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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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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极有水准的问题明显把我问懵了。
我没想到在我的二生之年,能见到这么个有追求的人!
就像某个童话故事中,一个自恋的阿妈对着一面镜子吼叫,镜子啊镜子,世界上谁是最美的女人?
那也是枚极有境界的一人物啊!
面对陷入自我世界的李涑,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值得我思考。
但显然我的思考在他眼里就等于迟疑,扣着我肩的十指越加紧,我倒抽一口气,五官一起往中间挤了挤。
“……”这位有追求的伟人李涑同志人立刻就像吃了□□般疯狂摇着头,边摇边尖叫,“我美嘛!我美嘛?!他说过我是天下第一美人!你说呢!?你说我美嘛?!”说罢,便开始发挥同乐精神,来摇我了,我这小身板,没摇几下,就觉得脑袋都要飞出去了。
亏着四不伸手及时稳住我身子,开口责备李涑,而李涑却浑然不理,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继续摇摆,双手仍抓着我的身子一同摇摆。
无奈之下,我慌忙伸手,把他散乱的发撩了撩,顺了顺,勉强遮了那如同腐肉般的半张脸,然后定了定神,咽下口水很严肃很坚定很肯定的告诉他,“你,真他妈的美呆了!”
李涑傻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回答。
四不同样有些未及反应。
我继续吞口水,重复一遍,“你,一个字形容,美,两个字形容,很美!三个字形容,非常美!四个字形容,你美呆了!”
我的主啊,您也该明白他的半张脸简直是美的惊天地泣鬼神啊,我没有在愚弄世人啊!
抓着我肩的手瞬间松开,李涑呆傻后,有些手足无措的回过神来,然后便开始用手梳理自己的发,也整了衣服,有些局促地抬眼望我,像个小媳妇,问,“真的嘛?我真的很美嘛?真的?”
…….我小看了这个疯子,他对美的追求已经到了凡人不可超越的境界。
我想我还是严肃的,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我认为十分之亲切和蔼的笑容,说道,“你很美,你是我见过最美的美人,看见你,我只想摸上你如象牙般白皙的脸颊,然后摸摸你那泛着珍珠光泽的双唇,最后再亲吻你如黑夜般醉人的双眼!”
我觉得我嘴角憋的有点抽搐,但同时我也为我自己骄傲。
多么具有美意爱意深意的一段话啊!
我极想观察下四不的表情,但是李涑的双眼却死死的盯着我,想从我的眼中看出点什么。
于是我不停地从我的双眼中发射出类似我是个诚恳老实以及对美有着一定欣赏观念之人之类的光芒。
最后李涑相信了我,笑了一下,意外的有点甜,然后又对四不笑了下,说,“哥,我先回房了。”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便施施然往另边走去。
四不一回神来,忙叫了下人跟了上去。
直到李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才挑了个眉,挥下一把冷汗。
这哥们其实还是挺好忽悠的。
蛮傻蛮天真的。
当晚,聚闲阁二当家在聚闲楼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主题是关于李涑李二公子的个人问题,以及我娘答应四不要为其完成一个愿望的同样的个人问题。
商讨期间,发现两则主题都有共同点,于是商讨结论为,由我,闻人缈,为四不公子以及聚闲阁完成一个属于共同的个人问题,那就是医好李涑李二公子!
为此决定,我进行了轮番上诉,并且一直保持拒绝态度,可惜一切意愿均被驳回,不得再诉。
我一再强调我的医术师承外科而非精神科,但四不却一脸很看好的我样子,拍拍我的肩对我说,“今晚,你做的很好,二弟既然听得进你的话,那你自然能帮我好好开导开导他。一切,都交给你了。”
“可疯病不是病。”我挣扎。
“自古以来闻人家屡出奇才,闻人公子你更是天赋异鼎,必然有法子让我二弟回复正常。更何况,闻人夫人也曾答应在下,不管任何愿望,都可交予公子,而公子必定不会让在下失望,是可不是?”四不在搞先糖衣后鞭子,拿我家老母的话堵我。
我无力反驳,咽下这颗糖,暗叹一声,四不小哥,您,真的太会开玩笑了。
推辞不了,无奈之下,我硬点了个头,然后便飞奔回北厢房,找了笔墨,赶紧制订紧急精神病员救助计划书。
天际破晓,晨间冷风从微开的窗缝间吹入,刺激得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看着满桌的狼狈,随意收拾了下,见地上还躺着个人,就又踢了踢几脚。
那枚叫小向的干尸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茫然地往四周看了看,一脸面瘫样,在看见我后便一声尖叫飞似地跑了出去。
我站在大开的门槛边,吸了吸鼻水,空气有点湿漉而且冰冷。
哆嗦了一下,然后催动体内的母蛊,渐渐地一种怪异的气味瞟来,我寻着那气味快步走着。
晃七晃八,到了……东流园。
园子有点萧条,还有许多被损坏的地方,目测为人为。
蹑手蹑脚的推了主卧室的门,蹿了进去。
李涑还在沉睡,他体内有我昨晚放进的蛊,凡是和我接触过的人,我都会放出子蛊。
这是职业习惯。
我进去的时,李涑正好翻了个身,面朝向我,露出半张残缺的脸。
他体内的蛊仍旧在催眠他,一时之间还不会醒来。
房内是黑红纱,偶尔飘动,有点诡异。
地上铺着地毯,我踩了几脚,觉得挺软,就弯了身子坐在地毯之上,盘起腿,单手支起脸颊。
目光炯炯,直视李涑。
李涑的脸是分成两半的,一半恐怖,一半仍旧美的触目惊心。
想来当年的他也许真的不亏风华绝代这个词。
那年,他只有十六岁吧。
我抿嘴点了点头,十六岁,知道些什么呢?
我回顾,十六岁,就只想着上了高中,便可以找小女生恋爱了,牵牵小手,亲亲小嘴。
十六岁,他功成名就,但却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一切,与所有曾经是至亲挚友的人为敌。
而故事的结尾,却是他爱的人却抛弃了他,还毁了他引以为傲的脸。
暗叹口气,也算是个年度悲剧人物。
哥我从小就是看不得悲剧,一看就心软。
这李涑,倒有几分能让人心软心疼的资本。
我向前挪了几步,故意弄出了点声响。李涑便立刻惊跳了起来,看着我的眼,混浊不清。
我朝他笑笑,试探的问,“地上有点冷,我可以坐你床上嘛?”
李涑歪头想了想,似乎有想起我是谁,身子向里动了动,很好客的让出了半张床。
我连忙窜了上去。
然后抱住被子朝李涑傻笑。
李涑很安静的坐在里面,和昨晚发狂时完全两个样子。
“你叫什么?”我笑,和蔼的笑。
“……”李涑想了想,“李涑。”
“知道我叫什么嘛?”
“…..路人甲。”
“…….恩,你可以叫我小甲。”这孩子记性真好….
“小甲。”
“恩。”我笑,可亲的笑。
李涑也笑,然后笑着问我,“为什么他不要我?小甲?”
皮笑肉不笑。
“…….因为他要不起啊。”我也笑,“要不他早就知道我会出现,知道我会要你,所以他就放手了。”
李涑笑,“可是我要他啊…我那么爱他…为什么他不要我?”
“恩……”我想了下,继续诚恳的笑,“那我问你,我爱你,你又为什么不要我呢?”
“……”李涑眨眼,不笑了,“你爱我?”
“恩。”我点头,我还笑。
“很多人爱我……”李涑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那时候,那么多人爱我,我却不肯多看他们一眼,我只要那个人爱我,我也只要爱他……可是为什么他不爱我了…?为什么不爱了..?……”
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小宇宙小世界的形成,李涑本就不甚清明的眼,迅速染上了一层痴狂,额上的青筋爆起,又开始重复说着那几句话,然后身子一跃,就开始死掐我。
可惜哥这次遭殃的是脖子。
呼吸一下被截断,脑子还未有反应,身子便开始疯狂的挣扎。
开玩笑,你掐哥几个乌青就算了,你还要哥再西去一趟,没门!
我疯狂,李涑更疯狂。
我疯不过他,我也掐他!
在那本是宽敞的檀木床上,我两拳打脚踢,你滚我翻,我呸你咬,掐完了脖子掐胸部,掐完了胸部掐腿部,最后像女人一样狂扯头发,谁叫你我两人都长发飘扬。
战事十分之激烈,在最后的最后,哇呀呀呀呀,一声怒吼,老子一怒,一个鲤鱼打挺,接着翻山越岭,“嘣嘣”两声,我俩双双撞上床柱子。
我反抗未遂,二人同归于尽。
一阵头昏眼花,脑子嗡嗡地响,我觉得我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当眼前不再出现小星星时,我试探地揉揉脑门,红肿的一块,真疼。
李涑也没多好,痛得在床上翻滚,但却不肯出声。
他这床柱子,真他妈的有质量!
我极好脾气的踹了他一脚,然后不怎么利索的下了床,拿了水壶就往嘴里灌水。
吖得,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脑门开窍了。
李涑不是真疯,但也不是假疯。
他只不过觉得自己该疯。
他这样的人,怎么不该疯?
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抛亲弃友,义无反顾,然后换来至爱反目,以及半脸腐肉。
只能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个屋子,写了门牌,外界任何符合门牌上所写的东西,都能刺激到他,告诉他,他该疯了。
其实很多时候他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疯的时候做了什么。
只不过,知道归知道,面不面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有件事,想来他最清楚,也最明白,就是他这样的人,这么还能苟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想死,却又对这个世界还有执念。
想活,却是一条连蝼蚁都不如的贱命。
疯子,也就只能疯子才能继续心安理得的活下去了。
我叹了口气,心有不忍,却也只能暗暗念道,主啊,谢谢您要给我这么颗八面玲珑的心,把什么都看透!您果真是我亲妈!对我真好!我爱您!
阿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抽。。
我继续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