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渺渺兮》丞上书来

3、第 3 章

　　因为流感，这个春节过得格外的艰难，将人们都堵在家中出不来。当气温回升，冰雪终将消融，阳光一点点洒满了春晖堂的院子。当桃花漫天铺遍了苏镇倚靠着的西明坳时，流感终于被打败，赢来了解放。作为医学生庄渺渺被学校分配派进了荆城第三陆军医院，简称三院。
　　庄渺渺去的是骨科，因为只是一个实习医生，所以平常就是包包药，扎扎绷带打打下手，比外科那些忙疯了的同学算得上清闲。这一天骨科走进来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胳膊软踏踏地垂在那里，身上有点酒气，还混着一点烟味。一进门就腿大开着，人五人六的坐在凳子上喊道“医生，我胳膊脱臼了。”
　　正好，庄渺渺值班，就走过去，摁了摁他的胳膊，“是这儿吗？”
　　“疼疼疼疼。”大叔一边叫着，一双绿豆眼贼溜溜的乱瞟，暗搓搓地从庄渺渺的胸部扫向庄渺渺的手，下流的想到这小妮子胸不大这手倒是白嫩得很，跟个豆腐似的。
　　庄渺渺眉头一皱，当下手用了十分的力气一扳。
　　“啊！”猥琐大叔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手脱臼了，刚刚帮你接好了。”庄渺渺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等一下。”杀猪兄一边嗷嗷的叫，一边用肥厚油腻的大猪蹄趁机摸了庄渺渺一把手，语气也越发的放诞无耻，“我左手，也有点疼，小美女，帮我看一下吧。”
　　“是吗？”庄渺渺眯起了眼，如果是熟悉她的人就知道，这会儿她已经气得不轻了，眼尾上挑像狐狸一样，释放着危险的信号。
　　可惜杀猪兄还在回味着那一摸的触感，嘴上还厚颜无耻地应道：“对对对！”
　　庄渺渺从善如流地说：“我瞧瞧。”
　　清脆的咔啦声，左手脱臼了。
　　杀猪兄被这一声清脆的咔啦声，邪念荡然无存，痛的直上云霄。
　　“你这个娘们儿！”杀猪兄回过头来气急败坏地抡起右拳要打过去。庄渺渺轻轻地弹了他的左手腕，杀猪兄又惨叫了一声，脸扭曲成了一团麻花。
　　庄渺渺笑眯眯地指着监控，说：“大叔你可看清楚这是医院，而且还是陆军医院，伤病人大多数警察和当兵的，可不是什么酒楼，您别说是喝酒喝上头，搞晕了。”
　　杀猪兄看出这个小医生不是随便好欺负的，但是毕竟是个小姑娘么，眼角涌起了一丝狠戾，但是又碍于在医院不好直接发作，很是识时务，当下忍气吞声地说：“小姑娘，我是喝酒喝上头了，还麻烦你给我接回去。”
　　庄渺渺客气地说：“哪里哪里，不麻烦，我们治人是应该的。”手上却没客气，咯一声把骨头给按了回去，这下杀猪兄没有吭声，硬生生的忍了过去。
　　这是门口传来了一声：“庄医生威风。”声音透着一丝笑意。
　　渺渺抬起头看了一眼，愣了：“陆明。”

　　上一次见到陆明的时候，陆明还穿着白色的加绒卫衣，现在天气暖了，路明穿了一件军绿色的外套，里面衬了一件白色T恤，下面穿了一条黑色的工装裤，显得越发的有型了起来，袖子卷到了手肘，露出了健壮有力的胳膊。他走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杀猪兄的肩膀，带了一丝警告的意味，语气却是温和的：“你好，我是庄医生的朋友，在附近警局工作，刚刚看见她欺负你了。”最后那个欺负带了丝玩味，明显意有所指。
　　杀猪兄知道自己遇上的不是善茬，汗涔涔的：“没，没，是我毛手毛脚。”今天的事只能自己自认倒霉了。
　　陆明了然的点点头：“这样啊，那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和她计较了，我可不希望以后这事儿还没来没了。”
　　“是，是，是，不会的不不会的。这是我自己有错在先。”杀猪兄磕磕巴巴的，真想抽自己一巴掌，都怪自己手欠。
　　庄渺渺捅了捅陆明的手肘，好奇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京安吗？”
　　陆明说：“我被分配到锦城闵江新区刑警大队，今天我同事出任务脚扭了，我送他过来。”
　　杀猪兄听到刑警二字，脸又灰了一度，趁他们说话的时候溜走了。
　　陆明看见他走了，紧接着弹了一下庄渺渺的脑门：“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你看到大汉满脸横丝肉，面露凶相，明显不是善茬。你在医院仗的人多教训他，指不定他哪天在你下班的路上在你背后阴你。”
　　庄渺渺品出了他话里的善意，晓得他刚刚也是在回护着她，揉了揉脑袋，也没敢狗咬陆洞宾，但嘴里依旧不服气的嘟囔着：“明明是他先动手动脚的。”
　　陆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你傻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你不会随便找个拿药啥的理由，拖到主治老头来，他口味也不至于那么重吧。”
　　庄渺渺恍然，还有这种操作，又奇道：“你怎么知道主治医生是个老头？”
　　陆明两眼朝天无奈的放了个白眼：“走了我同事等着我取片子呢。”从出门前，手指了指大门。
　　庄渺渺：“......”门口贴着主治医生的照片和信息栏。
　　庄渺渺望着陆明军绿色的背影，徒生了一种羡慕之情，这种羡慕之情又遥远又熟悉。

　　高中时候，庄渺渺和她后桌用的是同款计算器，有一天庄渺渺发现自己的计算机不见了，她后桌正大大咧咧的用着，后来后桌收拾书包时，她发现。后桌书包里又露了一个计算机角的影子，庄渺渺顿时纠结了。觉得不问吧，一个计算器快100块了有点亏，如果问他吧，好像是怀疑别人偷了一样，而且万一人家就是有两个，那多尴尬。
　　十六七岁的少女总是容易在莫名其妙的小事上纠结，生怕触了人家哪个敏感点。于是明明芝麻大的事情在庄渺渺的眼里就化成了比西瓜还大的事情。两个选择在庄渺渺的脑海里进行了激烈的斗争，斗得你死我活，斗的庄渺渺那天的餐盘里还剩下了两个鸡块，也没注意到，斗得庄渺渺那天午休的时候难得没有睡着。
　　于是当陆明拍她的时候，庄渺渺起来的动作难得的干脆，陆明不免多看了她两眼，走廊上，庄渺渺在想这件事事情，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砰一声脑门磕到了路明的背上。好巧不巧，鼻梁磕到了陆明的肩胛骨，高中的男生个子和抽风似的，又爱动，体重跟不上个子，哪怕大碗饭灌下去身板也是单薄的。骨骼是凸起的，这一下撞的生疼，刚好是秋天天气干燥得很，庄苗苗鼻子一热一道腥红的血从鼻孔流出，陆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庄渺渺，您碰瓷的吧。”嘴上说着手里利落的把她拉到盥洗盆子。
　　“头仰好，别动昂。”
　　庄渺渺听话的昂起头，陆明一手捏着他鼻子上两块软骨，一手拿餐巾纸打湿，细致地擦着鼻子附近留下的血迹，少年的手心温热，像火一样滚烫的，庄渺渺睫毛一颤。
　　陆明把擦完血的纸巾扔进了废纸篓，又抽了一张，搓成一团，俯下身往她鼻孔塞，问到：“想什么呢？走路都把魂都丢掉了。”少年大概在专注于纸巾怎么塞，不经意间，声音带着一丝温软，又因为说话气流从上往下，像一把毛茸茸的小刷子在庄渺渺的脖子间扫。实在太痒了，庄渺渺脖子缩了缩。
　　“好了”陆明去洗了手。
　　“嗯，就是如果你的和你的好兄弟都买了一种奥特曼，”
　　陆明关上水龙头打断她：“小学生才会玩奥特曼呢。”语气略带嫌弃。
　　“哎，我就打个比方啦，假如说你的丢了，刚好你兄弟就多了一个，你要不太好意思问，因为也有可能人家又买了一个。”
　　陆明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他双手一摊：“是我，我就装作不知道。然后问问他有没有看见我的奥特曼，就是和你一模一样的那个。”
　　“诶，还可以这样啊。”庄渺渺逐喜笑颜开，又有些羡慕陆明的情商。
　　后来果然是后桌因为找不到计算器，随手把她拿去用，后来庄渺渺顺利的将计算器拿了回来。
　　今天庄渺渺的羡慕之情和当年计算机风波竟莫名的重叠在一起。好像每次她遇到两难的事情的时候，他给自己的选项从来只有A和B，但是陆明总能跳出来给他C的答案，而且更为的合理，这大概就是人们口中说的情商吧，而她自己好像先天缺少一点处事的能力。

　　庄渺渺渺一直都是一个很纯粹的人，这种纯不是只故做清纯的纯，毕竟人家作为医学生人体结构也是看过无数遍了，女孩子喜欢看小说，谁没偶尔看到点不好意思的内容，这个纯是指纯粹的纯，这大概是和庄渺渺的生长背景是很有关系的。
　　虽说，后来是庄春晓收养了庄渺渺，但她童年大部分的时光是厮磨在庄老头春晖堂的药香里，别看她平常说话做事一副机灵的样子，那副机灵劲儿是抖给诊所里一步三咳的老太太，打针哭的死去活来的小鬼头，而庄珉言就是个沉默的木头，有时候，庄渺渺怀疑他是不是和庄老头互换了灵魂。
　　简而言之，庄渺渺缺少和心智正常的人交流，这就导致她在处理人际关系比别人慢半拍，明白别人的“不言而喻”也永远晚上几秒。
　　不过好在那股中药讲究的是“平心养气，中和止性”，熏陶出她几分淡泊的性子，意见不合时，不会非和人白扯个是非，平常诊所里照顾老弱病残习惯了，出门也经常照顾别人，在这个言浅交更浅的大环境下，与周围人相处的颇好，除了偶尔遇到这种不在她人生规划里的意外，脑弦上下一搭，亮出冲动的爪牙。
　　而陆明恰恰相反，陆明从小身在大院子里，和一帮小男孩鬼混在一起，加上陆明的老爸陆廷芳是晋市公安局局长，经常带一些苏城小地方没有的零食和玩具，陆明有从小有限量版“钢铁侠”和“酒心巧克力”黄袍加身，俨然在一伙儿小男孩中成功上位。
　　作为一个帝皇自然公务繁忙，今天处理隔壁大勇家的狗吓唬了孙家小妹妹，明天处理苏城中心幼儿园小四班的武林大会，接着小学当班长，力压同学打架，组织秋游。
　　甚至四年级暑假实践活动，他在没有家长带领下带同学去晋市敬老院献爱心，还被全校表扬，很是有领导能力，处事也越来越圆融，至于高中为啥退居副班长，据他本人说，耽误他打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