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不能》草木东方

105、受气

　　姬自牧被这人的一句话气的简直要疯魔。
　　“不作数吗？”他气的心都在颤，而面前这个白衣人，似是无动于衷，他掏心掏肺，却猝不及防被人拿去喂了狗，“仙君，昨天晚上的所有，都不作数了吗？”

　　长俟被他的怒意惊到了，终于肯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只一眼，看尽了那人眼中所有的不甘。

　　他双目通红，逼视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包着满溢的委屈与落寞。
　　就像是——
　　就像是一只走失的小犬，历尽千难，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满心满眼都是重逢的喜悦，主人却告诉他。
　　他不要他了。

　　“你到底拿我当什么……”姬自牧喃喃着，目光都不再聚焦，妖王的表情此刻几乎有点懵懂，说出来的话却扎了他的心：“归荑，你又不要我了。”

　　长俟一僵，一颗心像是被人在油锅里煎了——他差点忘了，他的小猫，在这世上再没有别人了。

　　长俟今天听了太多这人曾经受过的苦，心疼过了头，连脑子都不要了，此刻他见这人那么大的反应，才终于后知后觉过来，发现自己说了一堆不过脑子的混账话，惹他的小妖怪又难受，心疼坏了，下意识又要去哄，那人却躲开了。

　　妖王红着一双眼，朝他退开一步，像是被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的小兔，一腔怒意里盛满了委屈，看了他一眼，眉心一抽，像是立马就要掉泪。
　　长俟赶忙去拉他的手，却只蹭到那人转身离去的衣角。

　　姬自牧已经走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混账话的仙君呆站在大荒殿中许久，有点想抽自己。

　　他向来言行举止照顾别人感受，却没想到唯一伤了的人，是他的小妖怪。
　　他一腔杂乱的念头无处放，当即站起来就要去寻姬自牧，识海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长俟兄！你大爷我今天烂桃花酒馆开张了！”

　　长俟脚步一顿，被脑海中这个人吼得有点不知所措都，他按了按太阳穴，反应不及地道：“……什么？”
　　“啧，”楚长安提醒道，“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要请神界诸君一醉方休的！”

　　哦，长俟想起来了，这位大爷当时立誓要膈应整个神界的。他当时以为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楚大爷竟然说到做到了。

　　怪不得他最近都不往妖都跑了……

　　楚长安：“哎，当时不是说好了来给我撑场子吗？来啊，我酿了好多，管够！”
　　长俟哄他的小妖怪迫在眉睫，正想推拒，那位大爷又发话了。
　　“你可快点来啊，我专门给你留了几坛最好的，怎么样，本大爷是不是很仗义……”

　　长俟：“……”
　　盛情难却，长俟关了识海，在房内踌躇了一会儿，想着这小妖怪还在气头上，如果这时候去，恐怕是火上浇油。
　　他思忖片刻，决定还不如先给彼此一点空间，回来再哄，到时候这小妖气消了大半，他再哄一哄，不就没事了？

　　长俟思及此，便打算要走，刚打开门，想了想，还是调转了方向，觉得最好先跟姬自牧知会一声。

　　凤凰花仙君有点踌躇地走到偏殿门口，不打算进去，站在门外憋了半天，刚要说话，姬自牧的声音便从屋内传来。
　　“你又来干什么？滚。”

　　长俟一怔，第一次这样被人说重话，站在那里沉默了老半天，忽然转了身，招呼也不打，乘风而去了。

　　大荒殿侧殿中，槐悄刚打开门，便看见大师飘然离去的背影，他愣了愣，回想到刚才主公骂自己的话。
　　傻狗难得机灵了一回，他怀着一种看戏的心态，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回头，幽幽对着里面的人道：“哟——你完了。”

　　姬自牧：“……”
　　妖王蹙眉，好像跑去跟人识海传音了，一时三刻后他回神，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一边的长眉一点一点挑起，他对槐悄道：“去，把那个偈真给我叫来。”

　　槐悄愣了，“你叫他干什么？”
　　“我病了。”不要脸的玩意儿轻飘飘回道，无赖似的，“请大夫给我开点药。不行吗？”

　　天界云中君神殿门口络绎不绝。

　　楚长安是天界诸神中，唯一一个好意思在自家神殿做生意的神君了，白雾飘飘的天界之上，威严肃穆的白色神殿门口，挂着一道喜气洋洋的横幅——
　　“烂桃花仙酿今日开张，请诸君一醉方休！”

　　云中君的神殿院落里，摆了百八十坛酒，各坛上贴着喜庆的红纸，红纸上没写“桃花”，也没写“烂桃花”，不知这位大爷是怎么想的，可能是为了省事儿，又要凸显出自家仙酿的独特，只单单写了一个“烂”字。

　　楚长安看着这满院子的“美酒佳酿”，心中正得意，识海传来某个稀客的声音——
　　“云中君。”

　　楚长安愣了，“呃……大，大王？”

　　“嗯。”那人开门见山，“我家仙君刚刚出门了。”

　　楚长安怔了怔，心想长俟兄果然很厚道，为了赶着赴约连夫人都来不及请示，“啊，没跟大王您说吧？我今天在神殿开酒宴，我自己酿的烂桃花酒，请长俟兄来给我捧个场，大王你有空吗？有空一起……哎，大王，人呢？”

　　那边的人已经套听到了自家仙君的去向，一个字儿也不想跟这位大爷多聊，自顾自关闭了识海。

　　楚长安十分郁闷地转了身，就见自家院中有人来了。

　　几个神君结伴而来，见了楚长安，笑了，“哟，云中君！听闻改行当仙了，还是烂桃花仙。”那神君与身边人相视一笑，眼中嘲弄毕现。
　　另一个神君道：“哈哈哈，烂桃花仙？卖酒的吗？”
　　“可不是嘛。”

　　楚长安心中冷笑，“呵呵，特意酿的，诸君别跟我客气，有的是，随便……”

　　“哟，”说话间，又有神君走了进来，“这不是云中卖酒仙吗？”
　　“久仰久仰。”
　　“我要十坛！多少钱啊？”

　　钱？楚长安笑了，他酿酒膈应诸位神君，是为了挣那仨瓜俩枣钱的吗？

　　神君们大概也是天天闲的没事干了，结伴而来凑热闹的越来越多，好多楚长安都叫不上名，也不知道是刚飞升了几年的，八婆碎嘴程度简直可以媲美人界。
　　待要反击，只见门外又有没听过楚长安大名的神君探进了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和酒，问道：“这是什么？卖酒的吗？什么酒？”他眯着眼看了看酒上的花纸，“烂酒？”
　　此话一出，院中诸位神君都笑了。

　　“云中君，家乡的烂桃花开了？”
　　“你的烂酒怎么不给大伙介绍介绍？”

　　大伙哄堂大笑，楚长安雷打不动的厚脸皮，微笑着拿了一坛酒往刚才哄笑最起劲的神君怀里塞，还没说话，忽然被人扯了一把，猝不及防被拉到身后。

　　“你们干什么？不喝就不喝，何必来这里说风凉话？”
　　楚长安抬头，看见一个比自己矮了半头的人，正挡在他面前。

　　不正是月无依吗？

　　姬自牧：“我哭了”
（手拿开）
“诶，我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