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观里的猫》永远嬉皮士

4、初见与撸猫

　　“啊~~~~”李目看到的不是黑猫！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正在脱衣服准备跳进沐浴桶的半裸男人，李目感到前所未有的尴尬、无地自容，脸有点发烧，真想狠狠抽自己，不敲门就进来了，别让人以为自己是什么变态偷窥狂吧！被那只狡猾的猫骗了，这最后一间屋怎么还住着一个陌生男人啊，那个什么道人不是说这猫不喜与人玩乐吗，合着它还有主人呢。
　　黎召眼神像冰刀寒剑一样盯着李目，嘴唇慢慢抿起来，又把脱下的上衣穿了上去，幸好，也只脱了上衣，心里对李目的厌烦上升了一步，不仅粗鲁邋遢，还是个无礼的人类。
　　“这个，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来这里找冒哥的，没想到这里还住着其他人呢，我不是故意的”，李目露出赔罪的讪笑，摸摸头，又搓搓手，等待着黎召的那句“没关系”。
　　眼前这男子，黑衣黑裤，刚才露出来的上半身腰身紧实，腹中央有一条淡淡的体毛，延到肚脐边，内裤边露出一角，细细一看他的脸，棱角分明，也是薄薄的矜持的双眼皮，鼻梁不高不低，自带冷感与疏离，李目还没细看他的唇，黎召便说话，“这里没什么冒哥，请你出去”，
　　李目一愣“...哦 哦，实在抱歉了，我把门给你带上”，悻悻退出房间。
　　刚才确实是尴尬啊，不过这里居然还有一个男人，看起来年纪和自己也差不多大，可以一起过年呀！李目回到自己房间，轻轻带上门，又抱起手机玩起了游戏。
　　听到有倒水声，想来隔壁那个男人已经洗完了澡，李目想，还是过去认识一下吧，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20岁的李目是个心大的人，乐于和别人交朋友，但其实，他没什么朋友，常年待在工程队，多是黄六这样已娶妻生子的中年男人，共同话题不多，还好现在有点自己的爱好——刻木雕。
　　李目看了看时间，才晚上九点，年轻人不会这么早睡的，趿着拖鞋又朝隔壁走去，“咚咚咚”，李目敲了几下门，没听到有人来开门的声音，他又耐心等了会，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人，已经睡了？还是没在？李目纳闷，不会这么早就睡吧，何况我这样敲门怎么着也能听见啊，难道出门了，这大晚上的，一些小路上灯都没有，摸黑在道观遛弯吗，李目实在没想出来他不在的理由，算了，明天再来找他吧。
　　李目转身准备回卧室，却看见婆娑树荫里有个黑影慢慢靠近，心突然跳了一下，仔细一看原来是隔壁的男人啊，这么晚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嗨，我正想找你呢，敲门没人答应，你出去了啊”，李目率先开口打招呼。
　　“......”，黎召只是看着他并没回答。
　　“害，今晚确实抱歉了哈，我就住在你隔壁，那个清绝道人硬要把我留下来让我照看照看道观，这不道士们都走完了嘛”，李目解释说，“我也是拗不过，就留下来了，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就李目，木子李，目空一切的目”
　　“......”。
　　空气停滞几秒，李目抓了抓头。
　　“你叫什么啊，我们交个朋友吧”，李目朝黎召伸出手。
　　黎召的眉头又稍稍皱了一下，这手，刚才又挠他那非主流草堆头发了吧，实在没法握。
　　“黎召”，黎召面无表情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刻意忽略了李目伸出的手。
　　“李召？你也姓李啊”
　　“黎召，黎明的黎”
　　“哦哦，那我两就算认识了，到时候一起跨年啊”，李目收回自己的手，并不觉得尴尬。
　　“嗯”，黎召简短回答一句，不想啰嗦，侧过身擦过李目身旁准备回屋。
　　“诶，冒哥是不是住在你屋里啊，就是那只黑猫？”李目又问到。
　　“你说的冒哥是黑猫？谁准你给他取这个名字的”，什么名字，土气，像是三流舞厅里纹着龙纹身的矮壮胖子，喝着便宜酒水。
　　“挺可爱的吧，猫哥冒哥，我上次看它从你屋出来了，它今天应该回来了呀，还吃了我的肉干呢”，李目指指门口的碗。
　　“...哦...它...是我在养”，黎召说得有些吞吐，他不擅长说谎，但总不能说它就是我吧！
　　“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它喜欢乱跑”，黎召补充道，你不可能同时看到我和它，不对，应该是我和我。
　　“这样啊，你等下，我回屋拿点好吃的鸡肉干给它啊”，李目觉得他和黎召对话越来越顺利了，三言两语，又交了一个朋友，虽然这个朋友有点怪怪的，不过他不在意，挺开心的。
　　“鸡肉干一点都不好吃！要超市里那种香烤小黄鱼才好吃”，黎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可能是鸡肉干真的很不好吃吧，他要让李目知道这个事。
　　“啊...”，轮到李目诧异，他望了望门口剩下的三条半肉干，他肯定不会相信这个长身鹤立的黑衣男子会吃了放在门口给猫吃的半块肉干，“哦，你以前给冒哥买过吧，怪说我今天放的肉干冒哥只吃了半块，那我下次记得买小鱼干啊”，李目率先帮黎召打了圆场。
　　“行，那就不骚扰你了，晚安”李目招手，天色不早了，两人站在外面也挺冷的。
　　“...嗯”，黎召推门，关门，终于结束了这场对话，这人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今天说的字突破了自己的说话记录。
　　李目这晚睡得并不踏实，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只记得一个人在池塘里捞猫，捞啊捞，猫的腿断了走不了路，那人便把猫抱回去好生照料，猫却突然说话，我欠你一条命，我会还的......
　　李目被吓醒时太阳穴还在突突的跳，一晚上都在捞猫，好累，莫名其妙做这个梦，猫还会说话，可能是因为最近老是惦记着那黑猫吧，不去纠结了。
　　黎召的门微微敞着，李目走近望去，并没有看见黎召，却意外见到床榻上的黑猫，它静静地窝在床沿上，揣着手，眼眸像是镀过一层金粉般神采毓毓，警惕地望着来人，鼻子旁的几根长长的胡须微微地颤动着，许是嗅到了来人的味道。
　　“哈！在这呢，还偷偷钻主人的被窝呢”，李目轻轻掩上门，小步跑过去准备给猫抱到自己腿上。黑猫极其不配合，上蹿下跳拼命躲着李目，不让他碰到自己，门被李目关了，没法躲出去，黎召无奈憋屈。
　　跑跑跳跳好几个来回，人和猫都有些累了，“我说冒哥，你咋这么不待见人呢，给我抱抱，我待会去镇上给你买你最爱吃的小鱼干”，李目轻喘，依旧往黎召身上扑，他不信自己抓不到这小猫咪了！
　　黎召感觉自己头都大了，真的好烦啊这个人，怎么没脸没皮的，他在想怎么才能出去。
　　他今天得去张老汉家门外看看情况了，就这两天，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了，他不敢掉以轻心。心跳停止是人类世界判定人死亡的标准，但这不是阴间的规定，人在死后的三小时之内便会逐渐变得僵硬，也会逐渐失去自己的体温，这时亡魂便无法继续呆在肉身中了，黎召他们这种路使需要在心跳停止后的三小时内赶到亡魂房外，用寿衣和红绳缚住魂灵，以免它们四处飘荡逃窜，扰乱阴阳两界的秩序。
　　李目才是真的阴魂不散啊！黎召欲哭无泪。
　　黎召刚刚思考的空档，李目却突然背着手定在了那里，他身体略微前倾，嘴角憋着一个狡黠的弧度，黎召感觉不对，正想转身逃离这个地方，突然眼前一抹黑，他被一块厚实的布料盖住了！
　　“哈，看你哪里跑”，李目马上上来和着布抱起了黑猫，又小心翼翼地解开黎召身上的布料，生怕它一不小心又越走了。
　　当下黎召的第一感觉是今天晚上又要洗澡，天知道冬天洗澡多冷，第二个想法就是他一定要想办法让李目把他那头杂草给剪了。如果有人对猫毛过敏，那黎召就是对李目那半长不长的头发过敏，心里过敏，十分不适。
　　李目是个手法娴熟的撸猫爱好者——以前也是经常撸猫的一把好手啊。他双手托住黑猫的头，用手指按摩他的两腮，来回写一个一字，轻轻柔柔，又用指腹轻轻磨着黑猫粉粉的肉脚。黎召真的从来没被人摸过！唯一抱过他的就是黑白大人，那是他刚被捡到的时候，而且就那一次！他觉得自己浑身酥酥痒痒的，像有羽毛轻轻在自己心上画着圈圈，心也有点酥酥痒痒，真是奇怪的感觉，就...还不赖吧。
　　李目抱着黑猫出去了，这是黎召的房间，万一他突然回来那自己真是说不清了，轻轻把门又带上，装作没有来过的样子。他像哄婴儿似的，抱着黑猫轻摇，手上松了一些，黑猫抓准时机一用力蹬腿，蹦出了李目的双臂，还回头甚是不满地看了一眼他，径自向老街跑去。
　　“诶~~，冒哥~~”，李目的声音拉得老远，他还没抱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