
　　这点路夫人并没有意识到，连路景熙自己也是。

　　你凭什么责备我，就是因为我不是你的孩子么。

　　带着末凌在花灯会上走着，火树银花，还是一样的街道，还是熟悉的花灯，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一位如玉的公子领着一位姿色出众的少年在人群中走动，难免引得人们频频回头观望，正好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位面前，路景熙拿起一个黑色的面具罩住半张脸，给路末凌说：“挑一个。”
　　路末凌拿起一个白色的兔子面具戴到脸上。
　　“小公子好眼力，这个面具是刚画的，还是请诸葛先生着笔的呢。”摊主高兴地吆喝起来。“两个面具一共十四文。”
　　“不要收钱了。”一个慷锵有力的声音传来，摊主一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摊旁
　　“诸葛先生，您还没走啊。”摊主陪着笑看了看大高个。
　　大高个看着面前两个带着面具的人：“好久不见，只是鄙人认为，二位带上面具更加显目了，好似欲盖弥彰。”
　　“诸葛沥，没想到你命这么大。”路景熙的眼睛隐没在面具后面，看不见表情。
　　“不敢当，不敢当，哪比得过路小公子呐。”诸葛沥逗趣地瞅了一眼路末凌。
　　“还请您不要再胡言乱语。”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路景熙压抑着的情绪。
　　“怎么，敢做不敢当啊？我多问一句，还在找她吗？”诸葛沥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黑色的面具，仿佛要看穿藏在面具后那双眼睛，看穿面具后那颗心。
　　路景熙没有应他，牵着末凌离开了摊位。
　　“喂，你这样一言不发的样子好像你们家的那位老大。”诸葛沥冲着远去的背影喊道。
　　“真不收钱啊公子，您让我在这摆个摊，结果这一晚上，就卖出去这么两个，您还不让我收钱，这......”摊主遗憾的看着远去的背影。
　　“哈哈哈哈！”诸葛沥突然爆发出狂笑，吓了摊主一跳。
　　“诸葛先生，您......在笑什么。”
　　“笑天下可笑之人。”

　　“末凌想吃点什么？”路景熙看见周围很多卖小食的摊位，有很多小孩子挤着买。
　　路末凌摇了摇头，指了指远处卖花灯的摊位。
　　也是，末凌还有什么没吃过啊。
　　于是二人便向卖花灯的摊位走去，每每走到这里，回忆便像潮水一般涌来，碰巧刚刚还遇见了不想见的故人，路景熙感到心情开始沉重了起来。
　　路景熙看见路末凌拿着一个鸟形状的花灯，随口叹了一句：“可真丑。”然后在一大堆花灯里搜寻鸳鸯，不仅没有当年那种鸳鸯，连像鸳鸯的花灯都没有，他叹了口气。
　　“我也想要比翼鸟。”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像是刚刚变声的那种青涩的声音。
　　路景熙一转头，看见那个少年指着路末凌手里的那只很丑的鸟，对旁边跟着的一个小厮说。
　　“可是公子那只有一个啊。”小厮无奈叹气。
　　“你去给我抢过来。”
　　“咱们不能干这样的事。”
　　“一只丑鸟罢了，末凌咱们给他，其他样子还很多嘛。”路景熙听见那少年不讲理的话，摇了摇头。
　　路末凌很不情愿的把那只鸟递了出去。
　　可那少年又很快把鸟推了回来：“小弟弟，你先拿的就是你的，我是天天逗他玩，阿参最好玩了。”路末凌拿回鸟，点了点头。
　　路景熙看见那少年的脸竟然愣住了，那人一席金衣，与当年的锦瑟一般大，竟然还和锦瑟长得一模一样，在花灯映衬下格外耀眼，他从未见过与她这般相似的人。
　　“小弟弟，你不会说话吗？”少年戏虐的笑了笑。
　　路末凌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不......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会说话，真的！”那少年脸上浮现不好意思的神色，惭愧的瞅了瞅路末凌旁边的路景熙，却意外地发现路景熙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那个......我不是故意中伤你弟弟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此等小事不必挂念，公子颇似我一故人，敢问公子姓甚名谁，来自何方。”路景熙立刻拿出大家公子的气势拱手做辑。
　　“我是来自皇甫世家的萧再叹。”少年笑起来，颇似当年故人。
　　“公子是皇甫世家的门生吗？萧姓一直是隶属我们路家门下的。”
　　“我是皇甫清叔叔收养的孩子，但是他真的待我很好，我一般都唤他父亲。你竟然是路家的人，幸会幸会，我的生父也是路家的人。”
　　一听皇甫和收养这两个词，路景熙感到胸口一阵钝痛，为何，他就这么看得开呢？
　　也对，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反倒没这么难过，令人难过的不是真相，而是欺骗。
　　“公......子远道而来，今夜可有住处？”
　　“我是是受路家家主路大人的邀请而来的，今夜定会有住处。”那小公子旁边的小厮答道。
　　“既然是父亲大人邀请的，公子可随我一同回去。”
　　“你，该不会就是那个盛名在外的路家二公子路景熙吧。”小公子很惊喜。
　　“正是在下。”路景熙拿掉了戴在脸上的面具，露出了脸。
　　“久仰久仰。路公子怎能在我面前自称在下？这太不好意思了。”

　　“末凌，玩够了吗，不如跟着公子他们一同回去？”
　　路末凌乖巧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一路上，萧再叹一直在瞅路景熙，路景熙感到很不安：“萧公子可有什么事？”
　　“悄悄告诉公子”，萧再叹俏皮地打趣“家妹中意你许久了，我帮她把把关，觉得你果然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家妹也是才貌双绝，要不要考虑一下啊？”
　　“都未曾见过，哪里来的中意？”
　　“您威名在外啊，而且您的画像满天都是，中意你的人可不止家妹一个呢，我这近水楼台先得月，先在您这给她留点印象，我觉得，我妹妹，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你的亲生妹妹吗？同你长得一样？”路景熙眼神一亮。
　　“并不是，父亲收养我后，母亲就生了一对龙凤胎，那就是我的弟弟和妹妹，弟弟名为皇甫枫，妹妹名为皇甫玥，与我并无血缘关系。”
　　“这样啊。”
　　“怎么感到路公子很失望？难道只有我的亲生妹妹才能入公子法眼？”
　　“不是，要长成你这样的。”路景熙不知怎么说出了口，之后一路都在暗暗后悔。
　　“路公子莫不是看上了我这张脸？罢了罢了，我呢，从小被人说长得像女孩啊，本来长大了好不容易有人说我英俊潇洒帅气了，您这又给我打回去了。”
　　“对不住公子，多有冒犯。”如果不是天色已暗，应该能看到路景熙已经脸红到脖子根了。
　　“无妨，多谢路公子陪同，听说近来这一带不太平，时常出现诡异的杀人事件，尤其是前两天，据说树林里发现十几具特别惨的尸体呢，太恶心了，不知道什么样的变态才能干出那样的事情，这种人就应该天诛地灭！我本来还是有些害怕的，现在有公子跟着，感觉安全多了。”
　　“是啊，这种恶心的人早就应该死了。”路景熙若有所思的说。
　　“你说怎样才能捉住这种凶犯呢，一定很难吧。”
　　“也不一定，说不定拿你当诱饵，就引出来了呢。”
　　“路公子太高看我了，我们家的狗都嫌弃我不愿我去喂食的，还能引得来歹徒？”
　　“狗要的只是食物而已，那要看歹徒要的是什么了。”
　　“歹徒要的是什么？”
　　“我怎会知道。”
　　“那你怎会知道狗要的是食物呢？”
　　“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玩笑罢了，路公子不要动气，我是看你木讷，跟阿参一样，所以逗你玩。”
　　“公子不要老拿阿参开玩笑了。”旁边的小厮一脸尴尬。
　　“要论木讷，你可能会有更想见的人。”路景熙看了看萧再叹意味深长地说。
　　“是你家那位大哥吧，哈哈哈，我好奇他很久了，真的。”
　　“其实他这个人真的还挺无趣的。”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就喜欢无趣的人，我很享受把无趣的人变有趣那个过程！”
　　“你想把他变有趣？”路景熙笑了笑。“很难。”
　　“难不难试一试才知道。”
　　“那你觉得我有趣吗？”
　　“路公子比想象中有趣很多，若是我妹妹见了你，定会更加欣喜。”
　　“那这么说，有趣的人在你眼里是无趣的？”
　　“也不是，只是本身就很有趣就没什么可开发的了。”
　　“那好人有趣还是坏人有趣呢？”
　　“好人和坏人中都有有趣的人。”
　　“那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路公子当然是好人，您可是举世称赞的大好人。”
　　“那如果我是坏人，还有趣吗？”
　　“那就更有趣了，你看公子你一身浩然正气，结果还是个坏人，那多带感啊。”
　　“你真是那么认为的？”
　　“路公子怎么这么多奇怪的问题啊。”
　　“你刚刚不是还说，歹徒很恶心，怎么我是坏人就带感了？”
　　“歹徒不一定是坏人啊，坏人也未必就是歹徒，路公子若是坏人，那定是帅气凌人不可一世，怎会是普通歹徒贼子那般恶心做派。”
　　“萧公子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可惜路公子今生只能做个好人了，坏人这种事下辈子再好好干吧，若是有缘，下辈子我扶持你，咱们可以占山为王。”
　　“不可惜。”路景熙笑了笑。
　　“也是，还是当好人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