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 一川烟雨》迁枝

25、第二十四章

　　待钱三一醒来已经是天亮了，他整个人都感到有点虚脱了，但也没什么力气，稍微想立起身看看，才发现旁边的座椅上还靠着一个人影，是杨一川。

　　钱三一感到莫名的安宁，看的出少年睡得不安稳，反而像是闭眼调息一下。过一会儿就醒了。

　　待看到钱三一的那一刻，杨一川才感觉一颗心安慰下来，问着他“感觉好些了吗。”

　　“嗯”

　　“那我给你出去买点东西，裴阿姨昨天硬生生不睡，我就出去给她找了个就近的酒店，这点大概也要来了，我问过医生你大概吃点什么，我出去给你买些好不好。”

　　钱三一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杨一川憔悴微青的黑眼圈笑了出来“嗤，你不累吗?”

　　“不累”杨一川和他道了声拜拜，轻轻走出病房了。钱三一有点无聊的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想到今天是周二杨一川估计是向老师请了假，不知道这算不算学霸身份之后的优待。

　　脑子里像是被杨一川网似的缠住，缱绻又平淡，真是着魔了，钱三一有点无奈但又有些说不上的欢愉。

　　这时候有人轻推着门进来了，原来是裴音。裴音看到自己儿子醒了立马关切的问道“醒了，一一。感觉如何，饿不饿?”

　　钱三一摇摇头并表示他感觉好多了又说杨一川已经帮他下去买吃的了。

　　裴音放下心，跟儿子一搭一搭的聊了一会儿，就看到杨一川拎着东西回来了，东西都看似清淡，但很鲜，有补充能量的也有养胃的。

　　钱三一吃的挺开心，后来医生进来看过确认无误了，裴音就真正放下了心。

　　但是裴音这两天任务紧，舞台很快要排，加上电话打，只好让杨一川照顾一下钱三一走了。

　　裴音一走，钱三一莫名放松了很多，看着杨一川在旁边拿他那双纤细瘦长的手机给他削着苹果，头一次那么积极“我要吃那个。”

　　“本来就是给你削的”说着继续削着皮，苹果在杨一川手里滚动，显得格外轻巧，一串长长的皮垂了下来。

　　两人度过了一天。可钱三一刚好没两天裴音那边又出了事。

　　钱三一一开门回到家就发现了母亲的异样，裴音站在沙发边上呆站着，钱三一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母亲这样子过了。

　　他轻轻走过去喊了一声“妈。”

　　那知裴音转过脸来，眼圈都是红的仿佛魔愣了一样“一一，你告诉妈妈，你觉得你快乐吗?”

　　“……妈?”钱三一刚开始没想仔细说什么，顿顿又喊了喊她。

　　“妈妈问你你这些年觉得你快乐吗?”裴音的声音在钱三一的耳朵开始变得尖锐刺耳，钱三一感到一阵目眩头晕。

　　他轻轻动了动仿佛已经变成木偶人的手指“你刚刚是遇到她了是吗?”

　　看着裴音的眼睛睁圆着，一双漂亮的剪水眸也变得可怖，钱三一冷笑了一声，看来自己猜的不错。

　　“所以呢?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我不够爱你吗?”裴音开始变得多疑，甚至陷的更深。

　　一阵刺痛，钱三一告诉自己这是爱自己的母亲，可是心里仿佛累积了许久的毒汁沸腾温养出的毒花破土而出“爱?你们爱我没错，我也很爱你们，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执着于您与父亲那段婚姻不放！我一点都没感觉到我的原生家庭是温暖的

　　反而像是四处布满樊笼的温床，日日夜夜要把我扼死在这里，您口中的爱我就是控制我，让我没人陪着你们演戏，每年回回陪着你们演戏我都要恶心了。我曾经想过逃离你们，去过我自己的生活，可是每次看到您我又说不上话。你们觉得是为了我必须维持这段关系，可曾想过我需不需要

　　数数个日夜这个家庭的死网已经把我困在里面，我甚至不想再靠近您一步。”

　　裴音被他的话语气极了，一下子竟不顾其他把巴掌往他脸上一抡，反而像是把他推出了几步。

　　而钱三一却只是抬头看了裴音一眼，转身离开了大门。

　　裴音再也无力支撑，一下子人瘫倒在沙发上。

　　杨一川家门被敲响的时候，过去开了门，怎么也没想到是钱三一，男孩穿着白色的棉质体恤，几绺黑色的发丝凌乱在额前，此刻钱三一有点低着头，但借着光线，杨一川还是看清楚了钱三一脸上红肿起来的一小块。

　　方才杨一川和钱三一一起回来，基本上是看着钱三一进去的，如今这样，杨一川心下大概有了了然。

　　轻轻抓着钱三一的手腕就拉了进来，而钱三一仿佛此刻和气球一样被他带了进来。

　　杨一川故作不知，想让此刻的钱三一开心一点，于是轻捧起钱三一的脸庞“怎么了，小朋友?”语气很是缓慢柔和，仿佛与烟一般。

　　早就这么大了，钱三一早就不把自己当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钱三一闷在胸口的气翻滚着，无处宣泄着此刻酸了鼻子，眼泪不由自主的出了来。

　　杨一川看着钱三一眼神空洞着，两行眼泪慢慢流了下来，杨一川不愿意看见钱三一的眼泪，良久叹口气，用指腹抹去了他的眼泪。

　　杨一川的手其实很细腻，除了长年练习美术下来的一点薄茧附着没有什么粗糙的，钱三一感觉像是一只雪白的蝴蝶在自己的眼底轻柔的停留了片刻。

　　“杨一川，杨一川”钱三一叫着，重复着他的名字，却没得到回应，钱三一终于忍不住抬头看着杨一川。

　　杨一川显然是刚洗完澡，此刻人都是温热的，雪白瘦削的身躯包裹在黑色的薄卫衣里，但是此刻眼睛竟紧紧看着钱三一

　　“我在，三一，我是想说我，我和你我们是一样的，他们或许爱我们也或许不爱，但是他们又错也可能没有，数数个朝暮我活在我过去的梦里，但是三一，我看的出来裴姨是爱你的，但是她表达的方式出了错误，更不该不顾及你。我觉得你需要和裴阿姨好好讲明白，你们都需要一个结束”

　　少年讲到这，话停了，原本还认真听着的钱三一抬起头看向杨一川，但是杨一川只是把他带入他的怀里。

　　柔暖的，虚的，他们之间隔着一些距离，但此刻却让钱三一觉得正好。

　　少年又开了口“要是最后没有结果，三一，我们就一起逃亡。”

　　江天昊正陪着爸妈逛街，虽然家里破了产，前段时间处理之后安顿了下来，这次陪父母出来到商场买点家居用品。

　　接到杨一川电话的时候，江天昊还是一脸懵的，只能悄悄和父母示意一下到一旁打电话去了“我说你的祖宗唉，这个点找我什么事啊，我在陪我们逛商场呢。”

　　“我和钱三一要出去玩会儿，来不来。”

　　“来什么来……”江天昊刚想说这个，可又想到是杨一川这么晚打来电话一定也有点事情就说道“算了算了，去去去。”说着挂了电话。

　　江天昊一脸不怀好意的走到了爸妈面前，江父江母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于是说道“有事快说。”

　　“嘿嘿，这不是我们我们班同学钱三一和杨一川找我有点事嘛。”

　　江父江母本来也不是什么管控特别强的人，再加上杨一川又帮过他们就说着“去吧，这个尽量早点回来，实在不行晚点回来的话注意安全。”

　　江天昊应了声，出门打了辆车，按照定位就过了去。

　　下车的时候是在一片公园里，钱三一和杨一川正坐在花园长椅上，傍晚的风吹拂两人的发丝，勾勒出黢黑的剪影。

　　“怎么这时候想起来找我玩。”江天昊走过去。

　　杨一川抬起头看着他，钱三一也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江天昊感觉钱三一右脸有点肿起来了，也也没说什么。

　　杨一川说道“去不去看电影。”

　　“就看个电影你们叫上我干什么……”

　　“最近一个外国片你喜欢的好像重新上映了”

　　“那也不”江天昊冷笑一声，刚想装一下，杨一川又说

　　“之后去游戏城玩。”

　　几人说去就去，这个外国片是江天昊唯一不多喜欢的抒情缓慢的风格，正好让钱三一也放松放松。

　　解热的冰汽水在钱三一的口腔里，仿佛是一种快乐的享受，裴音不允许他吃这些东西觉得不好，但自从和杨一川在一起一切都有可回转之地。

　　钱三一不由得心情好了些许，此刻钱三一的手机早就关了机，杨一川也暂时没接到过裴音的电话，加上电影院都是调静音，所有一切都显得很和谐

　　而江天昊只表示呵呵，为什么电影院这种地方还要我来。

　　游戏城里杨一川只是去抓娃娃，一抓一准搞得老板以为他做了弊，看看娃娃还是很可爱的

　　江天昊终于回去了，只剩两人走在公园的小路上，钱三一累了提出想坐一会儿杨一川也顺势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突然杨一川看着前方有什么东西跟钱三一打了声招呼走了过去

　　钱三一正发愣，突然一个黑影覆盖在自己头顶。

　　夜晚的风有些凉，杨一川穿了一件薄的藏蓝色风衣，衣领角都刺着金边花纹，胸口刺着一朵玫瑰，显得人高挺内敛，清润俊朗。

　　此时他手上真拿着一个透明气球上面还挂着发着光的滕编彩灯，眼镜下一双清瑞的眸看着自己

　　“让难过的小朋友开心的礼物”

　　钱三一轻笑着，接过了那个气球“你可真是……”

　　他不说了，今夜花园的花开的不错，河里顺着夜色灯影流动着，杨一川的眼里流淌着不加掩饰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