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狼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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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日惊秋湖湖底一探，姜炔便再也没有让黎乾去探查关于南疆的事，仿佛就只是随口给他讲了一个故事那般随意。
黎乾曾暗示过他可以先去南疆，若有什么消息定会及时禀报。
然而姜炔却并未一提，只道黎乾是嫌在他身边待着过于烦闷了？
黎乾语塞。
北瑯王殿下可真是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幼稚鬼。
过几日便是除夕，昭和帝欲出宫与民同乐，宫中上下皆是忙忙碌碌，除了天狼宫，清闲得连一只鸟都不愿意多待些时辰。
这几日平德王姜翊倒是来过几次，那日姜炔在荷清亭说自己偶感风寒，他便以此为由在姜炔眼前转悠。
面上是探望九弟，实则是想看看这新封的王爷最近有没有什么值得他再揪揪小辫子的事儿。
姜炔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以“乏了”，“困了”，“累了”回绝姜翊的关心，甚至会趁黎乾不注意时自己偷偷溜出宫去，末了又说黎乾粗心大意。
为此黎乾丝毫没听进去，你北瑯王想去哪，还要给我报备不成？
一主一卫，相处得倒像是冤家。
此时，黎乾正在书阁里百无聊赖地擦着绘有柳叶的花瓶，时不时地斜睨坐在窗边，一手拿着书，一手支着脑袋的姜炔。
这日正是大晴天，姜炔难得有闲情雅致，换了一袭青衣，黑发以丝带轻束，看上去倒是儒雅了些许。
只是那手中写着《民媚》的书着实与这光景不符。
黎乾咂嘴，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脸不红心不跳看小黄书，而且此人还没有妻室，就连个婚配也没有。
姜炔似是感受到黎乾的目光，微微侧首：“如何？”
“没。”黎乾继续以锦帕擦着花瓶，收回视线，“殿下俊逸风流，黎乾好生羡慕。”
姜炔蹙眉：“何意？我怎么就风流了？”
啧，在这咬文嚼字呢？
黎乾笑道：“‘风流’有时候并不是贬义，我尊贵的北瑯王殿下。”
“那到底是何意？”姜炔放下书，跃下窗台。
“哎呀。”黎乾有些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你长得好看，身边根本不缺桃花。”
姜炔似懂非懂地“哦”一声：“本王也不喜欢桃花啊。”
黎乾：“.…..”
没法聊。
“你过来。”姜炔招招手。
黎乾放下花瓶：“何事？”
姜炔将书搁在窗台上，往前走了几步，微微俯下身子，鼻尖距离黎乾只有分毫。
黎乾大惊，连连后退：“殿下这是做甚？”
“我好看吗？”
“好……好看啊。”黎乾不明所以，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结巴。
“哪里好看？本王非要听你说个清楚。”姜炔的唇角带了笑意，有些得意。
黎乾瞬间明白了，这北瑯王是闲出屁了，在逗他玩儿呢。
于是他抬手指指窗外那棵歪脖子桃树：“与它不相上下。”
歪脖子桃树似乎不喜爱天狼宫的风水，生得歪七八扭。
姜炔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他还要与黎乾理论一番时，阿楚跑来：“殿下，平德王殿下和宁安王殿下来了。”
远远地，便听到姜焱渣渣呜呜地呼喊：“九皇兄！焱儿来啦！”
姜炔放下书走出书阁，微微俯下身，姜焱冲过来扑进他的怀里，被他一把抱起来。
“焱儿不陪父皇啦？”姜炔蹭蹭他的小脸，“来皇兄这里做甚？”
姜焱奶声奶气道：“焱儿想念皇兄嘛。”
黎乾还在屋内，手里的花瓶已经被他反反复复擦了个遍。他微微举起来对着光线，瓶身上印着一抹浅浅的影子。
姜炔抱着姜焱，背对着黎乾在说话。
黎乾放下瓶子，只见姜炔稍微仰首，束着的黑发在腰间悠悠地晃动，背影挺拔，绝尘非凡。
姜焱被皇兄逗得哈哈大笑，突然伸出小手指指姜炔身后：“阿黎哥哥！”
黎乾面带笑意，这突如其来的称呼让他微怔。
姜炔回头：“怎么？焱儿其实是来看他的吧？”
姜焱噘着嘴，似乎被为难住了。
黎乾干笑两声，假装没听见，他对于小孩最没招，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擦擦瓶子吧。
姜翊摇着他的折扇缓步走来：“焱儿在唤谁哥哥？”
姜炔一看到他便敛了笑意，打算再次无视，却闻对方不依不挠：“焱儿可是在唤黎乾？”
黎乾“啧”一声。
这平德王就这么闲？一个孩子，唤声哥哥都不行？
“是唤我。”黎乾露出一副受宠若惊地模样，“承蒙宁安王小殿下喜爱，唤我一声阿黎哥哥。”
姜炔觉得甚是无聊，这种嘴炮他最无兴趣，索性抱着姜焱出了屋子，唤来阿楚给姜焱备一些干果，二人在院子里看蚂蚁搬家。
被忽略的姜翊也不恼，腰板挺得直直的，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轻摇折扇，看上去好一个江南温润公子。
“为兄挂念九弟，今日便再来看看。”姜翊道，“看到九弟无恙，我这当兄长的也就放心了。”
姜炔闲他聒噪，便装模作样地又咳嗽两声：“九弟风寒还未好，二哥还是少来的好。”
黎乾捂住额头，又开始了，弱冠的北瑯王，此时与旁边挖泥巴的姜焱有何区别？
姜翊自讨没趣，便转向黎乾：“哟，是黎乾啊。”
黎乾：“.…..”
实在是倦了您就去睡吧。
“九弟那日说要为你寻来绝世好剑，可寻来了？”
黎乾道：“劳烦平德王挂念了，殿下既不是习武之人，这剑寻来与不寻来，殿下也无需过于上心。”
说话阴阳怪气，黎乾也不畏惧他这平德王的身份，当下走出屋子，蹲在姜炔身边跟着姜焱一起看蚂蚁搬家。
偌大的院子顿时没了声音。
阿楚端来干果盘，瞥见自家殿下，殿下的影卫，殿下的弟弟，两大一小围在一起蹲在墙角，兴奋地看着泥巴。
阿楚：“.…..”
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阶梯上的平德王眼睛里都能喷火了。
“那个……”阿楚低声道，“平德王殿下，要不，您也去看看？”
姜翊冷哼一声：“黎乾你好大的胆子，焱儿贵为皇子，唤你一声‘哥哥’，你竟敢应下？皇家威严岂能容忍你这种凡人亵渎？”
黎乾戳着蚂蚁洞的树杈一滞，回过头去瞥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平德王：“啥？”
姜炔似乎恼了，眉间紧紧皱着，低着声音：“你有完没完？”
“二哥有说错吗？”姜翊指着黎乾，“这个人三番两次不把皇家放在眼里，这种人你还留着？”
姜炔站起身：“焱儿喜欢他，唤他什么是焱儿的事，你这般胡搅蛮缠，也是在说焱儿放低身份了？”
黎乾继续玩泥巴，烦的。
姜焱迷茫地抬头，正好看见姜炔如刀锋一般凛冽的下颌线，吓得手一抖，险些戳死一只路过的蚂蚁。
姜翊还想再说什么，姜炔直接下了命令：“阿楚，送平德王出宫，正月十五之前，本王谁也不见。”
“九弟你！”姜翊气得目瞪口呆，胸脯不断起起伏伏，“你为何这般不讲理？他不过是一个影卫。”
“他是本王的影卫。”
黎乾手下的动作一滞，他本就一直束着马尾，搭在肩上的黑发顺势滑落，遮住了半张脸。
姜焱好奇，身子往前倾去看他，不料没有蹲稳，眼看就要扑在地上。
黎乾伸出手臂去，将他拦住，轻声道：“殿下小心。”
姜炔的那一句话分量很重，寻常人兴许只听得出表面意思，他确实是北瑯王的影卫没错。
但是当着其余王爷的面说，便是给予了黎乾更高人一等的身份。
按句话说，别人没有资格对他指指点点。
黎乾吸吸鼻子，他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姜炔不再看姜翊一眼，再次回过身蹲下来，见黎乾低头不语，黑发微垂，便伸手去将他的发丝掠后：“傻了？遮着脸做什么？”
阿楚躬身，小心翼翼道：“平德王殿下，小奴这就送您出宫。”
黎乾微微笑了一下，北瑯王身边的人，都有点嚣张。
姜翊拂袖而去，末了似是还有些不甘心，还想找找存在感：“焱儿，要不要和二皇兄一起去见父皇？”
姜焱装没听见，依旧认真地挖着蚂蚁洞。
姜焱咬牙切齿，前脚刚走，天狼宫朱红的大门马上就合上。
阿楚送了人回来，有些幸灾乐祸：“平德王气得不轻呀。”
“自讨没趣。”姜炔道，“你去备马车，夜里我带焱儿出宫选花灯。”
阿楚应了一声。
姜焱闻言，激动得直拍手。
黎乾起身，去给姜炔准备衣裳。
姜炔叫住他：“你随我来。”
“何事？”
姜炔在姜焱耳边说：“焱儿在此地继续看蚂蚁，回头告诉皇兄，有多少只蚂蚁，皇兄去去就来。”
“嗯！”
黎乾：“……”
这也太坑弟了。
跟着姜炔进了他的主阁，黎乾好奇：“可是要去南疆了？”
“南疆南疆。”姜炔戏虐，“一心只记得南疆，让你清闲一些还不乐意。”
黎乾干笑两声。
姜炔站在屏风后：“你过来。”
黎乾走过去，平日里姜炔在屏风后绘丹青的书案上摆着一套叠整齐的衣服。
胸口处以金线绣着的狼纹獠牙森森，卷云缠在腰间，正是前不久姜炔亲自带他去成衣阁量身定做的影卫服。
其余影卫着雄鹰，唯有黎乾携狼纹。
“去试试。”
黎乾捧着衣裳正准备去换，姜炔道：“就在此地换。”
“啊？”黎乾讶异，“这……”
“啊什么啊？”姜炔似是觉得理所应当，“本王的人，看看怎么了？”
理是这个理，但黎乾还是耳根子发热。
书里的黎乾是弯的，不代表他本人也是弯的啊。
姜炔抬手掩在唇边轻咳一声，忍着笑意：“本王开个玩笑罢了，你脸红什么？”
黎乾险些一脚飞过去。
待姜炔绕至另一边，黎乾迅速褪下原本的衣裳，换上黑底描金线的新衣，囫囵扎好腰带往前一站：“你看。”
姜炔转过身来，原本期待的眼神霎时黯淡了：“怎的不好好穿？”
黎乾低首，将腰带扎紧，劲瘦的腰身顿时显现。
“别动。”姜炔站到他身前，将腰带一扯。
“殿下！”黎乾大惊，“你这是做甚？”
姜炔厉声道：“别动！”
高大的身影靠近，黎乾瞬间屏住呼吸，浑身僵硬。
他感受到有一双手在他的腰部轻轻一环，还细心的将衣服的褶皱扯平，再理好衣襟，最后腰带的盘扣轻轻一响。
“穿个衣服都不会穿。”
黎乾只觉得耳朵烫得要掉下来了：“多……多谢殿下。”
姜炔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不愧是本王选中的人。”
黎乾挠挠头：“还……还行吧。”
屋里的气氛须臾之间有些诡异，黎乾不敢去看姜炔，只不住的低首看胸口的狼纹。
张牙舞爪，就像姜炔本人这般嚣张跋扈。
来个人吧……来个人吧……
黎乾心里暗道，这种时候他急需有人来打破这种气氛。
姜焱跑进来：“皇兄，我都数到两百只了，你怎的还没来？皇兄骗我，阿黎哥哥也不陪我。”
黎乾赶紧跑上前去：“哎呀，阿黎哥哥不信，你带我去亲自数一数，数好了我们一起给你皇兄说，好不好？”
“好。”
二人跑到院子的身影如此迅速，姜炔独自在屋子里疑惑。
方才黎乾跑的时候，似乎绊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狼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