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武侠》言情武侠

14、第 14 章

　　“师傅啊，我快要冻死了啊！”少昂一边抱怨着一边朝屋内的火炉火速冲去，紧紧挨着，再不愿离开一步。
　　一个白胡子老头从内室走出，一身黑衫，瘦骨嶙峋，精神却很矍铄，此刻笑眯眯地看着他的两个徒儿。
　　“为师白教你那么多年功夫，怎么还是如此畏寒？”老头嗔怒着，面上却丝毫不见责怪之意。
　　“师傅近来可好？”纳兰出声问道。
　　“嗯，好着呢，亏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记得我！”招招手，示意纳兰到他跟前来，纳兰很顺从地走了过去。
　　老头搭了两根手指在纳兰的脉搏上，一边慢慢地捻着胡须，“不错，脉象深沉有力，细而平稳，可见你这些年来并未懈怠，武功已是上乘。”老头赞赏的笑了笑。
　　少昂原本在火炉上烘烤的手瞧瞧地收回了袖中。
　　“嗯？”老头斜眼一瞟少昂，精光乍现，“你的手也伸出来！”
　　少昂瘪瘪嘴，只得乖乖伸出手。
　　老头刚把手搭上去，两条浓密的白眉便倒竖起来，“你这笨徒儿！多少年了，你这内力怎的丝毫不见长进？！”少昂缩了缩脖子，拿袖子抹了把脸。
　　师傅啊，您这唾沫星子溅了徒弟一脸啊！
　　少昂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地低下头，老实认错。
　　“师傅莫要动怒，弟子今后一定好好监督师弟，叫他不敢偷懒懈怠！”纳兰在一旁劝道。
　　少昂缩着脑袋，一步一蹭地蹭到师傅身边，无比委屈地拉拉师傅的袖子，“师傅啊，徒儿知错了，徒儿此刻后悔莫及，徒儿回去之后定会勤加练功的！”少昂偷偷抬头，见师傅的脸色有一丝丝动容，忙趁热打铁，“师傅，徒儿自从离开师傅，无时无刻不惦记师傅想念师傅，刚刚爬山的时候因为就要见到师傅而心中激动万分，差点掉下山去呀！”果然，师傅面色立刻变得紧张。少昂又接着说，“师傅，徒儿最敬爱的人就是您！呐，您这次寿辰，徒儿可是费尽心思为你拿到了一样东西，您肯定喜欢！”
　　老头赶忙回过头，刚才训斥时的严厉神色全然不见，一双黑亮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少昂，“你怎么不早说，伤到哪里没有？”
　　嘿嘿，少昂心中窃喜，他就知道师傅是最疼爱自己了。
　　“没有没有，徒儿好的很，师兄刚才拉了我一把。”说着，忙解下背后一个长长的包袱递给师傅。
　　老头解开包袱，是一个长方形的锦盒。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把形色古朴的雅琴，琴面由于年代已久，已显斑驳痕迹，但依然可从琴弦下方辨认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印记，那是一轮弯月。
　　“是月洺琴！”老头惊喜万分。
　　“师傅，徒儿好不容易弄来的，您老人家还喜欢吧？”
　　老头沧桑的双眼中竟隐隐含着泪光，目光久久不能从琴上移开，干瘦的手指满含深情地抚摸着琴身，就像抚摸曾经失散已久的爱人。
　　许久，老头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少昂，好孩子，为师很喜欢这把琴，你有心了！”
　　“呵呵，师傅喜欢就好！”
　　呼，还好师傅没问这琴是怎么得来的……
　　那可叫他怎么说的出口啊？
　　老头放下琴，用布包好，小心放起来。随后，转身招呼两个徒儿在桌前坐下来。桌上是已经备好一壶酒和几样小菜。
　　纳兰拿起酒壶，给三人都斟了一杯。
　　“师傅，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少昂也举杯，“徒儿也祝您福寿绵延，龙马精神！”
　　老头举杯饮尽，面上尽显欣喜。
　　“师傅，您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啊？为什么到现在才肯和我们见面呢？”少昂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扶着桌面问道。
　　老头的面容忽然间沾满了哀愁，竟觉得杯中的酒也变得有些苦涩了，“为师是在找一个人……”
　　纳兰又为师傅斟满一杯，“那师傅可有找到？”师傅如此惆怅，莫非是先人已驾鹤西去？
　　老头缓缓地点了点头，一扬手将杯中酒倒入口中，“为师已找到了……只可惜……”
　　纳兰和少昂都有些不知所措，从未见师傅如此失魂落魄过。见师傅不欲多说，他们也就不再多问。
　　师徒三人又断断续续地谈了些这些年的经历和见闻。
　　“纳兰这小子，我放心的很，随便放到哪儿都不会令为师担心……”
　　这是对自己的夸奖吧，纳兰心中微微欢喜了一下。
　　“倒是少昂这小子，着实令为师忧心不已啊！”
　　少昂忽然有些无语，师傅该不会是对自己绝望了吧……
　　“教你好好练功，你偏只练轻功。只轻功好，有什么用？遇到强手，一样跑不了！就你那么点薄弱的内力，江湖上随便一个二流的货色给你一掌，你就得在床上躺上俩仨月的！”
　　少昂彻底耷拉下脑袋。
　　“纳兰以后是要当将军的，常年在外。你又是个爱惹是生非的性子，出了事谁来护你周全？”
　　少昂的脑袋不自觉垂的更低。
　　“为师又不能时时跟在你身边，你若有个万一，那可如何是好？嗯，想起来了，不是还有个叫卓什么的小子吗？嗯嗯，我瞧着不错，你以后就跟着他，林傲天的外孙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对，你就跟着他一世，那便一生无忧，为师也可安心了……”
　　少昂听了心里犯急，一个劲地祈祷纳兰别听出什么端倪才好。
　　“呵呵呵，师傅还是老样子，一喝多就爱胡言乱语……”少昂笑着打哈哈，脑子里却在想用什么办法阻止师傅再继续说下去。
　　老头是真的喝多了，身子即使是坐着也开始有些摇晃了，说话也是大着舌头。
　　“师傅，您老人家要不要去休息啊？已经很晚了……”纳兰好心地在一旁询问道。
　　老头摆摆手，很是意犹未尽的样子，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酒壶，“去，你谁呀？一边儿凉快去！”
　　纳兰一脸黑线，唉，师傅一喝醉就完全没有为人师表的自觉了。
　　少昂原本在一边捂嘴偷笑，却忽然觉得脚踝处有些异感，痒痒的还毛茸茸的。
　　不会……不会是什么虫蚁之类的吧？
　　小心惴惴地往下看……
　　哎？这是什么呀？
　　少昂弯下身子将那团雪白发亮的毛茸茸的物体抱了起来，凑近一看，居然是一只小狐狸！
　　圆滚滚的身子，纯白的毫无一丝瑕疵，身上的毛又软又亮，摸上去又温暖又舒服，就像个小暖炉似的。小狐狸的两只大眼睛像两粒黑葡萄一般闪闪发亮，正活泼机灵的滴溜溜乱转，还很好奇地打量着正抱着它的少昂。不一会儿，就显示出对少昂的亲昵，拿鼻子使劲嗅嗅少昂身上的气味，长了一撮蓝色茸毛的小脑袋在少昂的怀里拱啊拱。
　　“师傅，这小家伙真可爱，借徒弟玩两天呗！”少昂凑着头到老头跟前笑着说道。
　　老头看也不看他，兀自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不行！这小狐狸灵性着呢，为师天天好吃好吃的拿冰峰上的雪莲的喂它，费了多大的劲呀！还指着它跟为师作伴儿呢，岂能你一来就顺手牵走了？”老头不依不饶地说着，脸颊酡红，口齿已经十分不清，却还不忘对少昂的要求不断地摇头。
　　少昂低头看看怀里的小狐狸，那可爱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于是又坚定了信念，挑了挑漂亮的眉毛说道，“师傅，您不想喝徒儿酿的美酒啦？那酒坛子一开，可是香飘四溢，十里芬芳啊……隔着十个巷子也能闻见，您信不信？”
　　老头摇了摇脑袋，立刻精神抖擞，呵呵地笑起来，身子朝少昂挪了挪，煞有介事地问，“乖徒儿，此话当真？”
　　少昂灿然一笑，“自然当真！”见师傅有些动容，少昂笑的更加灿烂，“徒儿酿酒本就是为了孝敬师傅的嘛！”
　　老头一听，简直乐的想飞天了，呵呵笑个不停。
　　三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相谈甚欢，全然未发觉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是黎明破晓时分了。
　　临别前，少昂再三保证下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带上美酒佳酿，哄的老头笑容满面，心里喜滋滋的没了边儿。
　　“师傅，快回屋歇着吧，这山上简直要冻死人了！”少昂刚一出屋就冷的缩脖子跳脚。
　　老头轻蔑地哼了一声，“你要是肯好好练功，至于冷成这样吗？啊？现在这样畏寒，全是活该！”
　　少昂嘻嘻一笑，揣紧了怀里的小狐狸，抬头说道，“这小家伙可暖和了，捂在怀里热乎乎的，舒服的不得了呢！”
　　纳兰恭敬地抱拳施礼，“师傅，徒儿们就此别过，师傅好生保重，徒儿日后常来看您。”
　　老头扶着门框，身子仍有些摇晃，“得了，挺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总爱婆婆妈妈的？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儿啊！要走赶紧走！”说着，还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完了，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直了眼珠瞅着少昂，“你小子别忘了下回给为师带酒啊！”
　　“知道啦！”
　　“师傅保重！”
　　话音刚落，两人便顺着原路下山去了。
　　老头待两个徒儿的身影渐渐远了，方才脸上带着微笑回到屋中。
　　呵呵……好些年不曾这么开怀畅饮了！
　　徒弟们都长大啦……自己也老啦……
　　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苍老却骨节分明的双手再一次抚摸上古朴雅致的月洺琴。指尖触摸到琴面，立刻便觉一股暖流从那里传来，多么熟悉的感觉，就仿佛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在这一刻满怀激动的重逢……
　　往事历历在目，一一浮上心头，老头的眼眶渐渐有些潮湿起来。指尖又开始爱抚琴弦，没错，从上到下的第三根弦，当年还是他亲手换上的。为了它，他还惹恼了腾霜，结果腾霜那个倔性子一个多月没给他正脸瞧……
　　老头还沉浸在过去美好的回忆里。
　　忽然，指尖摸到了琴座底部一个细微且不易察觉的凸起。奇怪，天底下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的这琴的一点一滴了，他却不记得这琴的底座曾经有这样一个不明显的凸起。那么，一切就很容易说明了，这一定是被人动过！
　　把琴翻过来仔细察看，借着摇曳的烛光，终于看见那凸起是一个细微的裂缝造成的。这个裂缝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并且制造了这个裂缝后精心地使用了特殊工艺将其隐蔽起来。如果不是他对这琴熟悉到了如斯境地，恐怕也是察觉不出什么端倪的。
　　取了一枚银针小心地沿着那寸许长的缝隙划了一下，轻轻一挑，便发现了琴中隐藏的乾坤。取出一块白色丝帛，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老头就着烛火看了起来，还未看完，老头的神色愈加凝重，眉头愈蹙愈紧，脸色由酡红瞬间变得煞白！
　　这千古名琴内竟藏着这样一个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