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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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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四十分钟的试用家教课,战狼本狼林月晕拿着300块现金麻溜地离开这个不洁之地回了自己家。
她没忘记自己的小黄鸭任务,一进家门就直奔卧室。
走到半道,却发现儿子正在窗边看风景。
怎么说呢?
林月晕对儿子的心情一向很复杂。
怀孕四月时,她才出现孕初期症状,突然吃饭恶心,上课犯困。
去见医生的路上,怎么都没想到是怀孕的可能。
后来为了孩子生得名正言顺,她匆匆结了婚。
生完出院,看着亲朋好友们拿各种粉粉绿绿的小玩意儿逗儿子开心,在角落的她只有自己辛苦生的孩子突然出现在别人家户口本上的苦涩心情。
学业到了最关键的时期,她一边写论文,嗓音细嫩的人类幼崽宛如一头驴在隔壁房间婉转地啼。
好不容易熬过苦难时期,马上又迎来了男婴像贞子一样满地爬的可怕时期……
后来姥姥姥爷看她一直掉头发,很是心疼,主动提出替她照顾一阵。
结果这一照顾,就是七年。
她彻底错过了孩子整个童年,甚至时常忘记自己生过一个小孩。
偶尔假期团聚,看着睡在身边的男孩,只有一种进了发廊,头发浸湿了,才被告知必须办卡才行的感觉。
婚姻和生育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无疑就是一家黑店。
后来身边的同学朋友陆陆续续结婚,就像当年考试提前交卷后发现大题是道陷阱题一样,看着他们一个个交卷,只想在噩梦重现前劝他们再检查一遍。
话虽如此,但育儿过程也不全然都是艰辛。
他第一次叫“妈妈”,第一次自己穿袜子,第一次进糖果店,她都记得。
偶尔深夜回家,她会像一只沉迷猫薄荷的猫那样,埋在宝宝一头稀稀拉拉的软毛间拼命嗅奶香回血。
她还记得他每天坐在窗边等她回家,没有一次将路人错认成她。
就像现在这样。
“Roy?”林月晕开口,并朝他走过去。
窗边的男孩缓缓回头看她。
男孩的头发比一月前长了一些,刘海遮眉,神色有些阴郁。
见惯了小帕那张奇奇怪怪的丑脸,林月晕顿时觉得儿子完全继承了自己的美貌,很是赏心悦目。
不愧是我生的。
Roy的眼神干巴巴的没有任何内容:“你去哪儿了?”
“我下楼丢垃圾啊。”
“这话你自己信吗?”
男孩的声音冷得蜇人。
林月晕小时候养了一只退役警犬,名字叫“大王”。
每回在外头招猫逗狗,回家前她都会撒半瓶花露水。
有次她忙忘了,结果“大王”先是骂了她三个钟,然后绝食三天以示抗议。
林月晕觉得,儿子这会儿看她的眼神和“大王”挺像。
百分百就是“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子了”的哀怨眼神。
头疼。
林月晕咬咬牙,决不能被儿子发现自己挣钱的新门路,只好硬着头皮扯谎:“我真倒垃圾,碰见邻居聊了几句。”
“邻居?对方叫什么,住几层?”
林月晕语塞。
见她不吱声,Roy从裤兜里摸出一只手机,将手伸到窗外,挑眉道:“还不说实话吗?”
定睛一看,发现那是自己昨天刚收到的新手机,林月晕骇得声音都劈了叉:“Roy,有话好好说,能不扔妈妈手机吗?”
自从手机证件成了江底垃圾后,她就社会性死亡了。
好在电脑还能用,方便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想买什么东西,还能用网页版淘宝。
新手机是半个月前订的,最近物流恢复才收到,就等补回手机卡了。
为了以防新手机再度成为江底冤魂,她还特意裹了防水塑料膜,给藏马桶水箱里了。
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Roy看着她,眸光凝沉,一言不发,犹如沉默的猎人注视狡诈的猎物。
他那种缥缈中参杂一丝不屑的神情,总是让林月晕看不懂。
终于,他身形一动,手机犹如指间陀螺般在他指腹间转了一圈,粉身碎骨只在他一念之间……
“我去做家教了!!”
林月晕不忍目睹,紧闭双眼,大声坦白。
“家教?”男孩的声音有着身体发育前独特的清亮。
林月晕吞吞口水,欲哭无泪:“你也知道,小E为了把我弄进你学校,擅自为我欠下了40万,妈妈长这么大,还从没欠过人家钱……”
她很不习惯,也很不喜欢这种负债的感觉!
Roy凉凉看她:“所以,你就去做家教了?”
那得做到什么时候?
她一个天文物理双修,带领国家级独立项目的高端人才,跑去做家教?
哪家小孩受得起?
Roy虽不耻她身为一个母亲的所作所为,但对她在专业领域的表现和成就,还是十分认可的。
正所谓,学霸之间总是惺惺相惜。
林月晕点点头,卖力解释:“英雄不论出身,所得不论多少,我正当劳动所得,不嫌少!”
“那家小孩男的女的?”
“男的。”
“几年级?偏科?还是都不会?家住几栋?”
“那不重要。妈妈只喜欢你一个。”
“我说什么了吗?”
“……”
原来,这就是百口莫辩的滋味。
林月晕终于认栽:“好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累了。
Roy晃晃窗外的手机,语气轻佻:“这么快就放弃了?”
“难道你觉得我们的母子关系还可以再拯救一下?”
看出她暗藏的雀跃,男孩轻哼,搁在窗台上的手一松,手机瞬间随风而去。
“不要啊!”
林月晕冲到窗前,这下是真的欲哭无泪了。
而她那个反社会人格的儿子云淡风气地笑笑,“死心吧,女人。”
母子关系向来就是用来恶化的,更何况她还在外面招惹了别家的狗子,就更不能原谅了。
上了一节英语课回到游戏中坐标的车学渊发现小黄鸭头顶盘腿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你回来了?”
林月晕前所未有的沮丧,有气无力瞟他一眼,“哦,弗兰克呢?”
“他被数学老师叫走了。”
“哦。”
车学渊抓住绳子晃了晃,仰头问道:“你不下来吗?”
一个多小时过去,小黄鸭任务里的玩家已经换了一批,看来这个概率任务,真的纯看个人运气。
林月晕摇摇头,“我用两把枪换了一把电锯。”
连500时薪的家教都做了,她哪敢拿一万欧元不当回事。
想到她那只随风而去的新手机,她心脏就一阵剧痛。
车学渊俨然被她手上那把巨大的长齿电锯吓住,“林,你认真的吗?”
虽然他早就见过她“上一秒还在吟诗,下一秒突然开始表演吞剑”的行事风格,但这把电锯未免也打得太吓人了吧?
林月晕打开电机,电锯嗡嗡作响,“车,你不懂。”
吾儿叛逆,伤透我心……
人生如戏,赚钱要紧。
众多玩家纷纷停下嬉闹,看向小黄鸭头顶相当暴力美学的一幕,不少人吆喝着叫好。
林月晕手上没有迟疑,将锋利的锯齿朝下,一寸一寸逼近小黄鸭的皮肤……
“妈妈……宝宝饿了。”
稚嫩的声音凭空出现,跟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林月晕堪堪收住势头,将锯齿一偏,锋利的齿锋险些擦到“垃圾桶”。
怎么说呢?
眼前这笔“隐形资产”对林月晕来说,就像几天前Roy硬给她吃的“Salty liquorice”。
盐甘草糖。
黑色玻璃块一样的糖来自芬兰,据说是他爸出差给他带回来的礼物。
但林月晕觉得,这玩意儿只比冰岛的腌制鲨鱼好吃了那么一丁点儿。
一般糖果都不会做得太难吃,但这甘草糖偏不,浑身透着我要让你难受的倔强味道。
可是含着含着,也就不觉得它有多难吃了,甚至还有一丝回甘。
真是了不得了它。
虽然黄天成把这机器人吹得天花乱坠,但截止到目前,它除了给她添乱,似乎并没什么用武之地。
所以——
“我走你嘿!”
林月晕凌空一脚将“垃圾桶”踢飞。
车学渊手势平眉,眺望远方,只见“垃圾桶”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坠入海平面。
林同学好脚法,中国足球有希望!
胳膊被电锯震得直发麻,林月晕只好暂时收起大家伙。
冷不丁那道稚嫩声线再次响起:“妈妈,海水好苦呀~”
说着“biu”一声,不知从哪儿吐出一口冰凉的海水,准确落在林月晕的脚背上。
林月晕合理怀疑它就是故意的。
不等林月晕发作,小东西又大惊小怪状:“哎呀,妈妈,宝宝不是故意哒,宝宝马上给你烘干~”
众目睽睽之下,身价近亿的机器人头顶变出一只竹蜻蜓,缓缓飞离地面,开启地盘烘干模式,对准林月晕白皙的脚背一阵吹。
别说,服务还挺到位。
脚底干爽如初,发现充气橡胶似乎因为热度产生轻微变形,林月晕不禁问:“小东西,你最高能到达几度?”
“宝宝开启燃气模式能到达3000摄氏度~怎么样妈妈,宝宝很厉害吧?”
林月晕瞄了眼周围,鸭头居高临下,她也不怕别人听见:“那你变个2000摄氏度给妈妈瞧瞧?”
小E愉快答应:“好的呀~”
话音落下,机器人原地一分为二,露出白色火箭形内胆,启动自我加热模式。
一道充满太空感的成熟女声机械道:“友情提示,请哺乳类物种与我保持至少50米安全距离。”
“本体温度50℃,已达成。”
“距离目标2000摄氏度还有10秒。”
“现在进入倒计时。”
“十。”
“九。”
“八。”
“七。”
50米?
林月晕目测小黄鸭离海岸线的大致距离,终于意识到情况如何危机,大义凛然地朝海里不明所以的玩家们大吼一声:“R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