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武侠》言情武侠

20、第 20 章

　　卓悠然永远都清楚地记得，十年前，那个异常寒冷又兼雨雪纷飞的除夕之夜。那时，天马上就要黑了，见府里的大门还没有关，下人们又都忙不过来，于是他就走到大门那里。刚伸手要去推门，忽然身子一沉，着实吓了他一大跳！有个小小的人儿倒在地上，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拉住了他衣襟的下摆。她的手抓的那么紧，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他出声喊她，可是她好像完全晕过去似的，对他的呼唤不闻不理。他毫无办法，天性善良的他蹲下来仔细地观察她。
　　是个女孩子啊……
　　长发乱蓬蓬的，缀满了泥垢和污水；一张脸也黑乎乎的，布满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污渍，五官和肤色完全不可辨认；寒冬腊月里的，她就只穿一件布满了蓝色和黑色补丁的薄衫，并且薄衫上又有了许多新的破洞；她的裤子只能刚刚盖过膝盖，他可以看见她十分瘦弱纤细的小腿，上面除了说不清的污渍之外，还渗着丝丝可疑的暗红。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狼狈凄惨？
　　只是这样看着她，甚至还看不清她的样子，他心里就很难过。那只脏乎乎的小手，仿佛拽住的不是他的衣襟，而是他的一整颗心！
　　“然儿，在那里做什么？快回屋里吧！”他一回头，原来是爹和义父来寻他了。
　　他也想动，可是她抓的那么紧，他无法动，也……不忍心动。
　　“爹，义父，这里躺着一个小女孩。”
　　爹和义父快步走上前来，细细察看。
　　“然儿，这是怎么一回事？”爹凝眸问他。
　　义父一直在端详小女孩，并不说话。
　　“孩儿原本是想关门，无意中发现她拽着孩儿的衣服倒在这里，孩儿试过让她松手，可她抓的很紧。”
　　爹想了想，“这样吧，叫下人来带她进去，大冷天的，可能是饿晕了……”
　　“我看算了吧，我来抱她，府里大伙都忙着呢！”义父一把抱起小女孩，正准备往屋里走。
　　“叮”一声！
　　他还在四处寻找声音的发源地，却发现义父怔怔地愣在原地。眸中泛着水光，神情复杂至极，夹杂着激动、不可置信、隐忍和那显而易见的欣喜若狂。
　　“天明，你怎么了？”他看到爹也一脸莫名。
　　义父却猛然抬头，笃定无比，“我的孩子，她就是我的孩子！”
　　后来，好好的一个除夕夜没了，全部的人也包括爹娘，所有心思和注意力都花在照顾她上了。
　　婢女原本想服侍她沐浴，可是发现她身上有许多伤，就没敢动她，只细心地用软布擦拭。可是即使动作那样轻柔，她仍会感到很痛，昏迷中还会紧紧蹙眉，也有时候还会极力压抑的呻吟。义父见她这个样子，眼泪就没有停过，不眠不休地照顾她。
　　他也常常在下了学之后跑去偷偷看她。说实话，她真的非常非常漂亮。皮肤白白的像天空中飘洒的雪花，却比洁白晶莹的雪花更加细腻；她的头发又长又直，黑的发亮，他知道娘最爱给她梳头了，直夸她的头发好；她的眼睛，天啊，居然是紫色的，就像紫水晶那样澄澈清亮；还有她的鼻子她的唇，都是那样惹人怜爱讨人喜欢。
　　有好几次，他无意中听到下人们都在议论。
　　“哎，我听说那天仙似的小姑娘是咱们少爷捡回来的。”
　　“是吗？啧啧，这么美的小姑娘，将来长大了可怎么得了哇！”
　　有女人捂嘴偷笑，“嘻嘻，我说嘛，少爷可是捡着宝了，日后可以娶来做媳妇啊！反正陆尚书和咱家老爷交情那么好……”
　　不是吧，这些人想的还真长远！
　　彼时，他还小，并不了解“喜欢”。
　　他听说，那个小女孩醒过来之后，知道是自己救了她，就常常问身边的人“那个救我的小哥哥在哪里？”“他今天来了吗？”“我想见小哥哥，当面跟他道谢！”
　　忽然听见心里，有一朵花开的声音。
　　她说，她想见我，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开心？
　　床上人儿低哼了一声，卓悠然的神思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水……”
　　卓悠然赶紧将水喂给她，少昂醒过来。
　　“然哥哥……”少昂尽管虚弱无力，但眼梢还是带点笑意。
　　“嗯？什么事，你说。”
　　“有句话说出来可能太没良心，不过，我是真的很想让你知道，每当我从病痛中醒来，第一个就想见的人，一直都是你，一直都是……”话刚说完，她又睡了过去。
　　第一个想见的人，一直都是你。
　　一直都是……
　　卓悠然的内心因这句话而久久不能平静。
　　与此同时，在屋外的两位长辈彼此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
　　“天明，要不，咱们就将那件事快点办起来吧！”
　　“呵呵，女大不中留了，都不惦记着自己爹爹，只惦记着她的然哥哥。”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场婚姻一旦办起来，是没有人会不高兴的。
　　亭台楼阁，飞花水榭。
　　寒飞雪正俯身采撷一朵娇艳的茶花，唇边含笑，万种风情。
　　“主子，小的斗胆，何事如此高兴？”
　　寒飞雪斜斜地睨视了他一眼，径自笑着，“你用不着知道。”
　　这种喜悦，怎么能道与他人？
　　特别是看见卓悠然那张高贵雍然的脸，一瞬间僵硬起来的样子，他就高兴地想要发疯。不过，这都比不上她，比不上她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吻，简直甜蜜到他心里去。
　　这一定是她的第一个吻，对不对？
　　她的第一个吻是属于他的！
　　但是，只一转眼，他的表情变得狠毒犀利起来，修长的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掐，那支娇美冷艳的茶花立刻折断成两截。
　　差一点，她的命差一点就被人给害了！
　　他差一点就永远失去她了！
　　“我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冰冷的声音令侍人硬生生地打了个抖，心底升起一片寒意。
　　“回主子，经属下查证，确实两件事情都是同一个主谋，可眼下还拿不出证据。”侍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就等着主子大发雷霆或是索性给他一个痛快了。可是，他等了许久，主子依然平静沉默。
　　半晌，寒飞雪轻笑了一下，“既然撕破了脸，那也就不必再粉饰太平了，最好大大方方的见个面。”
　　“主子所言极是，不若让属下去准备？”
　　“嗯，去吧！”
　　好戏才正要开始呢！
　　最好，这局里的每个人，都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