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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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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银卫的情况我并不是一清二楚,烁言飞训练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在一侧旁观的,他不信任任何人,更何况我这个随时都会成为叛徒的女人。但我在南宫珏的心目中不过是烁言飞众多妻妾中的一个,就算不知道这些机密也很正常吧。但为了我的毒能尽快解掉,我还是连夜赶了张沙城内城的布局图给他,至于他能不能派上用场,就完全是他个人的能力问题了。
 而他也很守信,次日就找了个名医来为我诊治。那个胡子一把大的家伙是不是名医我不知道,我只是从他那惊疑的神色中察觉出我的病恐怕很严重。若是南宫珏医不好我,那我是否要
 逃回到烁言飞身边去,可是他生性多疑,就算我逃回他的身边,他会不会加倍地折磨我呢?
 我在一旁胡思乱想着,却没发现一人影已经走近了。
 “你的毒,很麻烦啊。”
 不愧是生意人,总是喜欢千方百计地压低价码,获取更高的利润。我根本就懒得正眼看他,他遣来的那大胡子,医术如何还有待考察呢?故意把我的病情夸大然后引起我的恐慌,他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吗?
 “你是不是认识雪夜的什么人?”他语出惊人。
 “嗯,我三年以前与雪夜的人有过些接触,有什么问题吗?”实在是不能明白他话语里隐藏着的深意,我只能小心应对着。
 “那,最近的一两年呢...”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而我听得却莫名其妙。
 “最近一两年雪夜跟沙城的关系开始紧张,我绝不会做傻事。”
 “这样啊...”他的话没有了后文,而我却因为他的这番话涌起了无尽的思绪,我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同雪夜扯上关系,难道这毒是雪夜的人下的不成,可是这明明是烁言飞为了牵制我才...他那么憎恨雪夜的人,又怎么会...
 “没事不要胡思乱想,多出去走走。天域那么热闹,你怕是没有来过吧。”
 
 天域的确是不可比拟的繁华。琳儿自上街以来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许是她长久以来都待在深闺,没见过外面的事物。边走边买了一大批的东西。泥人,劣质的首饰,并不算上乘的胭脂。满满一袋,这可苦了随行的人,堂堂一个侍卫扛着个大布袋子,特滑稽。
 “叶姑娘似乎不大喜欢外面的东西呢?”
 南宫珏手持折扇,笑吟吟地。
 “这种东西几乎每个集市都有,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发誓我不是故作冷淡,我只是特别特别讨厌他笑得纤尘不染的样子。
 “我倒是知道有个好地方,如若王爷不嫌弃,可以随我去看看啊。”
 
 但凡男子,没有一个不爱女色的。我把琳支开,扯上南宫珏直奔温香楼——这可是天域最好的青楼。
 只要趁着他抽不开身的时候逃走,我就能回到烁言飞身边,这么些年,我恨过那个人怨过那个人,但到了今天才明白,除了他的身边,我根本无处可去了。我的毒他们根本解不了,而我,还不想死。
 忽然有些悲哀,再厌恶一个人,又能这样?就像当初他让我落到那么惨的地步,可是我依然要哭着求他原谅。而如今,他再看见我的话,必会冷笑吧。他一直如此渴望看见我狼狈的模样,不是吗?
 老鸨见到我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一起逛妓院,眼都直了。她回过神来,笑嘻嘻地扭着水蛇腰凑上前来。
 “公子莫不是经济拮据,想把夫人暂时留在我们温香楼,呵呵,我瞧夫人的身段倒是蛮好,就是不知道相貌如何。”边说还边死死盯着我面具下的脸。
 南宫珏差点笑爆,我恼怒地把一锭银子递到她眼前。“少废话,把你们这漂亮地姑娘找来。”
 “好好。”老鸨忙不迭地把我们往楼上迎,一边大声招呼姑娘接客。
 
 没有,依次进来的那群女子,居然没有一个绝色。南宫珏兴致缺失地坐在一旁自饮自酌,我亦气得差点咬碎牙。第一青楼?他的招牌不想要啦?
 “你们这最红的姑娘是谁?”我冲最接近我的一名女子问道。
 “我们这红的姑娘很多。最红的当数蕾遥姑娘了,但她是清倌。不接客的。”女子低眉顺目地回答。
 “把她叫来。”我烦躁地又抛出去一锭银子。
 那女子却并不去捡,只是脾气很好得跟我解释,“蕾瑶姑娘见客是有规矩的,若是姑娘钱砸得够多,抑或琴棋书画能得到她赏识的,她才愿意出来一见。”
 那么多名堂!我不满地扁扁嘴。
 南宫珏却在一旁笑开“叶姑娘的钱,带得够不够?”
 我瞅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得开怀,气不大一处来。伸手抱起一旁的琴,拨弄了一下。
 琴并不十分名贵,但摸上去很顺手。
 琴棋书画中,我最喜欢的当数琴了,许是幼时受了姐姐的影响。觉得作为一个女子,一定要弹得一手好琴,所以一直以来我在学医的同时也在一个劲的练琴。其实我的琴弹得并不高明,尤记得我六岁那年初练琴,废寝忘食地弹了一宿,却被众姐妹说我打扰了她们睡觉。然后我谢绝了姐姐要指导我的好意,把琴束之高阁。
 而到我再一次弹琴,已经是我在沙城的时候。烁言飞极喜欢那些美妙的乐曲,也不管我的琴音扰人睡眠,硬是逼着我反反复复地弹给他听,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忍受我这不堪入耳的琴音,在他的陪伴教导下,我的琴艺亦开始突飞猛进。
 
 “叶姑娘...”南宫珏一双黑眸担忧地看着我,“你还好吧?”
 我摇摇头,开始摆弄琴弦。一直以来我都大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琴谱,我更喜欢随心情弹奏。心情好的时候,我的琴听上去悠扬舒缓,若是我心情差一点,一腔怒气也只好发泄在琴弦中。在沙城我没有任何可以信赖的人,每日与那些女子勾心斗角,强颜欢笑。在我做饵的时候我依然要处处算计,如履薄冰。我开始变得多疑且小心,一步错,步步错。我已不是孩子,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因此就算再累,我都不敢倒下。因为一旦倒下,必然会被人挫骨扬灰。
 
 “好...”一曲方了,南宫珏举杯站了起来,“叶姑娘的琴音有如天籁,仅以此酒,代表我对姑娘的敬佩之情。”
 一仰头,杯中的酒就一饮而尽。他把那些女子全都遣散,坐在我旁边专心听我弹琴。一手持酒杯,一手拿酒壶,自饮自酌乐得开怀。
 我不动声色地弹了一首又一首,心道等他喝醉,也好。可是他酒量奇好,用酒壶喝完觉得不过瘾,居然又喊了一坛女儿红上来。
 我欲哭无泪,狠狠瞪他。他却若无其事地别开头,还不时地用手打着拍子。
 “我说安逸王,你来这种地方只是为了喝酒么?你要喝酒难道不知道去酒楼,跑青楼里喝什么?你一个姑娘都不叫,还让别人怎么做生意啊?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楼里的姑娘不得喝西北风去?”我气不过,回头瞪他。
 “那些姑娘那么丑,我看不上。再说了,有你陪着我,不挺好嘛。”他无奈地耸耸肩,“再说我不是为你省钱吗?”
 “你...”我气极,偏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指责他,只好干瞪眼。
 “反正你喝吧,我身上可没什么钱。到时你要是醉得不省人事,非让人把你衣服扒光不可。”我恶狠狠地咒骂他。
 “哎呀,那可糟了。我也没有啊。”他一听我这话猛得跳了起来,“我们悄悄从窗台逃走,这的老鸨好凶,要是让她知道我们没带钱,非让人打折我们腿不可。”
 他笑,笑得阳光灿烂。那样纯真无瑕的笑容,弄得我一时,看迷了眼。
 “到今天才发现其实我长得很好看?”他蓦地凑到我跟前,吓了我一大跳。
 “对啊,简直就是倾国倾城。你要是在这里坐镇,保证是头牌。”我不失时机地讽刺他。一个男人长了一张妖孽的脸,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他一副受伤的表情,咬着下唇委屈地看着我。一双水眸紧紧盯着我,努力想让我内疚。可惜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心地良善的人。——所以我,别过了头,不理他。
 “好啦,好啦。我认输。我们现在还是趁早开溜吧。你不会武功吧,等下我背着你,你乖乖趴在我背上,不要乱动,也不许到处看。”
 他说完身子一低,伸出手来,“走,我带你回家?”
 走,我带你回家?
 我的心变得有些恍惚。记忆中那个白色的身影与眼前的这个交叠在一起。
 
 从小我就没什么大志向,唯一的理想,就是能找到一个愿意并且能够好好疼我的人带我走,离开疏影,离开我那个看似荣华其实乱七八糟的家。
 我并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娘是在怀着我的时候,才嫁给爹爹的。那些姐姐也只有两三岁,还是不怎么懂事的时候。年轻时候娘很漂亮,却因为某个我们也不知道的理由带着姐姐和腹中的我来到疏影避难。爹爹看上了娘的美貌,他想娶她,然后他承诺说,一定会如待我们如亲生孩子一般让我们快乐的长大。
 可是父亲并没有兑现他的诺言。在头两年,他待我们和娘,也是极好的。但随着他的妾越来越多,他就忘记了我们。娘并不曾埋怨过他什么,她对我们说,男人多寡情,是能难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的,她只要我们过的快乐,就好了。
 在娘不受宠的那段岁月里,姐姐开始变得早熟,她总是很努力地去学习那些其实她也并不怎么喜欢的琴棋书画。但她却不希望我学的太好。她跟我说,不管我们做的再好,最后也只能成为爹用来拉拢他人的筹码。不是自己的孩子,总归是无法全身心的去爱的。
 她笑着跟我说,只要你快乐,就好。哪怕你平凡,也可以去追逐自己的幸福。
 娘和姐姐才是我的亲人,可是娘并没有陪伴我们很久。在我七岁,姐姐十岁的时候,她就死了。那时姐姐成为了我唯一的依靠。十岁的她,已经长得很漂亮,琴棋书画亦学得很好,名声渐起。爹爹看见了她的利用价值,所以并不会在吃穿用度上克扣我们。但姐姐得到的所有爱慕,都令我心惊。
 有时候,我宁愿希望优秀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姐姐,这样她就不会活得那么累了。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所以我特别希望会出现一个人带我们脱离苦海。直到,凌翊出现了。
 那时他静静站在阳光下,白衣胜雪,遥遥地对我伸出手,对我说我带你回家。
 当时我以为,他就是那个可以救我们脱离苦海的人。然后毫不迟疑地就伸出了手去。他离我那么近,我一伸手,就能够触摸到他。
 那就是幸福了吧。有一个人会在你危急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然后温柔地跟你说“走,我带你回家。”可笑我就是为了这般微不足道的理由,失掉了心啊。
 “喂”,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唤回了神思,面前,南宫珏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他偏头看我,眉毛微挑,眼睛里,还有着来不及隐藏的错愕。
 他的神态瞬间恢复正常,然后微笑着,“走吧”。
 我乖乖地趴在他背上,有点莫名的心安。
 
 周围很闹,我知道我们的行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我什么都不想去管。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背上,一言不发。
 
 风在耳边呼呼地响,他施展轻功背着我一路前行。过了许久,他停了下来。我以为目的地到达正打算从他背上下来。头一偏,却看见了站在一边抿着唇直勾勾盯着我的烁言飞。
 如墨一般的黑色眼眸,深不见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