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番外 时光不老 （绝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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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毅死了，他以为自己死了就能见着他丢了的那个人。
可是去了地府，走完所有的流程他都没见到宋珏！
地府府君赤尧看他命簿说他前世有孽，要再地府游荡十年才可再度转世为人。
裴毅起初并未在意，为何别人有罪孽无论去无间地狱也好，勾鼻地狱受刑也罢，受完刑都投入六道，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反是成了游荡的孤鬼了！
他游荡在阴司地府，一头白发，一双碧绿的眼睛，活像修罗。
见过裴毅的鬼都害怕，害怕他那双蕃人的眼睛。
可孟婆见他却是一脸不忍，裴毅不知她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仿佛是她让自己这般不幸。
可是裴毅知道，自己这般都是咎由自取！
游荡第八年，府君身边的红脸小鬼说出为什么他会滞留地府游荡十年的原因！
红脸小鬼说，坊主转世时以整个地府作为代价让府君把裴毅留在地府十年，并且让府君下了誓，要他永远不插手他弟弟的事！
弟弟……裴毅想起什么，望向忘川河边的百里彼岸花，眼如死水暗绿。
看来王爷还是恨着自己，即使宋珏都已经投胎，即使他都已经死了！
游荡第十年，裴毅终于站在奈何桥上，面对孟婆苍凉的目光，裴毅笑了笑，他知道坊主……王爷跟孟婆说了什么！
“坊主让奴家在汤里加了水！”
“是吗？”
裴毅淡淡一笑白发飞舞，喝下孟婆给的汤，下了轮回道！
这一世裴毅以为自己不会遇见宋珏，可他还是遇见了！
而且就一眼裴毅便知道是他，是他弄没了的宋珏！
只是那时的裴毅不过十岁，而宋珏已经是五十五岁的年纪，孙子都有了！
裴毅站在他的面前，倔强的拉着宋珏的衣服，一双绿眸似乎藏着许多事。
这么多年，他终于再次见到这个人，他留着胡子，很成熟，脸上含着淡淡的笑容。
原来宋珏老了是这个样子！
“你认识我？！”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不带一丝裴毅想象中的怨恨与委屈，就像朋友初见那样，带着笑容问
“……嗯！”裴毅愣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点头
“是吗？”他蹲下来，满脸慈爱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小孩，在看见小孩那一双眸子时，他愣住了！
“你的眼睛……真好看啊！”
“在下裴毅！”小孩放开他的衣袍，犹如大人一般，后退一步，低头行礼道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也同样回了一个礼，道：“在下，宋珏！”
在遇见裴毅十二天后，这个看似硬朗的宋家家主死了，被山间的滚石砸中胸口，内脏都碎了！
得知宋珏死的那天，裴毅站在桥上，闭上眼春雨绵绵落在脸上，如雾一般，突然裴毅纵身一跃，落入湖里再没上来！
三天后人们才从湖里打捞出这具已经浮肿的尸身，才十岁左右的样子，应该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吧！
尸体放了两天也没有小孩父母来认领，最后官府可怜，把小孩葬在岳峰山脚。
而宋家家主也葬在岳峰，不过是在山顶！
裴毅以为自己与宋珏死去的时间差不多，应该能遇见他，黄泉路上陪着他，他应该不会害怕吧！
可是他还是没见着宋珏，在地府等了四十九日，还是未能见着他的一丝魂魄！
裴毅再次投胎，这一次地府府君没再把他留下来，只是看他脸色非常不好！
“这一次还是加了水吗？”
“是！”
裴毅笑了笑，没在说话，喝了汤便下了轮回！
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裴毅十一岁终于遇见宋珏，这一次宋珏年轻了点，五十二岁，是个武将！
与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对话，同样也是在遇见裴毅十二天后宋珏死了。
听说与同僚比武被打死了，与他那一世一样，内脏都被震碎了。
裴毅赶去正好看见奄奄一息的宋珏被抬出了武场，这一次是裴毅看着他没了气息的。
虽然远远站在一旁没能触摸到他，可看他痛苦喘息的样子，裴毅突然懂了王爷为何那般恨自己！
他像疯子一般笑着离开，然后寻了一个静谧之处投井死了，直到变成枯骨，也没人发现他的尸身！
一世又一世，他带着前世的记忆看了很多模样的宋珏，有书生，有将军，有大夫……
每一世都重复上一世的对话，然后十二天后宋珏就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死去。
如果他不出现……宋珏也许不会这般惨死吧！
可是……如果不是为了遇见宋珏，裴毅又为什么要在这儿？
如果不是这样，他又为什么活着，又为什么而死呢？
裴毅自始自终都是自私，因为宋珏是第一个给自己温暖的人，所以哪怕要不断承受轮回之苦，他也甘愿。
哪怕会把宋珏拉下来他也不曾松手。
终于在第六世时，裴毅站在奈何桥上，又一次问孟婆
“还是加水的吗？”
“不，这一次府君吩咐了，没敢加水！”
“是吗？”
“……如果忘了他，宋珏的结局能好一些吗？”裴毅回身仰头看向凌空飞舞的红褐色蛟龙
“你不见他，他子孙满堂，无病无灾无难，寿享期颐！”
“我不！”裴毅说完喝下汤，进入轮回道。
赤尧看着义无反顾跳入轮回的人，化而为人立于奈何桥上。
“本君现在觉得莫凡也许知道会如此……才会加了那十年的寿命，那家伙是想借本君的手让他一次又一次死！”赤尧眼睛微眯，不知是惋惜还是单纯的感慨
“小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裴毅多得十年寿命，上面要是查下来，就麻烦了！”一旁的红脸小鬼道
“不过……你怎么没得本君允许就告诉他十年时间的事！”
“小君答应了坊主不插手二人的事，还发了誓，自然不能违反，不然会遭天谴的，所以这修正的事情就由小鬼来代替了！”红脸小鬼一张脸笑得狰狞道
“还有几世？”
“过了这一世，还有四世！！”
“等他走完这几个轮回，你去轮回台打声招呼，赐个命给他们！”
“赐命吗？小君赐什么！”
命有好与坏两种，而好命亦有多种，平平安安，家财万贯，官运亨通，长命百岁等等都是好命
“衣食无忧，白头偕老！”
“两个？”小鬼愣了一下，除非命格异常或是为天下苍生而死的人，否则寻常人是不能得两个命福的。
“……这是我赤尧欠他们的！”
等二人走后，一旁的听着他们对话的孟婆抬起头，看着裴毅消失的方向，良久叹了口气。
本来天赐的一对，竟然这般坎坷。
这一世孟婆倒是没骗他，他真的不曾记得自己与宋珏！
天生的一双绿眼，落地当日村里以为出了妖怪，在啼哭声中他被丢弃于山林里。
幸好一男子听见啼哭声便把他抱了回去，把孩子留在山下一处庄园里，便进京赶考去了。
这男子是宋家家主，走时让这孩子随宋姓，取字离，宋离
宋离长大却从未见过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宋家家主，但宋离看他的画像千百次，眉目清秀，一袭儒生衣袍，儒雅温和。
宋离不自觉的被吸引，手欲抚摸画像上的人，却被管家扇了一巴掌然后揪着衣领出了房间。
脸肿的老高，可宋离脸上却不见痛苦之色，湖水绿的眸子平静如水！
这一双眸子让宋离吃了不少苦，有人说他是妖怪。
还有人说他是番人，并且评价完宋离的眼睛末了会再说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诛之！
可是碍于宋家家主当初的嘱托，宋离的生活虽然有些艰难，但也不至于流离失所！
每次被打得想去死时，宋离都会哭着跑去看那画像，想着这个把自己捡回来的恩人一定不会嫌弃自己的眼睛。
等啊等，等来了宋家家主金榜题名的好消息。
又等啊等，等来宋家家主娶妻生子的消息。
等宋离终于长大，等宋离十六岁不再被其他人欺负了……宋离终于把这个人等来了！
宋家家主来视察宋离所在的庄园时，养他长大的管家让他把眼睛蒙起来，说是别脏了主子的眼。
宋离眼蒙黑纱，站在门外，低头与一众下人站在一块。
宋离以为那人不会注意自己，可是一袭青蓝色的袍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宋离听见头顶那人声音温柔，轻声问自己。
“你看不见吗？”
“不……不是！奴才看得见！！”
“那摘下黑纱吧！！”
“他们说奴才眼睛是妖眼，见了不详，还是别污了主子！”
“哦，我还从未见过妖眼是什么样？能让我开开眼界吗？”
那个人虽是祈求，但手已经解开了宋离的黑纱。
宋离吃惊抬头，却看见那人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端详自己，神情温和的如风一般。
“你的眼睛……真好看！”
“……！”
宋离急忙的低下头，白皙的脸上不知为何竟然浮起一抹红晕。
那人走时，特意把宋离叫到跟前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宋离！”
“原来你便是宋离，哈……当年的那个娃娃竟然长的这般大了！”
“……！”宋离听见那人柔柔的笑声，头低着激动的不敢说话。
“宋离，我叫宋珏！”
他们说宋离是个扫把星，所有想对他好的人都不得好死，宋离不相信。
可是就在宋家家主回去第十二天……他死了。
听说从马上摔下来，肋骨都被马踩断了，五脏六腑踩的稀碎，当场就死了！
这一世宋离……不，裴毅没有寻死。
但他们说宋家家主就是看了那双绿眼才招了厄运死的。
最后在宋家家主下葬那日，裴毅被人剜了双眼，活埋乱葬岗。
即使他已经死了，已经是鬼了。
可是那种被硬生生剜去眼睛的疼还是让裴毅想起就疼的颤抖。
他的眼眸不再碧绿，刚开始眼里全是血水，红的怕人。
在奈何桥上裴毅又一次看见那个红脸小鬼，只是这次地府府君不在。
“为什么我不记得了，他却还是叫宋珏！”裴毅红着眼问
他一直以为宋珏每世之所以叫宋珏，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因为自己的执念，才让这个名字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宋珏身上。
可是这一世裴毅不叫裴毅，他叫宋离，为什么宋珏还是宋珏？
“当日我便告诉你，因为坊主让你在尘世多活十年，所以你与宋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相遇！”
“我知道……！！裴毅脸上满是凄凉，
他第一次进入轮回道时，红脸鬼吏便告诉他，他与宋珏因为那多出的十年错位了。
如果强行见面也只是一面相逢，之后宋珏便会以前世的死法死去。
而如果裴毅也能跟着一起死，那时间便会慢慢的修正过来。
裴毅用自己每一世长达三四十年的寿命来缩短与宋珏错开的一年，直到他把那十年给补回来。
也就是说裴毅以这种方式杀宋珏十次，最后死于非命十次……才能像曾经那样，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宋珏。
同死不就能同生吗？
可是这一世，明明自己不叫裴毅，为什么宋珏还是与前世一样。
明明自己都蒙了眼，为什么宋珏解开眼罩，还会说自己的眼睛好看！
除非……在这场轮回里不止裴毅一人在承受！
“可是……小君直到坊主与他情人去投胎都不敢告诉坊主……其实他入轮回前与小君做了一个约定！”
“宋珏吗？”
“他愿意折了自己的寿命，永生背上宋珏这个名字！”
“为什么？”裴毅想笑却笑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裴毅还以为是因为自己……
“因为你！！他说下一世不知会变成什么样，怕你不认得他，所以这个名字一定要有！”
“什么？”裴毅愣怔的往后退了一步
宋珏说他曾在凡世答应了他哥不会再喜欢裴毅。
可是下来看见裴毅在自己坟前哭泣的模样，宋珏便忘了那个承诺，他用自己一半的寿命去换一个名字。
而这些坊主并不知道，要是知道坊主能这么轻松的饶了裴毅和小君？
“现在你知道了吧！不只是你一个人在疼，宋珏也在疼，每一世都要受内脏破裂之痛！”
这是宋珏背负这个名字的代价。
“……原来……是这样！”
裴毅愣了许久，良久低低的笑了起来。一滴血泪落在白色的衣襟上，鲜艳如地狱的彼岸花！
原来每世都不止自己在受苦！！！
最后裴毅连孟婆盛的汤都没喝，满眼血水的进入了轮回道！
即使他眼睛已经不像宝石、湖水那般绿的清澈。
即使他那一双绿眼里带着浑浊的红色……
可宋珏看见他第一眼还是会那般温柔的赞叹。
你的眼睛……真好看！
时光荏苒，一晃一百五十五年的时光滑过。
在第十世裴毅仿佛看见当初兵部侍郎的那个宋珏！
彼时宋珏二十六岁，而裴毅二十一岁，正好是他们之前的年岁！
宋珏看他像前一世那般震惊了一下，然后温柔的笑道：“你的眼睛……真好看！”
“是吗？”
裴毅这一次未像前几世那样作揖介绍自己，而是走上前抱住宋珏，热泪盈眶道：“谢谢你夸我，在下裴毅，你呢？！”
他推开裴毅，脸颊有些发红，但还是抚了抚袖子作揖道：“在下，宋珏！”
在宋珏死后，裴毅身着孝衣进入灵堂，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刎于宋珏的棺木旁。
这是他第十一次走在黄泉路上，一双眼里满是风霜，颈间长长的伤口，衣襟满是血迹！
“他已经过了奈何桥，这一世……要喝吗？”孟婆道
“是吗？”裴毅苍白的脸上终于浮起笑容，看着那汤摇头，“不喝，如果因为忘记再做出伤害他或者让他难过的事，王爷应该会让我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吧！所以不用了！”
“……！”
裴毅感觉心口突然不疼了，脸上难得展露笑容，痴笑着裴毅再一次下了轮回道。
若干年后
鲜卑魏国遣世子裴毅出使大行，由礼部侍郎宋珏负责迎接！
“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如何？”
“请魏世子息怒，是下官失礼了！”
“我的眼睛如何？”
“嗯……很好看！”疑迟了一下，见这人并不介意，宋珏道
“是吗？……孤乃魏国世子……裴毅！”裴毅笑道，热泪盈眶的，声音微微颤抖。
为了这一世，他等了一百多年，整整十世！！
宋珏看见裴毅的泪水，微微愣神，然后俯身作揖道：“下官大行礼部侍郎……宋珏！”
“我知道！”
“嗯？”
史书载，华政二十五年魏国世子出使大行，看宋家女子心生喜爱，便向大行皇帝求取宋家女儿，最后宋家女儿以公主之礼联姻鲜卑魏国。
可是当时长安的百姓都非常奇怪，宋家的孩子与世子年纪相仿的只有一个，还是男的。
嗯……就是官阶从二品的礼部侍郎，叫宋珏。
也不知道宋家是找谁嫁了魏国世子裴毅。
唉……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穿越？！！（哈哈哈哈！！）
【完】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番外 时光不老 （绝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