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武侠》言情武侠

4、第 4 章

　　太学，全国的顶尖学府，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达官贵人家的公子，无不对此神圣学府心怀向往，削尖了脑袋用尽了各种人际关系也要往里面进。在这里，有全国最有学问的夫子，还有国库出资建造的各种教育设施。这里自古以来便是英才辈出之地，有无数朝廷栋梁都曾在这里聆听过恩师的谆谆教导。而这些英才们在这里学得了满腹经纶，各个文治武功，报效朝廷。他们更是没有忘记曾经教导提携过自己的太学，因此常有大量的善款源源不断地往太学里投注而来，是以有今日太学欣欣向荣的景象。太学已有三百年多年历史，自太祖建立我朝以来，便是国家最富盛名的教书育人的场所。即使是前朝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夺位之战，灾祸遍及大江南北，鲜血流遍了万里江山。却单单，只有太学免受其难！
　　今日的太学，依然秉承着数百年不曾动摇的理念，培育了一代又一代文武之才。太学里也分等级，是以有天、地、玄、黄之分。顾名思义，天为最优，其余次之。学生入学须统一安排考试，文武皆纳入考试范围，然后按照综合成绩分配人员。
　　想当初，京城三少也是通过层层筛选入的太学，迄今已有三年。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夫子一副正经威严的面孔手握一卷书，一边抑扬顿挫地念着，一边将书中的意思娓娓道来。底下的学生们也都安安静静地聆听，不时有翻开书页的哗哗声，也有学生认真的提笔在书上批注，这一幅夫子授课图倒也安静祥和。
　　“咔！”
　　突兀的一道声音响起，却又转瞬归于平静。夫子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神色很快又恢复平常，继续讲解书文。
　　“咔、咔！”突兀的声音再次响起！
　　夫子的粗眉霍然皱紧，面上不悦之色渐浓，苍老枯瘦的手抚摸着下巴上寸许长的胡须，一双锐利的鹰眼迅速地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学生们皆是坐的笔直，神色宁静，等着夫子发话。夫子的眼神略微缓和了些，刚刚想将眼神收回，却忽然紧紧盯着一张煞是好看的俊俏脸庞。只见那脸的主人正低头凝神看着什么，肩膀也不时地颤动，不时地蹙眉，间或发出一丝轻叹。
　　夫子抚摸胡须的手顿时停了下来，锐利的鹰眼愤怒地眯起，深吸一口气，厉声喊道“陆少昂！孺子果真不可教也！”
　　被突然点名的少昂猛地抬起头来，惑人的紫眸中犹自带了一丝迷茫和不解，长如蝶翼般的睫毛轻柔地眨了眨，“夫子，何事？”
　　夫子愤然转身，拎起桌上的一把厚重的戒尺，疾走两步至少昂的座位前，急促的呼吸都带着显而易见的震怒，“伸出手来！”
　　少昂微微瑟缩了一下，身体向后倾斜，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只见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沾满了褐黄色的汁水，手掌上还有几处沾上了黑色的污渍。夫子的身体气的颤抖，“汝在做甚？！”少昂知道此刻纵使想要拿话遮掩怕也是遮掩不过去了，便从实招来，“在……剥……核桃。”夫子的鹰眼又瞬间瞪大，脸气的通红，“陆少昂！你可知你此举是欺师！居然在老夫的课上公然做这些……这些……”夫子气急，一时找不出话来说教训少昂。随后想起手中的戒尺，毫不吝惜地将戒尺大力挥下，啪、啪、啪！接连十几下，打的少昂惨呼出声，夫子才解恨般地停了手。
　　“陆少昂！别以为仗着你爹是吏部尚书便可胡作非为，目无尊长，汝这般顽劣，如何配读这圣贤之书！这太学怕也容不下你了！”夫子狠狠瞪着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学生，眼里因为盛怒而不满红色的血丝。
　　少昂一听，心中大感不妙，夫子此番言语竟是有了驱赶之意了。“学生知错了，甘愿受罚，望夫子息怒！”陆少昂一派谦恭之态，早已顾不上手掌的钻心疼痛，只知道此刻夫子已是勃然大怒了。他平日虽顽皮不循规蹈矩，但绝无半点藐视师长之心，此时只想快快平复了夫子的怒气。
　　不料他此番放低姿态，却并未起到降火的效果，反而令夫子大为反感，“陆少昂，你的伶牙俐齿呢，你的三寸不烂舌呢？平日里你就爱做些颠三倒四的荒唐事，向来不把太学里的规矩放在眼里，功课你不曾仔细学，课业你也从不曾好好完成，三天两头就逃学，你把太学当成了什么地方？！”
　　少昂语塞，知道此刻最不宜狡辩，便敛了一身的姿态低着头听训。
　　夫子用力一挥戒尺，戒尺打在桌上瞬时断成两截。
　　“陆少昂，老夫已对你容忍多时，老夫活了七十余年，教过学生无数，行为偏僻性乖张的老夫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没有一个比你更能令老夫动怒的！”夫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你昨日去了何处？！”
　　少昂心下一惊，不敢抬头，更不敢答话，他怎敢说出烟雨楼的名字？那毕竟是花楼啊！再者，也不可能胡诹一个地方来蒙混过去，夫子这样问必然是知道了什么，若撒谎被识破反倒惹来大麻烦。此时在心里暗自思忖的少昂怎知，他的这一番沉默在夫子看来明显的是理屈词穷，更是在夫子的怒气上煽风点火。
　　“怎么？敢做不敢当！”夫子紧追不舍，严厉逼问着。
　　少昂没有受伤的左手紧紧扣住右手的手腕，指节都已经泛白，几可见骨，他死死地咬住牙关，就是不肯开口。
　　“陆少昂！老夫在问你话！你聋了不成？！”夫子几时受过这般对待，从没有一个学生敢对他这样无理，敢对他的话不予回应。气急败坏，无奈戒尺已断成两截，他抓起少昂桌上的一方砚台狠狠地朝地上砸去！
　　所有人都被这剧烈的噪音一惊！
　　“夫子此举实在有失风度，您也是学术界的一代宗师了，难不成还要和小辈们一般见识不成？”众人闻声望去，好温文好儒雅的一个男子，语气轻柔和缓却有着无与伦比的说服力。卓逸长身玉立，温润如玉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淡笑。
　　“见过丞相！”夫子施礼一拜，气势收敛了不少。
　　卓逸走上前来，双手虚扶，“夫子还要跟学生如此客套么？学生得有今日，也全靠夫子昔日的教诲。”一番话谦和恭谨，让夫子心里舒畅不少。
　　门口又进来一人，一如往常的一袭青衫，整个人却如一株傲立山巅的松柏，“天明见过夫子，小儿顽劣，惹父子动怒，是天明管教不严！”低低俯身一拜，让夫子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来人的歉意。忙上前抬手扶起，脸上已全然不见方才的盛怒，尽是一派祥和之气，“这些年来，过的可好？”陆天明浅浅做了个揖，“托夫子的福，一切尚好。”
　　“爹！”陆少昂唤了一声，向陆天明走来。
　　看了一眼少昂手上的伤，颇有些不悦地扫了少昂一眼，“还不快快向夫子认错！”少昂温驯地走向夫子，恭敬地俯身，头深深地低下，郑重的一拜，“夫子，请原谅少昂的顽劣，少昂知错了！”
　　夫子看了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黄昏，暖暖的风裹挟着草木的馨香扑面而来。
　　太学的后山，一条瀑布的水汇成的小溪旁。
　　身着浅紫衣衫的少年正拿着一方柔软的白布沾了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白衣少年的手，饶是紫衣少年动作再轻柔，白衣少年仍是疼的紧，口中忍不住发出咝咝的呼痛声。紫衣少年终是不忍，停下擦拭的动作，轻轻地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吹着凉气，试图缓解那白皙手掌的疼痛。
　　“总是这般顽皮，该拿你如何是好？”卓悠然静静地看了陆少昂一眼，叹了口气。
　　“然哥哥……”
　　卓悠然的眸光忽然闪了闪，掠过一丝月光般的温柔。听着陆少昂这一声甜甜软软的轻唤，心底有一片地方变得柔软起来。
　　柔暖的晚风带着一点潮湿的气息缓缓掠过人的脸颊，偶尔有鸟儿的低鸣，树叶唰唰作响，小溪在一旁静静地流淌。
　　“原来你们在这里！”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
　　不多时，纳兰冽风便已翩然而至两人身前，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布包。
　　“纳兰，你手里拿的什么？”陆少昂好奇地问，眼睛直盯着他手中那个看上去不大的布包。
　　纳兰一手将布包递至陆少昂面前，“里面是一些伤药，你这家伙总是受伤，让人半刻也不能省心！”俊眉微蹙，言语间满是责怪，却也难掩他内心的关怀。
　　陆少昂咬咬唇，稍嫌委屈地低头接过，“是夫子平时看我不顺眼，借机责难我罢了……”
　　纳兰一听，立刻冷了脸，“你还敢说？哪个叫你在夫子的课上做些离经叛道的事来？呵，砸核桃，亏你想得出！”
　　“呜，我是看那核桃新鲜的很，一时嘴馋嘛！好纳兰，好师兄，你就莫再怪我了好不好？”嘴里说着，眼睛还无辜地眨啊眨着，两条胳膊讨好般地缠上了纳兰。纳兰被他这一番言行弄的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那药你要记得晚上睡前敷在手上，大概五六天便可复原了。你可别忘了，过几日便是师父的寿辰，你要与我一同去给他老人家贺寿的，到时候让师父瞧见你带着伤就不好了！”
　　“知道了，我定会听师兄的话！就知道师兄对我最好！”
　　纳兰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谁让师父最是心疼你，我怕他老人家见了你这伤又要难受！”
　　“嘻嘻……”少昂只是一个劲地摇着纳兰的胳膊傻笑着，心里乐开了花。
　　“瞧你的样子，像个女子！”纳兰使劲地想甩开被少昂纠缠的胳膊。
　　少昂不理，固执地不肯放手。明知师兄是关心他，不过嘴硬不肯承认罢了。呵呵，有人关心的感觉可真好！
　　悠然默了默神，忽然想到什么，“少昂，今后可要收敛些，别再惹夫子生气了！你也知道夫子曾经历经三朝，做过三朝天子的太傅，当今朝堂多的是他的门生，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我们三人的父亲。尤其是当今圣上，更是对其敬重有加。想来在你之前，还不曾有人敢作出任何藐视他权威的言行，你呀……也委实太不懂事了些！”
　　少昂的眼珠子灵动地转了几圈，瘪瘪嘴，一脸的不情愿，“谁不知道你俩是夫子的得意门生，一个是未来的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三军，威风凛凛；一个是未来的丞相，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嘛，就是一个不成器的纨固公子罢了！”
　　悠然和纳兰闻言，相视不语。
　　当晚，太学的后舍松竹居内，白日与陆少昂闹的不可开交的夫子听说了一个消息后，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