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爱很爱你》明夜十六

12、十一、消失

　　11、消失
　　洛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而是终日流落在各式各样的小酒吧里寻找传说中的醉生梦死。这些天中，她看到的，拿到的，喝到的最多的就是酒。烟和酒精让她在一阵又一阵的晕眩中远离痛苦，渐渐变得麻木。她害怕清醒，害怕再看到紫晶抗拒闪躲的眼神。于是，她醉了就睡，睡醒就继续喝酒，直到再次醉得不省人事。
　　一天，她睡醒后，在街边胡乱扒了一碗馄饨，又走进了一家位于深巷中的小酒吧。她直接在半旧的吧台前坐下，继而开始安静地喝酒。自始至终她的眼皮都没抬一下，根本没注意到这里的客人都是清一色的女人。酒吧的老板、酒保、服务生也都是女人。此刻，洛真的就像一个“瘾君子”，幸而她只是对酒上瘾，而非毒品。她左手夹着一支烟，深深地抽了一口，然后缓慢地吐出一圈青灰色的烟雾。右手接着端起酒杯，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她的动作缓慢却流畅，如此循环往复，没多久，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空的啤酒瓶子。
　　洛也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只觉得头开始有些晕眩了。这时，一个画着精致妆容，身穿一袭暗红丝质无袖长裙的女人朝她走了过来。她直走到洛的跟前才停下，手中优雅地擎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面色泽诱人的红酒随着她身体的动作轻微地晃动着，眩惑了洛迷蒙的眼睛。“一个人？”女人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很柔和，像静静流淌的溪流。“... ...”洛勉强抬了一下眼皮，又低下头，默不作声地拿出一支烟点上，仿佛当她不存在。那女人对于洛的无礼似乎毫不在意，径自在洛的旁边坐了下来，两腿优雅地交叠着，露出脚上穿着的今秋流行的最新款黑色高跟鞋。洛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见那鞋跟极细，竟跟自己的小手指差不多。她有些佩服这个女人了，居然有本事不让自己跌倒或扭伤脚踝。而印象中，紫晶从不穿这样的鞋子，怕扭到脚，也怕跑来跑去不方便。洛的脑袋愈加晕眩，她自由地放任着自己的胡思乱想，但心却随着“紫晶”这个名字的出现猛得一沉，眼神不觉也黯了下去。她深吸了口气，用力摇了几下脑袋，目光重新落在身边的女人脸上。那女人也正在看洛，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浑然天成的美丽就像罂粟一样无法形容的迷人，却潜藏着，致命的危险。
　　很快，那女人发现洛也在打量自己，忽然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媚惑笑容，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做了个请到干杯的手势。然后，微微仰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又从容不迫地摆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洛忍着脑袋的晕眩，从鼻孔中轻轻“哼”了一声，有点被她高傲的态度惹到了，发泄般将杯中的啤酒灌了下去。而那个美丽到妖冶的女人像是故意挑衅似的，又示意酒保拿了一瓶红酒放在吧台上。然后，她每喝一杯酒在半空中向洛做一个“干杯”的手势。洛彻底被激怒了，不管是她的蓄意挑衅还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都让洛感到一种被轻视被嘲讽的意味。于是，那女人喝一杯，洛也跟着喝一杯，骨子里的倔强让她无法表现出丝毫的退让。最终，洛再次醉得不省人事... ...
　　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十分荒谬不堪的梦。她梦到自己被那个女人带到了一间阁楼上，在昏黄的灯光下，那件暗红色的丝质长裙从女人肩上轻轻滑了下来，像一大片暗红色的花瓣静静落在了她的脚边。女人看也不看一眼，抬脚跨了出去。她清香柔软的身体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呈现在洛的眼前。洛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也许就是一条刚刚蜕变了的美女蛇，而地板上那件暗红的真丝长裙就是最好的证明。洛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美丽妖娆的女子慢慢地向着自己靠近，一点一点，贴上自己的唇... ...
　　洛的脸被女人海藻般浓密的黑色长发遮住了，呼吸间尽是说不出的淡然芬芳。洛仿佛陷入了一个黑色的漩涡，脑海在瞬间变成空白。隐隐的，她感觉到女人柔软的唇在自己的唇上、颈间缓缓游移，那微凉的触感带起一阵异样的酥麻，从心底直窜上后背。洛的意识逐渐模糊，女人的吻里仿佛透着迷离的香气，像一株狂野芬芳的罂粟，无以伦比的美艳中却暗藏着致命的危机... ...
　　然后，洛梦到自己和那个美丽的女人一起倒在了身后的大床上。昏黄的灯光下，洁白的床单就像一个白色的陷阱正诱人深陷，又像在嘲笑她身上的污点。在酒精的催化下，神智不清的洛只能凭借身体的直觉开始亲吻身下那张美丽的脸。细碎的吻轻轻落在女人的眉眼、鼻尖、耳廓，然后是丰润柔软的唇... ...她们的气息和唇舌交缠在一起，仿佛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比得过她们此时的亲密。洛的吻显得有些笨拙，甚至有些惶惑和不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她的唇从那甜腻润泽的唇上移开，又滑至女人耳根处亲吻。她着迷地啃咬那精巧粉嫩的耳垂，然后是女人光洁柔美的颈项。她一路撒下湿濡的亲吻，在女人细致白晰的肌肤上留下了朵朵粉色、暗红的小花儿... ...
　　阁楼小小的房间里，橘色的壁灯投射出暧昧迷离的光影，厚重的窗帘密密实实地遮住了窗外黑暗深处的一切小心窥探。隐隐有雨声传来，混合着女子令人心旌摇曳的轻喘和呻吟，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弥散开去... ...
　　洛在一室灿烂的阳光中缓缓睁开双眼。她下意识地伸手挡在额前，使劲眨着眼睛，以便快速适应这明亮得有些刺目的光线。她用力挣扎着坐起来，却感到头痛欲裂。她知道自已昨晚又喝醉了。她一边用手指轻按着太阳穴，一边用眼睛快速扫过整个房间。全然陌生的摆设，竟不是前几天入住的小旅馆。天！这是哪里？！洛震惊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头脑的晕眩差点令她站立不住。她努力稳住身形，下意识地低头查看自己的衣服，还好，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不觉轻轻吁了一口气。但大床上凌乱无比的白色床单却让洛刚刚放松的神色又变得沉重起来。
　　洛轻轻踱到窗前站定，窗子开着，她可以看到外面高高低低的屋脊，猜想这大概是一间阁楼。然后，洛又发现青色的瓦砾上湿漉漉的，在阳光下兀自闪着水光，昨晚定是下过一场大雨了。闻着雨后清新的空气，洛紧张的情绪渐渐放松了下来。可能因为天气晴好的缘故，她觉得心情也并不是那么坏，虽然自己现在正身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之中。沉思良久，洛回过头再次巡视了一遍小小的房间，最后，目光又鬼使神差地落在了那雪白的床单上。不知为何，洛总觉得这床单白得竟有些刺目，莫名地令自己心里感觉不舒服。然而，就在她偏头想避开这白刺刺的床单时，却猛得瞥见枕边正静静躺着一张小小的字条。洛不知道自己的心房为什么会在那一瞬间就紧缩了起来，她几乎是屏着呼吸走了过去。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拿起了那张字条，仿佛有千斤重。洛努力定了定神，才把字条拿到眼前。上面是小段凌乱的文字，洛踱到窗口，小心辨认着这陌生的笔迹：“我能从你的吻里感觉出你是一个感情丰富且细腻的人，也许是我太过敏感吧，但我的确从中觉出不同的意味来。不是急待宣泄的欲望，也不是疯狂的占有，而是饱含怜惜，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那一刻，被你轻柔的吻紧密包围着，我仿佛成了这世上对你来说最珍贵、最值得呵护的人呢。然而，我却知道，我永远不会是你心底的那个人。但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的吻，也同样祝福你，能与你的爱人永远相守！呵呵，小醉猫，别担心，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走时记得把钥匙放在***处，谢谢！”
　　小小的便条如同羽毛般从洛的指间轻轻滑落，静静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此时此刻，明媚的阳光把这间小小的阁楼照得亮堂堂、暖洋洋，洛却感觉到从心底透出一股绵绵的冷意。她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脸色变幻不定，一会儿灰暗，一会儿惨白，身体也僵直得无法动弹，仿佛一座毫无生气的雕塑。
　　阁楼，女人，白色床单，瓦砾上的雨水... ...许久，洛才将这一切梦境般的画面串连在一起。脚边，那张小小的字条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和幼稚，还有那白得纤尘不染的床单，凌乱的褶皱就像一张张开开合合的嘴巴，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自己的无耻行径。洛仿佛从那刺目的白中看到了满身污点的自己... ...
　　紫晶... ...
　　洛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泪水正从眼底倒流回心底，徒劳地，想要洗清着一身的污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