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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 ...
(十五)
相萤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她梦到了一个叫涳渊君的人——不,不是人,是神明。
众神离开人界,前往天界之后,大地上就很少再出现天生神明。或许有其他种族身负仙缘,或是灵窍天藏,能通过修炼修成仙身,但那也只能称为“仙”,而不是生而为之的“神”。
生而为之的神,总是比后天修炼的仙,更加高高在上。而涳渊君便是在众神离开之后,罕见的天生神明,虽然他有点儿不一样。
他生在苍梧之渊,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记得出生地一片黑暗,四周有水雾空濛,因此别人问他叫什么,他就答“涳渊”。
苍梧之渊深不见底,但他出生之后,原地凭空而出一座帝台,惊动了伏羲。
伏羲请他上天界,涳渊君却更爱人间山水,婉拒了伏羲,只是随性自在,来往周游。
如此三百年,伏羲忘了帝台之事,涳渊君更是从不将天界放在心上。
若要按力量强弱来分,涳渊君大约算是大地上的最强者之一。他虽然不主动施以援手,却从来不拒绝别人合理的请求,因此声名颇佳,很受尊敬。只是其事迹虽然总有流传,但并非人人都能得见,他总是来去如风,不曾为任何人停留。
一日,涳渊君行至丹深江畔。
江边长着瑶树,开满了皎白无瑕的瑶花,如云雾堆雪,微风拂过,一朵瑶花飘摇落入他怀中,涳渊君拈起瑶花,轻轻一笑。
这转瞬即逝的一幕,正叫丹深江女看在眼中。
丹深江有女仙,因是一江之仙,称为江女,江女为涳渊君风姿倾倒,念念不忘。而涳渊君不知为何,竟也在丹深江边停下脚步,与江女比邻而居,不再如从前一样四处游历。
江女与涳渊君相处日久,思慕之情日深,然而涳渊君却似乎对她并无特别的情谊,只是如同神明看一个凡人一般,宽仁又慈和。那是上位者被仁慈所包裹的威权,风雅有礼的态度之下,是从未将人看做与自己同等的疏远。
但江女并不在意,她总是追逐着那个青色的身影,不知疲倦,也从未想过分离。
相萤觉得惊奇。
这个梦境十分逼真,逼真之处在于,时间的流逝是如此平整而连贯,没有一刻跳跃,也没有一丝错乱。
她好像随着江女一起,见到了涳渊君拈花一笑的模样,千辛万苦打听到了他的来历,偷偷看他在江边散步的模样,又追随在他身后许多年,一分一秒,都如同江水一般,真切地从她掌心流过。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相萤觉得自己如处云端,上下沉浮,像在故事中,又似在故事外。
故事中的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追逐那个不回头的身影,故事外的她却知道自己是相萤,还记得之前做过的梦。
原来从前那些梦里的那个青衣人,叫涳渊。
她终于看清楚了涳渊的脸,要是桫桑也见到了,大约又要说比缙云好看。
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一张好看的脸,长眉浓黑如墨,两鬓鸦青如羽,双目狭长深邃,眼瞳仿佛叫人捉摸不透的深湖,引人遐思。
他的眼尾像一抹刀锋,画出一线阴影,又带了一点淡淡的红。因着这双眼睛,如果不笑,他身上天生神明的威势便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他总是带着淡淡的笑,从来不与人生气,不仅是江女,丹深江边其他的灵物都非常倾慕他,虽然不敢亲近,却也不会远离。
那真是一个非常好看,又很有风度的人,但相萤依旧觉得,缙云才是最好看的。
等这个梦醒了,她想去找他。
但她总也不醒。
相萤运气算不上太差,天明之前,蜃娥来了。
那时缙云几乎已经触摸不到相萤的脉搏,他定定坐在席上,感到寒气如同水汽一般不可抗拒,从地底深处慢慢爬上来,攀上肌肤,侵入血肉。
在缙云开始怀疑相萤是否真的还有脉搏时,蜃娥到了。蜃娥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身量不高,腰却笔挺,整个人如同直指向天的大树。她身有纯粹木灵,本就擅长疗愈,路上已经有人将情况告知她,一进相萤的屋子,先对缙云说:“尽力而为。”
缙云停了一下,才站起身让开。
蜃娥:“请您退远一些。”
他再退开几步。
蜃娥手中有一根小臂长的绿枝,像初夏林中最常见的树枝,褐皮绿叶,在冬日也新鲜饱满,十分舒展。据说那是她出生时,受木灵浇灌而瞬时长成的旗树上,最高处的那一根树枝。
她站在相萤身侧,手轻轻一托,绿枝便漂浮到半空,叶片间绽开白色重瓣花朵,纯粹的绿色木灵如同晨光蔓延,洒落在相萤身上。
此时屋里一片寂静,桫桑洗完脸回来,便一直和怒夆一起坐在离相萤最远的一端,垂着头,不说话也不动。怒夆不时看看她,免得桫桑想不开,坠到拉不回来的深渊里去。
然而,让怒夆感到惊奇又欣慰的是,桫桑越坐越沉稳,仿佛不管相萤结局如何,她都能接受后果。
倒是一点儿都没有从前那恃宠而骄的模样了。
并没有过太久,蜃娥收回绿枝,枝上的花谢了,叶子也似乎有点儿蔫。她面不改色,转身朝缙云道:“今日只能这样。她太虚弱了,承受不了太多灵力。”
缙云:“……她怎么样?”
他的声音非常低哑,好像嗓子已经忘记了应该怎么发声。蜃娥神色一动,有着“虽然有所耳闻,却没想到当真如此”的讶异。
她说:“会好的。”
话音一落,整个屋子好像都凝固了。数息之后,缙云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点头:“多谢。”
蜃娥问:“缙云大人,您是想留在玳族,还是带她回有熊?”
“可以带她回去?”
蜃娥手上的绿枝已经恢复了之前抖擞的模样,她微微一笑:“可以。”
缙云丝毫不犹豫:“那就回有熊,何时动身?”
“随时。”
蜃娥走开几步,方便缙云查看相萤的情况。她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缙云的背脊终于松下来,悠悠道:“虽说有熊只我一个祭司,平日却也不那么忙,缙云大人要替这位姑娘找回灵力,与其请托小辈,不如请我。”
说到“小辈”的时候,她稍稍侧过脸,扫了一眼另一边的怒夆。
另一边,陪了一夜,好不容易安下心来,结果这位先师宿敌又来刺他,怒夆不由得冷笑一声:“您老是云游在外,我看靠不住。”
蜃娥并不生气,笑眯眯道:“哦?那你是要来有熊,继续折磨这姑娘吗?”
“要找回灵力,只有那一个法子。”
“这话说得,”蜃娥说,“我又没说交到我手上,不是折磨她。”
怒夆:……
“我只是问你,既然应下了这件事,是不是劳动你,出一出那不见光的山洞,到有熊来继续尽职尽责。”
蜃娥盯了他一会儿,怒夆多年不曾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压力,咬牙道:“不去!”
“行,随你。”蜃娥好似并不在意,转头见缙云用毯子将相萤裹好,正要抱她起来,阻止道,“您别太急,我看这几日都是天晴,白日更暖和,还是等到天亮再赶路。况且我这把老骨头,跑了一整夜,也得休息片刻。”
缙云替相萤拨一拨额发:“好。”
他召来侍从,让人带蜃娥去休息,见她步伐矫健地出了门,才朝桫桑和怒夆走去。
怒夆依旧不动如山地坐着,桫桑则两手握紧,浑身僵硬,抬起头直视着他。她有一瞬间想站起来和他对抗,双腿动了动,停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相萤没事了,现在他终于有心思发难,这也是应该的。
毕竟忘恩负义的人是她。
但缙云并没有发难的意思,他只是坐下来,低声问相萤的物品都放在哪里。
“我们天亮后离开,现在收拾一下。”
这话出乎意料,桫桑撑场子提起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散开,她望着他,两手都无力地软下来,说不出话。
怒夆道:“除去这个住处,就只有我的石室里还有一些。你在这里收拾,”又转向桫桑,“你去把石室里相萤的东西拿过来。”
这是怕缙云要说话令她伤心,索性先把人支开。
桫桑勉力从席上站起来,还没迈步,就听到缙云说:“多谢你们。”
桫桑和怒夆都看着他。
火把烧了一夜,光焰渐渐没有那么明亮,外边大约是开始天亮了,透过窗户,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白色光幕。
缙云的表情竟然十分温和,语气也平和:“相萤在玳族这许久,有赖两位照顾,今后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有熊找我。”又对桫桑说,“怒夆大人也累了,送大人回去休息吧。”
说完之后,他像一个送客的主人一样,静静等待客人离去。
桫桑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从屋里出来的,她背着怒夆,朝石室走,像踩在朦朦的云里,不知来路,也不知前方是走向何处。
怒夆一直没有说话,走到山脚,一串湿热的水珠落到他手背上,他便清清嗓子:“没事,师父和你一起担着呢。”
桫桑哭得更惨了,一边走一边嚎啕大哭。怒夆虽然明白,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伸手拍拍她的肩。
明明族长是因为相萤才得救,但他们转脸就说谎放弃了相萤,这事无可辩驳。
缙云明明动怒,却并不出言责怪,甚至还屈身道谢,他们连叫人骂一顿的救赎也没有,这事也不能改变。
当然,在缙云这事上,桫桑要更难受一点儿。
但是,“幽献还活着,好好活着。”怒夆说,“你要想清楚了,做事就有后果。”他拎起袖子往上糊弄两把,将桫桑的眼泪涂了她一脸,桫桑哭着哭着总算停下。
师徒俩慢慢沿着山路往上,天终于彻底亮起来。
的确又是个晴天,只是冬日的太阳像是存在冰湖底下一样,光也蒙蒙的,照在身上也仅仅是若有若无的暖。桫桑红肿着眼睛侧头看一眼,雪似乎又化了一点儿,但十分有限,真要等残雪完全消融,春天再临,怕还要一段时间。
桫桑抬头望着半山腰处的石室,四周的黄草好像被日光镶出一线浅金色的边,她说:“我会难过很久。”
怒夆:“嗯。”
“我真喜欢缙云啊。”
“嗯。”
“今后要是一想起来就哭,可怎么办呢?”
“无妨,哭着哭着,就习惯了。”
“您说得有道理……”
午食之后,缙云带着饕餮部的战士和蜃娥启程回有熊,桫桑没有出现,怒夆和镬述来送他。
简短道别后,缙云抱着相萤,轻轻一跃到坐骑背上,慢慢朝出谷的路口走去。蜃娥也有坐骑,是一头浑身雪白的狮子,眼睛如同她的绿枝一样碧意盈盈。她离开之前,仿佛不经意地瞥了怒夆一眼,怒夆下意识收紧下巴,她却一个字没说,施施然离开。
一行人走得并不快,甚至比当初缙云带相萤到玳族游山玩水式的赶路更慢,第三天下午才到有熊。
相萤照旧被安排在她原先的屋子里,罔室早已替她准备好各色毛皮毯子,屋子里也烘得很暖和。相萤一向柔弱,他提心吊胆,就怕她在夜袭里一命呜呼了,现在缙云带着她回来,总算是放下半颗心。
然而等他见到沉睡在毯子里的相萤,还是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
缙云把相萤放到铺着虎皮的榻上,给她把毯子盖好,摇头:“之后再说。”他朝一路上用木灵护着相萤的蜃娥道,“多谢您。”
蜃娥毕竟年岁已高,即便灵力超群,也忍不住露出疲态。她摆手:“您不用说这些。只是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最好还是让她早点醒来,自己能进食,才会好得快。”
“我该怎么做?”
蜃娥:“其实我们都没什么可做的。不如您每天和她说说话,叫她起来?”
缙云:“……”
“我不是同您说笑,”蜃娥顿了顿,“这姑娘……说不准她真的能听到您的声音呢。”又停了一下,“如果真如罔室所说,她对您一往情深的话。”
缙云:“……”
罔室:“……”祭司大人卖我!
蜃娥“哈哈”笑了两声:“不论如何,一切等她醒了再说。也不用太紧张,她会好的。”说完之后,她便晃晃悠悠地出门去了。
缙云还坐在相萤身边,抬头看着罔室,罔室叫他看得头皮发麻,结结巴巴说了一句“我去准备吃的”,就忙不迭逃开,还仔细地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屋里只剩下了缙云和相萤。
他注视着相萤现在称不上好看的脸,目不转睛,沉默着坐了良久。忽然,他身形微微一动,慢慢地俯下身去。
离相萤还有一臂距离时停下,眼睛里有萤火般的亮光。他嘴唇轻轻开启,像在呼唤一个遥远的人名,又像靠在近旁耳语。
“……相萤。”
对不起,作者在5月23日忽然迷上了云次方。
太好磕了!!!!!沉迷!!!!!!呜呜呜呜呜呜
……结果拖到现在才更,我有罪
下章相萤就醒了
桫桑从此走向铁血族长之路(大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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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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