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武侠》言情武侠

55、第 55 章

　　想和做，终究是两码事。
　　淮南王就料到少昂一定会在听到风声之后来找柚佳，所以派了平日里三倍的人手将整个淮南王府里里外外防的滴水不漏。少昂在外面心急火燎，根本连一丝缝隙都寻不到，真恨不得化作一缕清风……
　　“哼！这淮南王，老顽固！为了防我，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气死我了、真的气死我了！”少昂在醉月楼里气的直拍桌板，震起一层层飞舞的木屑粉末。掌柜的在一旁看着，嘴唇发抖，连身子也跟着抖，眼里几乎泪水涟涟……
　　那桌子，可是上好的百年沉香木精制而成，一张桌子的造价就要上百两银子！偏偏少昂在那里时不时地狂拍一阵，那桌子已然有了松动的迹象，再被多拍几下，搞不好更有粉身碎骨的危险……！又兼掌柜的有苦难言，这面前的两位尊神，一个是丞相独子，一个是吏部尚书的爱儿，就是给他十个脑袋，他也不敢去惹他二位少爷不高兴啊！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痛……
　　“你别心急，好好冷静一下，这事也不是毫无办法。”卓悠然轻轻拍了下少昂的手，又对掌柜的说道，“劳烦您去沏壶茶来！”掌柜的应了，这就要去。
　　“慢着！”忽地，又被卓悠然叫住。只见他笑了笑，那笑容优雅超然，竟是一种绝代风华。“我瞧楼下花圃里茉莉开的正好，你去采摘些最嫩的花蕊来泡了送来。”掌柜的又忙应下，一面哀悼那沉香木的桌子，一面暗暗慨叹两位少爷就连喝个茶都能如此精致。
　　少昂只顾径自垂头丧气，“要是纳兰在，该有多好啊！你去吸引淮南王注意进而拖住他，纳兰就替我清除王府里的障碍顺便为我把风，然后我呢，就可以轻而易举见到柚佳，进而了解到事实真相了！”偏偏纳兰这阵子来去如风，除了考试的时候，根本见不到他的人，现下又在远郊督查练兵。
　　“所幸，纳兰不在。”卓悠然略一挑眉，满是柔情地看着少昂，“不然，你要如何向他解释，其实你是女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了，假如被师兄知道，难保他不动怒，毕竟瞒了他这些时候。真是郁闷，好像一瞬间，所有烦人的事情一股脑儿全部涌来！
　　还在想着这些麻烦事，却听一阵急匆匆的慌乱脚步声由远及近。“轰”一声，房门被猛然推开，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厮一副急切的神情朝雅间内张望。忽然，那小厮像见了救星般扑到少昂脚下，紧紧抱住少昂的双腿，“求求陆公子，快去看看我们家少爷，少爷他……吐了好多血！”
　　少昂大惊，顿感心痛如绞，一把抓起小厮质问，“怎么会这样！他之前还好好的！”
　　小厮泣涕涟涟，“主子他原本不是这样，自从前些天，王爷不许主子出府见你开始，主子就药食不进，甚至滴水不沾。主子身子本来就很弱，又不进食不进药，病情又大不好了。来的御医说了，主子郁结于胸，血气瘀阻，若是再悲恸忧愤，耽于药食，恐不久……不久……”
　　少昂猛地后退一步，竟是头眼发昏，险些就要站不住，“你说，不久……什么？”
　　小厮更是被问到伤心处，放声大哭起来，“御医说了，恐要不久于人世……”
　　“砰”一声，少昂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夺门而出。
　　轻功运到极致，一路疾飞。
　　柚佳，你不可以有事，你答应过我，还要与我一起纵情山水……
　　你还说，你有太多太多事情想做，还要我相陪……
　　你说，要我金榜题名，可你还没有看到……
　　你说，你想要与我永远在一起……
　　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因为……我决不允许！
　　***
　　淮南王府被层层侍卫堵的水泻不通。
　　少昂才不管这些，只管往里面硬闯。现在只要能见到柚佳，可以不计较任何代价！少昂往柚佳的小院赶去，一路上闻到越来越浓重的药味，心里更是添了不少阴霾。
　　“柚佳！”门几乎是被少昂大力撞开的。
　　淮南王一见是少昂，浓眉立时皱起，眼里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
　　“你还敢来？！你还嫌害的柚佳不够！你给我滚出去，王府不欢迎你！！”
　　少昂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疾步走到柚佳床前。床上的人儿正昏迷着，可就是在昏迷之中，他也依然没能摆脱病痛。他的脸苍白中带着一些潮红，额上和颈上还渗着密密的汗水，他的母亲正流着泪为他擦汗。被褥和枕头上都有让人心惊的斑斑血迹……
　　“看够了没有？够了就给我滚！”淮南王怒喝。
　　少昂真是忍无可忍，愤然起身，怒视淮南王，“王爷，究竟是谁害的柚佳成这样，您心里比我更清楚！”柚佳都已经病成这样，再没必要跟他假装客气。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本王这样说话！陆天明连点家教都没给过你？”
　　少昂怒极反笑，“我算是知道，柚佳何以痛苦至此，有你这样一个父亲，是他的不幸！假如不是你千方百计拦着柚佳见我，他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有你这个父亲简直是他一生最大的悲剧！”
　　“你……你……！”淮南王气急，招来侍卫就要抓少昂。
　　少昂冷冷哼笑一声，“我怎样？他现在昏迷不醒，药食不进，吐血不止，已经是气若游丝。淮南王，假如柚佳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千万别后悔你当初当日与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
　　“陆少昂，你究竟意欲何为？”
　　少昂神色凛然，竟别有一股威严，朗声答道，“少昂不作他想，只愿从此刻开始，日日夜夜伴于柚佳左右，直到他病愈。希望王爷您，别做些无谓的举动，今日无论你是否允许，陆少昂心意已决，绝无更改！”
　　***
　　入夜，已是有些初夏的征兆，可今夜的风却好似冬日一般寒凉，令人从身到心都止不住的发颤。
　　“柚佳，你有没有好一点？”床头，少昂正半抱着柚佳，让他整个身子都倚在自己怀里，耐心而温柔地一口一口给他喂药。
　　柚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每一口药到了嘴边都无比艰难，仿佛连动一动嘴唇都要凝住全身的气力。好不容易将药含进嘴里，却又难以下咽，最后又会全部吐出来。
　　“柚佳，你说说话，是不是很难受……”放下药碗，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少昂将柚佳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头靠在柚佳瘦削单薄的肩膀，生怕他会消失一般。
　　“我……还好。”回答的力气虚弱的像蚊子轻哼一般。
　　少昂抹掉心痛而逸出的眼泪，紧紧地和柚佳依偎在一处。“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还要带你去尝我酿的酒，带你到处去玩，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好不好……”
　　“嗯，好……”瘦弱苍白的脸上竟然显出一丝淡淡的红晕。即使他病着，那双黑葡萄般纯洁清澈的眼睛还是那么晶莹闪亮，此刻便透着一股幸福的神采。
　　能和她这样在一起，就是死，也是幸福……
　　“柚佳，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傻？你怎么可以那样虐待自己，怎么可以不吃饭不吃药？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吗，就算你爹不让你见我，可是他也挡不住我来见你啊！以后，以后再也不许你伤害自己，知道吗？”
　　“嗯……我，我不知道，我当时就是很着急，很着急。很想你，非常非常想你……”想的心都痛了，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少昂又紧了紧环在柚佳腰上的手臂，那里纤细的仿佛稍稍用力就会折断，声音带着点哭腔，“都怪我，都怪我，我应该一早就不顾一切冲进来，不该顾忌这个又顾忌那个，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柚佳沉默了片刻。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拥着。
　　直到柚佳缓缓地有些艰难地转过身，这小小的简单的动作却费了他太多力气，让他有些微喘。
　　“我想问你……”
　　少昂有些微讶，“什么？”
　　柚佳无力地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侧着脸呼吸着，每一个轻微的呼吸都会吹拂在她细致白嫩的颈上。“我想问你，你……喜欢我吗？”
　　少昂的眼睫微眨，浅笑着回答，“我当然喜欢，难道这么久以来，柚佳你都不曾感受到吗？”
　　不知道为何，今晚的柚佳，感觉格外的不同。
　　少了一分胆怯，多了一点羞怯的矜持。
　　“你知道，我对你的喜欢，从来都不是弟弟对姐姐的那种，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柚佳的声音很低，却让人感受到一种倔强的坚持。
　　少昂神色动容，紫色的眼瞳注满了柔情，“傻瓜，我一直都知道的！”
　　柚佳笑了，那样柔弱无力，却又无与伦比的美丽。他慢慢地抬起一只手，缓缓抚上她柔嫩美好的容颜，眼神中糅合了一种难以述说的希冀。
　　“吻我，好不好……”
　　一滴泪自少昂的眼眶中滑落……
　　她的唇柔软而又充满怜惜地吻上他的，那样轻柔辗转，柔顺爱怜。
　　他的唇带着一缕似有若无的香气，缠绕在她的呼吸间，小心翼翼，却又如影随形。
　　直到，柚佳有些气力不济的微喘。
　　他静静地乖乖地俯在她肩头，一如此前那样乖巧安宁，他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他的脸色渐渐褪去了那抹红晕，他幸福绝美的笑容却始终不曾更改……
　　那些还没有说出的话……
　　那些他还没有来得及表达的爱意……
　　我爱你……
　　再见……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