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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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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程昱失踪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国内,随之而来的还有蔡程昱公开叛变的说法。
以王后为代表的反对派要求云家出面解释为什么蔡程昱能够私藏一架s级机甲,亚伦公爵一口咬定这事和举世闻名的机甲大师郑云龙脱不了干系。
龚子棋先云家一步做出了公关回应,在他的对外公开信里,龚子棋称自己一直并将永远相信他的王子妃,他相信蔡程昱这一举动绝对不是叛变,蔡程昱也绝无可能叛变。
只是众口难调,龚子棋的公开信一看就是避重就轻不谈蔡程昱私藏s级机甲的问题,国民并不满意,而他们的不满意程度在看到一个关于郑云龙回应此事件的视频后又到了一个高峰。
采访者在黄子弘凡的学校里强行堵住了他,要求他对蔡程昱事件作出回应,但黄子弘凡只是低头赶路,急匆匆地跑到一辆黑色的悬浮车旁。采访者还不愿散去,伸手拽住了车门。
就在这时郑云龙出现了,他就在车里面,今天是来帮黄子弘凡办理休学手续的。采访的人意见郑云龙眼睛都发亮,给他让出一圈空地,围观者也纷纷开始了录制,打算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
“我们蔡蔡的事情,劳烦各位担心了。”郑云龙的脸上难掩疲惫,他抱歉地笑笑,“作为一位父亲,我更关心我的孩子的下落。”
郑云龙护着黄子弘凡上了车,“关于机甲的事情,我无可奉告,谢谢。”,说罢他也进了车里,悬浮车骤然升空,丝毫不管周围人群的挽留。当晚关于蔡程昱事件的讨论愈演愈烈,有说蔡程昱当了王子妃以来不功不过还是多关心他的安全重要,有的还死咬着蔡程昱私藏机甲这一点不放,说死了个叛国者不亏。
舆论战中不乏龚子棋和反对派之间隐形的较量,这摊浑水越来越浊,直到一个从王宫内传出的噩耗,把两派的斗争明明白白地放在了大众视线里。
高杨敲开龚子棋家门的时候,王室管家已经给高杨发了五条消息,无一不是让高杨赶紧联络上龚子棋的。高杨看着面前这位双眼通红,一脸疲态的王子,给管家回了个“好。”
“刚醒?”高杨跟在龚子棋后面进了门,他留意到龚子棋身上衣服皱皱巴巴的,整个人精神状态也不好,说不定是根本没怎么睡过觉。
果然,龚子棋点点头,“有空就眯了会儿。“
这里是龚子棋和蔡程昱在王室以外的私人住所,自从蔡程昱出事之后龚子棋就没怎么回过学校,他有太多事情要负责了。
“之前的公开信效果不是太好,要麻烦你多写几份备用了。还有云家那里,需要把他们报过来的人数统计一下,看看我们能和亚伦公爵他们对抗到什么程度。“龚子棋以为高杨是来讨论工作的,胡乱把沙发理出一个空位让高杨坐下。
现在这个家里堆满了资料,找个下脚的地方都难。高杨随手拿过几张来看,都是和时空裂缝有关的内容。要不就是一些研究论题,要不就是一些观察数据,其中还夹杂着百年大战的作战记录和龚子棋自己的演算纸。
掉入时空裂缝,百分之六十十八点二三的几率是未知,百分之二十九点□□的几率会被当场撕裂,剩下百分之二点一三的几率则是生还,这是龚子棋通过大量的数据收集计算出来的结果。
龚子棋只能强迫自己去相信蔡程昱足够幸运,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倒下。
可是没了蔡程昱,龚子棋是不完整的,高杨看得出来,但是高杨不会去劝他。
人活着,总得有个念想。战争一触即发,他们不能没有龚子棋。
“我不是来说这些的。“高杨想起自己这次到访的目的,示意龚子棋打开通讯看看。
龚子棋把通讯面板打开了,才发现有好几个未被接受的通讯请求,大多数来自王室管家。
“下次不要把消息屏蔽开那么久,都找到我这来了。“高杨拍拍龚子棋的肩膀,”说是让你回去一趟,情况不是很乐观。“
国王的卧室里一片昏暗,重重帷帐遮挡着日光,室内只留了一盏小小的床头灯,国王躺在卧室正中的大床上,胸前稍有起伏,呼吸都显得十分微弱。
“陛下。”王后出现了,国王和王后的卧室之间有一个联通的小门,王后就是从那儿进来的,她走到国王的床边,俯下身子观察着国王的脸色。
“陛下不如睡一觉吧,很快就会好了。”她放柔了声音,国王微微张开眼睛,想要摇头却使不上力气。
王后在往他的血管里注入些什么,但他已经无力反抗了。
“陛下累了这么多年,也该休息休息。”王后笑着,收回了手上的注射器,把国王的手放进被子里,轻轻地把他的被角掖好,“接下来就没您什么事了。”
王后最后看了国王一眼,转身走向那扇暗门。国王忽然觉得她是那么的陌生。这个陪伴了他这么多年的女人,在转身离去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留恋,要按她以前的性子,现在怕是早就哭湿了两张手帕。
是我欠了她,国王想着,思绪又开始放空,他的身体好像越来越重。一阵敲门声传来,他才稍微清醒了些。
“陛下。”来人是龚子棋,身后跟着几个大臣。高杨说国王可能撑不过这两天,就算龚子棋再不愿意,他还是得来见国王最后一面。
奇怪的是,一直不把龚子棋这个孩子放在眼里的国王,此刻看着他,脸上竟然吃力地挤出一丝笑容,目光也柔和下来,龚子棋敢说,从小到大,国王从来不会对他这么慈爱。
因为快要死了所以想要对我好点吗,龚子棋不屑地笑笑,却又碍着身后的大臣在,很快收敛了笑意。
“你们下去吧,我和陛下说几句话。”龚子棋有些话当不了他们的面说,大臣们也没有拒绝,一一退了出去。
“您是怎么想的,要我这个孩子。“龚子棋站到了国王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国王喘了好一会儿气,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你是,她,她的孩子。“
龚子棋皱着眉头,忽然意识到这个“她“指的是谁,于是他笑笑,“真讽刺啊,‘父王’。“龚子棋冷声道,国王却只盯着他的脸看。
龚子棋或许不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像他的母亲。
说完刚才那句话国王就好像用尽了力气,眼睛终于还是缓缓闭上。龚子棋等了好一会儿,确认他是真的没了呼吸,长出了一口气,准备到外面叫人进来。
国王看他的眼神他一向不喜欢,虽然这么说很不敬。但是国王的眼神让龚子棋感觉自己就是他睹物思人的那样“物“,这个想法让他很不舒服,并且已经不舒服很多年了。
龚子棋清了清嗓子,把国王卧室的门打开,守在门外的大臣弯着腰等他说话。
“父王去世了。“
国王去世,是龚子棋和反对派斗争全面爆发的导火索。正当龚子棋准备接手国王的葬礼事务时,王后公开发表讲话,指责龚子棋是个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的不孝子,是龚子棋亲手设计杀死了国王,他谋权弑父。
王后的言论一出就在全国范围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民情高涨,每个人都想探求国王去世的所谓“真相”,龚子棋本不怕王后这种无力的指责,但谁知王后却发出了一封可以置龚子棋于死地的公开信。
信里面写到,在国王的血液样本中分析发现了一种剧毒成分,国王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毒发身亡,而这种毒物起作用的时间在两个小时内,国王去世当天和他单独相处过的只有龚子棋一人,连医生上药都是有侍卫陪同的。也就是说,当天有机会下药的只有龚子棋一人,并且结合蔡程昱的叛变,不难看出龚子棋确实久有异心。
如果信里只有这些,龚子棋大可反驳回去,要求展开全面调查,但是王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信的最后一句是:国王生前已将国家事务全权交由我负责,现在我以王后的身份下令,全军立即捉拿叛徒龚子棋,势必为国王之死找回真相。
王后的这封公开信盖了国王的章,国王是军队的首长,相当于王后现在能够调动军队。而这支军队,已经将龚子棋当成了目标。
在王后的公开信发出那一刻军队已经前往龚子棋和蔡程昱在宫外的住所,但龚子棋此时正和高杨在云家与郑云龙会谈,阴差阳错中为自己争取了一点时间。
“走。”郑云龙催促他起身,招呼还在楼上的小孩们下来,他们几乎什么都没带,急匆匆地上了悬浮车。
“龙爸,我们这是去哪儿啊?”黄子弘凡让哥哥们系好安全带,向驾驶座探了探身,问道。
“我们回家。”郑云龙笑了起来。
“阿云嘎中将,急着回家吗?”会议结束后赛尔中将喊住了匆忙往军部门外赶的阿云嘎,面上带着笑容。
阿云嘎知道暂时是甩不开这人了,也放慢了脚步,转身和赛尔中将对视,“我往资料室去呢。这才几点钟呀,我怎么会赶着回家呢。”阿云嘎指指前方,确实,在走到大门之前得先经过资料室。
“真巧,我也要去资料室,不如我们一起吧?这样的话找起资料来也方便。”赛尔中将向前一步,逼近了阿云嘎,显然是不打算让阿云嘎落单。
“不,真不巧。”阿云嘎笑笑,“我想起来我要的那份资料已经被我助手拿到办公室去了,没办法陪您这一趟了,真抱歉。”
说罢阿云嘎就要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赛尔中将还是不死心,跟了一步试图继续拖延时间,“那不如我和您一起到办公室去吧,正好有些事情要请教您。”
“赛尔中将。”阿云嘎板起脸,“恕我直言,等着我审批的那份文件您还不到那个保密级别,恐怕不是很方便。”
阿云嘎和赛尔都是中将级别,但是每个人的工作内容不同,各自相应的保密级别也就不同,赛尔中将就算现在再找什么借口,也拦不了阿云嘎了。
“好的,您工作辛苦了。”赛尔中将笑着,但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您也是。”阿云嘎稍稍欠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赛尔中将不方便再跟上去,他看了眼时间,发出一声冷笑。
距离王后公开信发出还有十分钟,到时候阿云嘎落在他手里自然多得是法子让阿云嘎难受,塞尔中将眼神一暗,就等着十分钟之后把阿云嘎从办公室里抓出来。
可他没想到,等十分钟之后他带着一队武装人员破开阿云嘎办公室的门,却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人,文件摊开放在桌面上,阿云嘎的外套也还挂在衣帽钩上,看上去就好像阿云嘎还在这里办公。
龚子棋和蔡程昱家,以及云家的情况也一样,没有收拾行李的痕迹,纸张散乱地堆放在办公桌上,茶杯里的热茶还冒着烟,零食包装袋撕开了一半朝外放着,但是屋内没有人。
龚子棋和云家一行人,都凭空消失了。
首都星一个山脚的小镇里,忽然多出了好几个陌生人。
他们的到来无声无息,只有悬浮车下降时引起的气流震动使树枝摇晃,发出一阵轻响。伪装成土地的出入口缓缓关闭,悬浮车消失在了地下,小镇依旧和谐安宁。
郑云龙让他们出来,稍稍整理了一下仪表,很快出入口再次打开,阿云嘎也到了。
这个地下车库只有一个出入口,龚子棋观察了一圈,西北方向的墙壁看上去和旁边的墙体略有不同。
阿云嘎走到那面墙前,轻轻敲了三下,滴的一声,墙上出现一个蓝色的验证框,阿云嘎把脸凑过去,验证框消失了,那面墙原来是扇门,正缓缓地朝里打开。
一个体型稍显矮小的男子出现在门后,“大龙哥,嘎子哥,你们来啦。“
郑云龙和阿云嘎点点头,倒是梁朋杰很激动,冲上前去拥抱那名男子,“豹豹!“
对方笑着应了,看见一行人中的龚子棋和高杨,发觉自己还没做自我介绍,于是把梁朋杰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各位好,我是李文豹。“
龚子棋和高杨打过招呼,李文豹也知道时间紧迫,不再多说直接带着他们往里走。
墙的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隧道,不知道通向何方,只是越往里走温度越低,龚子棋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步步走进了冷藏库里,他身旁的方书剑和梁朋杰挤在一起,黄子弘凡挨着高杨,就龚子棋一个人落单。
阿云嘎和郑云龙回头看了看,停下脚步示意其他人先走在前面,他俩陪龚子棋走在最后。
“最近很累吧?”郑云龙拍拍龚子棋的肩膀,让他不要那么紧张,“今天来的时候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也不知道刮刮胡子。”
“要打起精神呀,子棋。”阿云嘎喊他,语气放柔,“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阿云嘎和郑云龙没提起蔡程昱,他们其实能感觉到龚子棋的精神状态不对。龚子棋看着除了容貌憔悴了点以外好像一切正常,但是他的冷静正是最不正常的地方。可是阿云嘎和郑云龙没办法去安慰龚子棋,他们连安慰自己都做不到。
知道蔡程昱掉进时空裂缝的那天,郑云龙到蔡程昱的房间坐了一个下午,谁也说不动他,他就在那看着蔡程昱的书桌,看着蔡程昱的床铺,好像下一秒蔡程昱就会像小时候放学回家那样,把鞋子蹬掉就扑上床,在被他拎起来到书桌去写作业的时候会拖长声音抱怨“龙爸我不想写作业啦!”,可是知道房间里完全陷入黑暗,他也没有等来他的孩子。
阿云嘎那时候还在军/部,漫长的会议被匆忙中止,回办公室的路上见到他的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直到他进了门,助手沉默着给他递过一则新闻截图,加粗放大的字体在显示屏上格外刺眼:王子妃疑似叛变,被我军还击后掉入时空裂缝。阿云嘎沉默着红了眼眶,助手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门板挡住了他梗在喉头的呜咽声。
其他小孩也不好受,梁朋杰哭肿了眼睛,方书剑抱着他,整个人像丢了魂。黄子弘凡尝试给蔡程昱发送消息,在第八十六次失败提醒后抱着双臂窝在椅子上抽噎。张超还在舰上,知道消息后双手发抖,抓不住手里的仪器,仪器摔在地上变成了一滩碎片,他去捡的时候划出了好几道口子。张超和蔡程昱是双生子,关系比其他兄弟更加亲密,张超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眼泪不小心砸了上去,疼痛感格外明显。
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消息,但是他们更不敢奢望蔡程昱能真的从时空裂缝中回来。先不说掉进时空裂缝中生还的可能性有多低,就算真的没有被撕裂,真的只是进行了一次时空跃迁,谁又能知道蔡程昱是去到了哪个星系?谁又能保证蔡程昱真的能跨越时间洪流,和他的家人爱人再次相聚?
阿云嘎和郑云龙看龚子棋这个状态,便知道他可能是那个唯一相信蔡程昱能够活着回来的人。他们没有告诉龚子棋这个想法有多不切实际,因为他们知道现在的龚子棋需要精神支持,龚子棋做不到在承受失去蔡程昱的痛苦的同时指挥接下来的战争。
“知道了,嘎爸,龙爸。”龚子棋学着蔡程昱的叫法称呼阿云嘎和郑云龙,云家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他能感受得到,
前方隐隐有光投入昏暗的隧道,机器的轰鸣一声比一声大。隧道的尽头是一大片空地,停放着一辆星际商舰和两副未成形的人形机甲。
李文豹看了一圈,大声喊道,“老师!龙哥他们来啦!”
“知道了,来了就快上舰,时间不多了。”其中一副人形机甲的背后绕出一个男人,中长头发,发尾微卷,抓了一个小揪揪卷在脑后,带着金丝眼镜,要不是穿着满是油污的工作服,龚子棋还以为这人是个什么教授。
“我的师兄,余笛。”郑云龙向龚子棋介绍道。
余笛看见了龚子棋,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子棋和小高杨也来了啊。”
“他认识我们?”龚子棋和高杨被郑云龙催促着上商舰,没来得及和余笛打招呼。郑云龙把他俩按在座位上,绑紧了安全带。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郑云龙有些严肃,“嘎子他无证驾驶,你们要注意安全。”
驾驶座上的阿云嘎闻言回头看了看,嘴里嘟囔着大龙怎么什么都和孩子说,倒也没反驳无证驾驶这个说法。
“等等!”高杨这一路跟着云家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儿,眼看着自己被带上了舰甚至要离开这个星球,他不禁有些慌乱,“我们这是要去?”
“你这小孩。”郑云龙在副驾驶帮着阿云嘎调整行驶数据,头也不回,“不是说过了吗。”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