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人生》冬日无风

12、第十二章 不怀好意

　　仍是日落，海天一色，上次疲累的身体让路远未能欣赏眼前的美景，此时夕阳余晖映得礁石上的女孩只剩一道轮廓，风景如画。

　　路远只是静静看着，直到女孩站起身来，她向路远走来，光着脚丫，如同从画卷中走出。

　　“你又被师傅罚了啊！”江月婵神色淡然。

　　“没！”见江月婵淡然的神色，路远也没继续说话。等到最后一片余晖散尽，两人各自离去。

　　洙港别墅。路远刚从后门走进来，前门就响起了敲门声，一行三人，两个站着，一个坐着。

　　路远不知道为什么张孝刚会来到这里，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就没再关注，此时张孝刚坐在轮椅上，后面一个青年推着他，还有一个肥胖中年男人站在旁边，路远一时拿不准他们来要干什么。

　　张孝刚旁边的中年男人率先开口，对黄子詹说：“黄教授，久仰大名，鄙人张万里，是千山房地产的老板，前天手下张孝刚不懂事冲撞了黄教授，今天特地带他来给黄教授道歉。”

　　“黄教授，我错了，当时不知道是您，小王，把张哥准备的礼物拿给黄教授。”张孝刚心里委屈，昨晚万茜走后，张万里一直在他病房里等宋副局长消息，可等张万里接完电话脸色变得阴沉，当晚就给他办了出院，让他去给都不知道是谁的黄教授道歉，当天他被路远打到在地，并没有看到将四名保安放倒的黄子詹。

　　在张万里的命令下，他拿出大半家当，可是连人在哪都不知道，打听了一天才知道那个黄教授住在这里。之前总认为自己跟了个好大哥，出了事以后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连狗都不如，记恨路远的同时也恨上了他跟随10几年的‘大哥’。

　　小王将银行卡送到黄子詹面前，黄子詹瞟了一眼没有理会。

　　见黄子詹没有理会，张万里着急了，刚接到宋清明电话时，张万里嗤之以鼻，一个大学教授，就算他再有能力又能把自己怎么样！然而紧接着‘黄子詹’三个字就传入他的耳朵里，这个名字他早就听过，‘国宝’二字最初只是戏言，但这戏言却得到上层的承认，逐渐形成了庞大的影响力，黄子詹一句话就不会再有银行给自己贷款，自己也别想再买到一块地。作为一个地产商，他将断了根本。

　　张万里急切的说“黄教授，这里面有12万，是我和孝刚的一点心意。”

　　黄子詹这才抬眼看了看张万里说：“他没有冲撞我，也不用和我道歉，我只是在帮我师弟，要道歉找他。”

　　“不知尊师弟是哪位？”张万里问。

　　黄子詹将目光看向还没来得及摘下沙袋的路远，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黄子詹身上的张孝刚这才看到路远，张嘴叫道“你个小......”，脏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张万里一巴掌打断。

　　“还不快向这位小兄弟，不对！是黄教授的师弟道歉！”张万里转过身来向张孝刚使着眼色。

　　“张哥，就是他打的我！”道歉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他可以向黄子詹低头，即使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因为黄教授德高望重。但路远只是个毛头小子，而且自己才是受害者，认怂的话他万万讲不出口。

　　张万里自然知道是路远打的他，也知道黄子詹是帮凶，只是一直都没告诉他，形式比人强，张孝刚早已沦为弃子。

　　路远再次刷新了对各位师兄的认知，本来以为身为公安局长的马三江已经很了不起了，此刻看来这个当大学教授的四师兄更为厉害，难怪师傅说练武的人更容易成功。

　　没有理会张姓兄弟的眉目传情，路远说道：“不用和我道歉，你得罪的只有我姐，我打你也是为我姐出气，要道歉找她，但她肯定不愿意见你，你自己想办法求她原谅，要是我姐再因为你有任何不快，后果自负。”

　　路远狐假虎威的模样惹得沙发上的肖倩回头一笑，张万里循声看去届时肝胆俱裂，这位大小姐怎么会在这，这个别墅里都是什么人啊！忙说道：

　　“万茜小姐工作能力突出，我早有耳闻，这次张孝刚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我用人不当也有责任，就把万茜小姐现在住的房子当做补偿，另外万茜小姐如果愿意回千山地产工作待遇翻倍。升职经理，张孝刚从千山地产除名，以后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张万里，我做牛做马跟你混这么多年，你......”

　　“师傅，咱们是不是可以送客了！”路远没有闲心听他们的恩怨情仇，当即打断张孝刚的话，下了逐客令。

　　“是是！我们先走，明天办好手续就把房照给您送去，小王，把他推走。”

　　张万里三人走后，路远被师徒三人围了起了，三师姐更是摸了摸路远的额头，还自言自语的说“也没发烧啊！”

　　路远被弄得一头雾水问道：“师傅，师兄，师姐，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

　　四师兄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这么多师兄弟，你是第一个主动到沙滩上跑步的，沙子不会灌进鞋里吗？”

　　路远松了口气，原来就是这事！当即大义凛然的说：“练武先连体，我入门晚，当然要加倍努力好追上师兄们的脚步，我已经决定，以后每天下午4点出发，跑到太阳落山回来。”

　　听完路远的话，庄老漏出欣慰的神色，黄子詹一脸狐疑。

　　随后庄老对路远说：“你今天的事情处理得不是很好。”

　　“师傅，你说的是？”庄老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路远听得迷糊。

　　“就是刚才来的那几个人，张万里这种人无所谓，虽是小人，但只要你比他强，他就不会做蠢事。倒是那个张孝刚有些危险，这种人既然打了就要把他打怕，不然他会随时准备咬你一口。今天你轻易让他们离开太过仁慈！算了，你还小，再长大一些就明白了。”庄老皱着眉说。

　　于此同时，刚走出去的张万里面色阴沉，他本来是可以走出雨城去更大城市发展的，但大城市他得罪不起的人太多，他乐得在雨城作威作福。然而此刻身后一个小小的别墅里居然出现了两个惹不起的人，这让他感觉不安，被一个毛头小子赶出门还要笑脸相迎，让他感觉耻辱。同时也暗自恼怒张孝刚给自己惹了这么大麻烦，嘴上却说：

　　“孝刚，你也别怪哥，这次哥也惹不起他们。不过你放心，刚才就是说给他们听听，哥哪能不管你。这样，你先回家呆几天，等伤养好了哥还有事交给你，那12万回头让会计打给你。”

　　张孝刚暗自腹诽的同时说道：“张哥，我跟你这么多年早就把你当成亲哥了，当他们的面演一下决裂的戏码也是为了让咱们能尽快脱身，哥你放心！那小子敢落你面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那个教授人面很广，要不还是算了吧！”张万里说。

　　“不能算了，张哥，他们不给你面子，我心里难受，你放心，我有办法办法让那小子后悔，还有那个万茜，不让她跪在你面前我就不配和你姓张......”

　　路远当然不会知道这两个表面兄弟在谋划着什么，此时的他正在因为庄老新增的抗击训练而焦头烂额。

　　庄老说这个训练能促进血液循环，加强肌肉韧性，锻炼反应速度，总之好处很多，代价也很大，抗击训练，说白了就是挨揍，还是师傅和师兄轮番下手。当然，路远可以还击，但还击的后果就是被打得更惨。

　　过程痛苦，效果也很明显，三天的时间，路远已经能预判四师兄出拳的方位，以膝、肘等位置抵挡，至于反抗，他早就放弃了。

　　短短三天，万茜就已经初具女强人的雏形，注册了公司，找到了代工服装厂，还签订了保密协议，租了一个小门市当临时办公地点，路远去看过，只有两排衣架，虽然简陋了些，但作为临时工作场地也说得过去。招人暂时不急，可以等样品出来再说。

　　张万里送的房子路远接受了，毕竟这房子是他新生后第一个‘家’，可笑的是，10几天前他还和万茜聊着一个月给多少房租。

　　这两天，路远依旧会在沙滩跑步，那个女孩也会准时出现在一个大礁石上，原本只有一个人的画卷，路远悄悄融入其中。

　　江月婵看着夕阳，路远看着她，直至余晖散尽，女孩跳下礁石，路远欲要转身离去。

　　江月婵对路远喊道：“喂！我还没原谅你呢！”

　　路远笑笑，喊到：“那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我还没想好！”江月婵将手做喇叭状喊到。

　　“你想好了告诉我！”路远喊完，江月婵捡起地上的鞋离开，这是路远故意跑来看她的第二天。

　　次日，依旧夕阳将下，风景依旧，只是未待残阳落尽，江月婵就走到路远面前问得直接了当。

　　“你是不是喜欢我？”比路远矮了半头的江月婵抬着头。

　　突如其来的话让路远大脑短路，良久才回过神来，97年的孩子这么早熟吗？

　　“不是。”路远坚定的说。

　　“那你为什么总看我？”江月婵问。

　　“因为你好看。”此时和江月婵的距离让路远心跳加速，又不想躲开，只能仰着头说。

　　“那不就是喜欢吗？”江月婵面露不解。

　　“看到好看的谁都喜欢多看两眼，但是和你说的喜欢不一样。”

　　“哦！”江月婵走回礁石边上一跃坐了上去。路远心里有些失落。

　　没一会，江月婵再次走了过来说：“你明天还会来吧！”

　　“嗯！”路远回答道。

　　“那你明天送我个礼物吧！我满意了就原谅你！”江月婵说。

　　“好！”路远回答道。

　　“你说女生长得好不好看重要吗？”江月婵问。

　　“重不重要不知道，反正我是喜欢看好看的。”

　　......

　　今天不知道会不会有夕阳，雨城所以被称为雨城正是因为它阴晴不定，前一刻晴空万里，下一刻阴云密布。

　　临近下午四点，天空正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路远套上沙袋，准备出门，‘今天她应该不会去了吧！’心中这样想着，却还坚定地走出了门。

　　庄老站在屋后的演武场对路远说：“今天就算了吧！马上就要下雨了。”

　　“习武之人怎么能被这点困难吓倒？”说完摆出无惧险阻的样子向前跑去。

　　大雨已经落下，路远才刚刚能看见熟悉的礁石。海边的大雨总是伴随着狂风，跑近了一些的路远看到了礁石旁瑟瑟发抖的身影，路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女孩湿嗒嗒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撩开时路远已经出现在了身前。

　　看着两手空空的路远，女孩伸出手神色委屈“我的礼物呢！”

　　路远喘着粗气大声说：“你等等。”然后跑到礁石后面挖出中午就藏好的吉他，跑回女孩面前说：“咱们找地方避避雨吧！”

　　“好！”女孩说完向她平时离去的方向跑去，路远紧紧跟随。

　　临海小屋是一个海边的度假酒店，木屋设计，独门独栋，在97年的雨城是最奢华的宾馆。虽然城市尚未开发，但风景别致，来旅游的络绎不绝。

　　室内虽然两层，可是空间不算太大，一楼是会客厅，二楼是卧室。江月婵递给路远一条毛巾后转身上了二楼，没一会就换了一套衣服下来了。

　　路远擦了擦头发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要去等你。”江月婵的头发还在滴着水，滴在冻得发白的俏脸上显得有些憔悴，却展颜一笑说：“我的礼物呢！”

　　这笑容在路远看来有些凄美，他将吉他箱打开，箱子质量不错，吉他一点没湿。

　　“我没送过礼物，也不知道送什么好，就送首歌给你吧！”路远将吉他挂在身上说。

　　“好啊！唱得不好听不算哦！”江月婵说。

　　路远坐下拨动吉他：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

　　“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

　　“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

　　“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

　　一曲终了，江月婵听得很入神，喃喃道：“知足吗？人生要太容易知足是不是无趣了些。”

　　听到江月婵的呢喃，路远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你个小破孩哪来那么多感触，还人生，你才生几年！

　　虽然现在自己年龄和她差不多，但是路远并不想和一个小女孩谈人生，便装作没听到说：“怎么样，好听吗？”

　　江月婵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自己的低语，说道：“歌很好听，但是我不太满意，你这歌一点都不深情，我想听那种一听就非常感动的！”

　　“好听就可以了，说话得算数，你能原谅我了吧！”路远听懂了江月婵的意思，多一首歌无所谓，但是对着一个小女孩唱情歌让会他感觉自己很禽兽。此时的路远似乎忘了他为了盯着这个‘小女孩’看，每天跑几公里有多禽兽。

　　“嗯！我原谅你了，但是我会告诉陆鸣哥哥你每天都会跑很远过来看我。”江月婵嘴角上扬。

　　“你是不是做了个梦，梦到了50年后的自己。”路远忽然感觉这个女孩比自己还要妖孽。

　　“什么？”江月婵问。

　　“没什么，你哥哥不住这吗？”路远问。

　　“我哥哥住隔壁的房子，快点，我要听歌”江月婵说。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路远拿起吉他走到窗边，江月婵眼神变得迷离，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

　　“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

　　“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

　　“断桥是否下过雪”

　　“又想起你的脸”

　　“若是无缘再见”

　　“白堤柳帘垂泪好几遍”

　　吉他声已经停了，江月婵依旧托着下巴叫了一声“路远”，然后就一直看着他。

　　“怎么了？”路远问

　　“陆鸣哥哥说，你要是弹吉他给我听就是对我不怀好意。”江月婵眼神依旧迷离。

　　“别听他胡说。”

　　......

　　“路远。”

　　“怎么了？”

　　“我明天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