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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奉旨敛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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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玄朝自幽王时期的元厄之变后,藩镇逐渐兴起,到如今,天下雄藩三十有六,各个都手握重兵,朝廷为了制衡,设立了左右神策军,由皇帝最亲信的太监统领,这支京军是大玄朝能维持至今的关键命脉,也是所有宦官争夺的对象。
而岑文接手神策军左军,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下让这个名不转经传的小太监成为了各方注目的焦点。
左军中的都头虽说都是九千岁的得意手下,但对于岑文这个近三年才冒出的新人不怎么服气。
新皇登基数月,朝议举行郊祭大典,岑文需检点神策军骁卫数百充天子护卫,这是个要命的差事,左军之中,肯安心听命的不多。
按寻常惯例,神策军出营,需每人赐钱两贯,而这钱向来都是出自中尉私财,这也是为何赳赳昂昂的两军会听命宦寺的原因,从本质上将,这两军,实际上算是中尉的私军,大玄朝三百年不乏有神策中尉大太监兴皇帝废立之举的事情,也是这个原因。
可这难坏了岑文,因为岑文没有钱!若是换成九千岁萧战,他几十年的收敛自然不差那点钱,但岑文不一样。
“像九千岁借点?”岑文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否定了,九千岁把这职位甩给岑文,多少是对岑文的考验,若是这都解决不了,那么岑文的前途基本就要被九千岁否定了。
只能找他了,岑文想到了那个冤大头,新皇赵普。
以岑文现在的身份,想要见陛下并不困难,只需有劳九千岁通传一声。
九千岁似有意会的拍了拍岑文的肩膀,一脸慈眉善目道“进去吧,好好培养感情,洒家还是比较看好你的!”
岑文点头,不过他心里可不赞同九千岁的说法,什么叫培养感情,哪有跟死仇培养感情的?简直不像话!
御书房,赵普正在批阅奏折,看到岑文单薄的身影,赵普沉郁的面色一扫而空。
“正要有事拜托爱卿,没想到爱卿就不请自来了,真是心有灵犀,好!”
赵普的话顿时让岑文一脸不悦,生死大仇,何来心有灵犀?
岑文抗声道“臣不敢!陛下贵为万乘主,岂能言此不忠不孝之辞!奴才一介阉寺,陛下与奴心有灵犀,就是置我大玄巍巍帝种于粪土之中,陛下可不自爱,可七庙之中,尚有十五代先皇的黄煌天灵与陛下相联,这便是为不忠不孝!”
这天下谁敢直骂皇帝不忠不孝?我岑文就敢!而且还能骂的理直气壮,简直不能太爽。
赵普一下就被岑文开门见山的一顿训斥给弄的一脸懵逼。
不过,他想了下,发觉岑文的话,似乎完全找不到破绽。
“爱卿所言虽似有理,但朕以为,爱卿不必太过自贬,我朝宦官向来威权不下于诸文武,爱卿不必碍于宦官身份,放手施为即可。”
赵普此言还算入耳,岑文听着舒服,他抬头端视着赵普,勾唇一笑道“此话当真?”
赵普点首“天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奴才就直说了,奴才想借皇上一点小钱,不多,就一千二百贯!”
赵普没料到岑文会提这样的请求,不禁愕然道“不知爱卿借钱作何?”
岑文拱手“自然是替陛下办事,陛下明日郊祭,奴才需从神策营检点骁卫六百充天子护卫,但是吧,出人就得花钱,一人两贯,就是一千二百贯,人格保证,定不中饱私囊!”
“此事可有先例?”赵普疑惑,他之前从未听说过有这种说法。
岑文略显不耐烦“并无,实不相瞒,历任的神策军中尉皆是贪蠹,此钱向由他们私出,只是奴才方领此要职,尚未获取多少油水,陛下又英明神武劳民伤财的搞郊祭,这显而易见就是给奴才出难题了,奴才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策略,故而勉颜来此,求助陛下了!”
“劳民伤财?!”赵普敏锐的从岑文的解释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
岑文面色不改拱手道“奴才修养水平不高,请陛下原谅奴才的用词不当!”
赵普表现了他作为皇帝宽宏大量的独特气质,他摆手道“无碍,此事确实劳民伤财,爱卿说的没错,这钱,朕可以替你出,但后续若有类似的事宜还需爱卿自己搞定,毕竟神策军有左右两军,朕必须一视同仁。”
岑文叩拜“奴才岑文谢过陛下,不过岑文还想请旨一封!”
“何旨?”
“奴才请陛下提供一份书面保证,以确保奴才的项上人头不会被奸人取走。”
赵普不解“朕不懂,还请爱卿解释一二!”
岑文道“奴才请想请一封奉旨敛财的圣旨,陛下应该知晓,奴才在这宫禁之中无权无势之时,尚有言官刻意针对,如今奴才骤掌神策军,必定面临宫禁内外势力的攻击,奴才贱命一条自然无需自惜,但陛下曾有与奴才一道匡扶社稷之言,此言奴才牢记于心,未敢相忘”
岑文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在滴血,他为自己不耻,竟然说出了与大仇合作的言论,但事急从权啊,为了能合法敛财保住项上人头,这个耻辱他忍了!
赵普听此,突然一脸惊喜道“你是同意与朕联手了?!”
岑文僵脸道“奴才自是同意,只要陛下同意借奴才钱!”
赵普果决道“准了,至于圣旨,朕会托人送至你的住处!”
赵普立即让服侍起居的太监去内库取了一千二百贯的银票,钱款到手,岑文谢主隆恩。
告别新皇,岑文志得意满,便亲自去了神策军左营,将兑好的钱款一摆,立即有数千虎背熊腰的军士踊跃报名。
岑文亲手挑选出最为骁健的儿郎六百名。
骁卫挑选完毕后立即便有两名都头服饰的人走了过来。都头是神策卫的统带,一都统兵千人,一卫有六都,也就是六千人,岑文现在为左神策军中尉,理论上有六千手下了,只是这些人有几人能听他的命令还未可知。
“中尉难道要亲自统带这些骁卫吗?”其中一位都头叫道。
岑文一听不禁暗叫不好,这二位来势汹汹,怕又是来要钱了。
“敢问二位都头可是要帮忙统带吗?”
都头点头“乐于助人”
岑文不太相信道“需要开拔费吗?”
都头神色微微一闪,却又摇头道“这次就免了吧,下次的话,跟他们一样就可以。”
岑文不禁面上一喜,竟有这等好事?免费还不乐呵着,他笑脸拱手道“那就有劳二位都头了!”
岑文告别离去,而两位都头却一甩刚才的和颜悦色,其中一位面色不善道“竟然真的不给钱!”
另一位则面色阴沉道:“本想着,或许能拿到个双份钱,不过既然你不给,那咱们就争取好好为那位办好这差事了!”
......
次日,郊祭如期举行,岑文跟在御驾旁边,而昨日的两位都头则统带着六百名左军骁卫开道,另有右军的六百名骁卫护在队伍后面。
一路还算安堵,大队伍出了南城门,直奔南郊预订地点。
时为冬至,天气严寒,滴水成冰,随驾两军虽然身着冬衣,但与队中文武的裘衣还是无法相较,到了没有城墙遮挡的郊外寒冷更显刺骨,北风凛冽,两军将士都冻得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队伍前方突然一阵喧哗,一匹军马似乎被地上的冰滑倒,然后引发了更大骚乱。
“护驾!”
岑文虽然身单薄,但因为从小习武,故而处理应急事件还算有点经验,他护在御盖之前,假装真的卖力在维护新皇赵普的安全。
这时,队伍前面的呼声突然变了。
“凭什么右军的棉衣比我们左军的好?”
“一定是中尉中饱私囊了!”
岑文听着那几声呼声的声音颇为熟悉,仔细一品,发现竟然是那两位毛遂自荐的都头。
岑文急忙赶过去弹压。
好不容易挤到队伍前面,突然一个熟悉声音传来——
“左军中尉来了!”
“中尉连棉衣都贪,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家上啊,杀了他!”这是一个岑文不熟悉的声音,但并不妨碍他的恶毒属性。
躁动的军士抽刀就像向岑文劈砍而来。
岑文手无寸铁,眼看就要命丧在这恶徒的刀下。
就在此刻,岑文突然听到嗖的一声,接着岑文感觉眼前红光一闪,那壮硕的身影就倒毙在眼前。
这时,一个沉韵有力的声音传来——
“放肆,敢刺杀当朝中尉,尔等是想造反吗?”
这声音如雷贯耳,瞬间就让混乱的左军安定下来。
造反是灭九族之罪,这是大玄朝谁也不敢碰触的逆鳞。
岑文循声望去,赫然发现在队伍正中,华盖之下,一个身披莽龙袍的英俊男子正张弓而立。
此人竟然就是当朝新皇赵普!
竟是赵普这厮一箭射杀了方才对岑文行凶的那人!
岑文心中五味杂陈,但转瞬之间,他就又感受到了那顺着衣服缝隙钻入□□的凉风,那是无可忘却的旧痛!
哼,小恩小惠而已,想让我岑文放下仇念,休想!
情况紧急,岑文迅速抽身而出,返回华盖旁边。
岑文操起尖锐的声音,高声喝道“非逆犯者,自行归队,继续喧闹者,以叛逆论处!”
这话一落,左军所有人立即回到自己的位置,包括方才乱起带头喊话的两名都头。
岑文低眉瞪了两眼那两位都头,算是记住这两个人了。这两人已经列入岑文的讨伐对象里,危险等级仅次于新皇赵普。
岑文转向新皇赵普道“禀陛下,左军已经安堵如初,方才有宵小闹事,等郊祭妥当,奴才会禀名大理寺严查”
赵普似有关切的打量了一番岑文上下,确认并无伤痕,便温言道“岑爱卿布勒有功,朕记住了,你入列吧,此事容后再查!”
“奴才遵旨!”
郊祭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