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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月华沉梦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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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屋里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榻上衣衫凌乱的两人,一个面容呆滞,一个掩面轻泣。
方晏双眸怒瞪,却又极力压低声音:“你!亏她待你千般好!你却!你身为一个读书人……”言至此,方晏瞟了一眼杜月华,咽下了更多难听的话语:“择日成亲吧。”
碍于杜月华以及戏班日后的发展,婚礼办的极为轻简,连声呦呵都没有,更别提贺喜的爆竹声。
方晏将成亲的原因藏了起来,戏班里的人只道是二人两情相悦,为了避免铺张浪费以及杜月华的戏路才没有大操大办。
是夜,班主捧着个酒壶坐在石阶上,一声不吭,仰头看着昏黄的月亮连连叹气。
“班主?怎么坐在这里?小心着凉。”方晏顺手将手臂上的衣裳为班主披上
“晏儿啊,来,坐。”班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方晏看了眼班主手里的酒壶,没有犹豫的坐到了石阶上。
“唉,一晃儿,月华都嫁人了,我也快成个老头子了,哎呀岁月不饶人呀,月华刚来的时候,才那么高。”班主抬起手臂比量着
方晏垂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便继续听着。
“这么多年啦,我是看着你和月华长大的,就跟我亲儿子亲闺女似的,我这个老父亲呐,哎……”班主轻垂了垂头,在叹气声中灌了一口酒:“都不能给月华一点像样的嫁妆,我可怜的女儿啊!成亲的时候没有迎亲队,没有三书六聘,就……是我无能,是我无能啊……”
“班主你少喝点。”方晏连忙抢下酒壶,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
“诶~别抢嘛,今儿个这喜庆的日子还不让人喝酒,你这小子真是!”班主一把抢回酒壶:“天凉啦,你快回房睡觉吧,我也回去了,这一把身子骨不禁冻。”
“好。”
方晏望着班主离去的背影,眼眶里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不知不觉间班主的腰也有些弯了。
聪明如他,班主那般聪敏的人,想必是猜到了杜月华成亲的真正缘由,但他也为了月华的名声,选择了隐忍。
月华,愿你之后的生活幸福快乐,不,是一定要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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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贪心不足,拥有某种东西之后,想要的就会更多。
成亲之初,傅淮书待杜月华是极好的,杜月华便继续专心唱她的戏,风头无两,傅淮书也勤于学业,致力于考取功名,皇天不负有心人,傅淮书会试荣登大榜,南枝苑也趁着名声正盛迁到了京城。
可日子一长,问题逐渐显现出来。
这日,杜月华推了一场戏,细心准备着她与傅淮书的皮婚之宴,可她等到深夜,也未见傅淮书归来的影子,饭菜渐冷,某些不知名的东西悄然滋生。
次日晌午,傅淮书伏下身满脸愧疚的拉着杜月华的手:“我昨日同几位大人应酬,你也知道,我之后需得仰仗这些……”
杜月华轻轻地推开傅淮书的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怕不是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你别那么爱猜忌行不行?”
“猜忌?我可是听说公主很属意你。”
“……你听谁说的?”傅淮书的声音不自查的冷了些,复又温和道:“别听外边的人胡说,我是不会娶公主的。”
“是不敢吧?因为你不甘为一小小都尉之衔!所以你更属意丞相之女,现如今从六品的官衔你都无法满足,昨夜你便是同丞……”杜月华越说越激动,音调不禁提高了几分
“够了!”傅淮书打断杜月华,垂下头叹了口气,复又抬头质问的看向杜月华:“所以你想如何?外界只当我念恩才常来南枝苑,你想让那些大臣知道我已经娶了个戏子为妻吗?!”话到激动处傅淮书站了起来:“你有为我考虑过吗!我眼下最重要的是在朝堂站稳脚跟,而不是同你谈什么无用的情爱断自己的后路!我确是想求娶丞相之女,但丞相目前并未同意。”
杜月华怔愣的看着傅淮书:“所以你现在要把我们之间的种种全部归咎于我吗?若是丞相同意呢?我以何身份?妾吗?!”
“难道不应该吗?!”傅淮书的也吼了起来:“你日日受着外面那些男人炙热的追捧,金银珠宝眼也不眨的往家里送,说到这点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这些金银,我哪里有钱财打点官员啊!”
杜月华的眼泪夺眶而出:“可你认识我时,我便是唱戏的呀……”
傅淮书怔愣住,不知从何时开始,最初的喜欢慢慢的变质,眼前的女人依旧风采无限,却不再是他喜欢的‘模样’,是因为她的出身?还是因为她给不了他想要的了吗?
或许都有,或许都不是。
杜月华望向那双怔楞的眼:“那最初你为何要娶我?只是为了钱财吗?现如今你想要势,但我没有了对吗?”
傅淮书不再说话,两人沉默良久,傅淮书淡淡开口:“可能我们都变了,但我心里始终一点没变,那便是为我的家族平反,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牺牲你。”
杜月华自嘲的笑道:“所以成亲三年无子嗣,不让我搬去你的府邸,即便是来陪我看我也只是为了与我同房,我心心念念于你,不顾世俗同你成亲,我日日抛头露面,辛辛苦苦赚钱供你读书,最后却只换来这些?我只不过是一枚棋子?不,不止是我,整个南枝苑!都是你的垫脚石!”
傅淮书不再理会杜月华,任她笑的疯癫也再未回头看她一眼,他不想,也不敢。
那日之后两人再未见面,杜月华情绪低落遂也未再接戏,那日的争吵声被南枝苑的人多多少少听去了些,南枝苑的气氛异常的压抑。
“班主,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亏我们带他那般好,我去揍他一顿!”方晏抄起场子上的长枪便要冲出去
“站住!你一介贫民,你怕是想被砍头!”班主呵住方晏
方晏赌扔掉长枪:“那我还能做些什么!”
班主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去求他。”
“班主!您不能……”
“我去吧,希望他能卖我几分薄面,莫要负了月华。”
但不巧的是二人前往状元府时,被告知傅淮书已进宫,让二人在府中等候,第二天午时,傅淮书带着笑脸回了府。
班主叫着方晏一同向冲傅淮书行了个礼,寒暄过后,班主问道:“您这笑容满面,可是有什么喜事?”
傅淮书难掩笑意:“不瞒您说,确有喜事,我家族遭人陷害一事终已平反,我原本以为我还要再努力些时日,未曾想公主早已关注此事并助我平反,实乃吾之大幸!我的心愿已了,今日当是要好好的和您痛饮几杯!”
班主道:“确是喜事,但我此次前来不单为贺喜,更是为了月华,她这几天茶饭不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们很担心她。”
傅淮书的笑意一瞬间僵在脸上:“不瞒您说,前些日子我们两个有些不愉快。”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我老头子舍了脸今儿个求你去看看她,成吗?”
“过些日子吧,过些日子肯定去。”傅淮书面色难掩一丝尴尬与局促
“为何?是怕尴尬吗?我可以劝她的……”
“不是的班主,而是……我近日要准备与公主的婚事,所以……”
“什么!你要与公主成婚?!”方晏惊问道
“是,公主助我平反,我理应……”
方晏终于忍不住喝了出来:“傅淮书!你别读了两天书当了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月华这些年待你如何你我心里都清楚!公主帮你一天你便要娶她报答她!月华帮你好几年你报答她什么了!公主是金枝玉叶,我们月华也是……”
“是谁胆敢在此辱骂公主?!”阴柔的声音从大门传来,只见一位公公带着几位宫人进了门
“赵公公前来所为何事?”傅淮书迎上前去
“当然是宣读赐婚圣旨啦,不过刚才此人辱骂公主,宣读圣旨之前先把他给我处理了。”赵公公白了方晏一眼:“来人,把他带下去乱棍打死。”
“公公,他只是一时激动……”
“诶?我的准驸马,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个情你该不该求,日后若要是你为辱骂公主的人求情一事传入公主的耳朵里,传入皇上的耳朵里!那事情,可就不一样了。”赵公公压下傅淮书抬起的手说道
傅淮书默默地放下手去,不再言语。
两个侍卫驾着方晏离开,方晏大骂道:“苍天不公!以百姓为刍狗!”
赵公公皱眉呵到:“封上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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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驸马爷处死辱骂公主之人的消息不胫而走,有的人在听说是南枝苑的方晏之后在南枝苑的门口破口大骂,基本都是骂南枝苑白眼狼,见不得傅淮书功成名就,想把傅淮书囚在南枝苑陪他们一起唱戏,更有甚者骂杜月华意欲勾引傅淮书而论戏子轻贱,骂南枝苑意图用美色留人便于日后自己的发展……一时间南枝苑的名声一落千丈,南枝苑的大门紧闭,连个声响都没有。
与外界的喧嚣截然相反,南枝苑内气压低沉,为方晏办完葬礼后更是无人外出,窝在自己的一隅之地各自思索着自己的未来。
这日门外的辱骂声少了些许,班主拿了箱银两便唤了众人出来。
班主的声音低沉:“南枝苑……应是再无翻身之日,这里是这些年咱们赚到的钱,你们拿了,各奔前程吧。”
众人默不作声,班主张了张口,又慢慢合上,复而叹了口气:“你们正值壮年,待在这里没什么出路的,你们有的还有妻子需要养,走吧,就当我这老头子求求你们了……”
一个人含着泪站了起来,拿了几锭银子拜别班主,随后众人皆如是,他们都舍不得南枝苑,也舍不得多年的情谊,但最终还是选择生计,他们也知道班主亦是希望他们如此选择以降低自己的负罪感。
杜月华没走,她想留下来照顾班主,作为义女。
银两领空,人也走空,偌大的南枝苑如今一点生气也没有,道具堆放在一旁都落了些薄灰。
傅淮书大婚的前日,班主又拿出一箱财物:“月华,这是为父为你攒的嫁妆,只是你的婚礼一直未举行,便一直没给上你,现在你拿着这些钱,去临关找一位姓贾的药商,他看见箱子自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