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了黑历史》红烧饺子

5、争吵

　　戏终于是开拍了，但是开拍前的半个月里，朝夕相处的纪秦和宋予川总算是进展到了能正常交流谈话的阶段，实际上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不是尴尬和礼貌的说几句话的程度。

　　开机之时，已渐渐入冬，而这大山里，寒意来的比城市里的更要浓烈，早霜晚露，寒气更甚冷的人直哆嗦。最可怕的是，这山区的雨来的颇为频繁，湿湿哒哒的，穿了大羽绒厚毛衣也丝毫挡不住入侵的寒气，冻得骨头都硬了几分。这样的天气里，要拍的是夏天的戏，即便古装戏服多了几层，对魔法攻击一般的湿冷，毫无抵抗之力。

　　“来，阿秦，你这里眼泪和情绪还要再多一点，这时候你是刚找到茶间，你要有一种喜极而泣但是又很心痛的感觉。” 导演在监视器后面拿着对讲机指导着纪秦。

　　这是开机以来的第一场重头戏，但这场戏的前一天，纪秦刚结束一个商务活动，连夜赶回了剧组，才浅浅地轻轻休息了四个小时，便一大早起来开始换装。到拍这场戏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渐晚的时候，而此时的纪秦已经连续工作了将近十个小时，情绪一直保持着高涨，身心都几近透支。这样状态下的纪秦拍了十几条，都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情绪，不是差一点就是过于强烈。

　　而和纪秦一起对戏的宋予川也陪着对了十几遍，不免心生不耐，逐渐臭脸，加上只身穿几件单薄戏服，却要在冷如冰地水里一直站着，全身冰凉，虽一停拍就会被裹上大衣，喝几口姜汤，但这么来来回回一直过不了，他也实在是忍受不了。当纪秦再一次不过，在那仰天长啸质疑人生，情绪有点崩溃之际之时，宋予川憋了满怀的怒气和委屈气也终于忍不住了，带着怒气扬声说道：

　　“纪老师，您到底看没看懂剧本？”

　　一时间，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宋予川，满脸惊讶，所有人都惊讶于此刻宋予川居然在这时候说话了，竟然还是火药味这么浓的，这和他一向清冷示人的形象太不一样了太不像他一贯的风格了。

　　纪秦也正因为老是过不了这段戏，再加上一直没休息好，脑子昏涨，更觉得心中烦闷焦躁，听他这么一问，不由的脾气也上来了，但还是强压着性子，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回问：

　　“宋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当然知道这里凤鸣要表现出什么样啊！”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十八遍都过不了，你是在耍我还是要故意看我笑话？” 在水里冷的直哆嗦的宋予川听到这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生气。

　　“宋予川，什么叫我要看你笑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莫名其妙被扣了个罪名，纪秦虽仍是尽力地压抑自己心里的火，脸色却也微微愠怒了，也忍不住语气重了起来。

　　“你是没说，但你就是这么做的啊！离开剧组跑活动，戏又拍不好，连累剧组的人。”

　　这话一出，可是让现场的气氛又降了好几度，在场的人都被宋予川这话惊到了，无人敢应声。纪秦一听，脸上一阵赤红青白，再也保持不了那好脾气了，被噎了一阵，回怼道：

　　“那宋老师是不是也要反思一下前些天轧戏的事呢？在你这里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我跟导演请过假的了，再说了，我又没有影响拍摄进度。” 宋予川像是被人翻了逆鳞，言语之家的火气像是要把这场子给炸了一样。

　　导演一听这话的火药味如此浓烈，怕他们之间谁在说一句就要引爆全场，赶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今天大家都太累了，就先到这里吧，这条明天再继续，都收拾收拾，回去休息。”

　　现场的工作人员一听，如获大赦一般，赶忙手脚并用，着急忙慌，动作迅速地整理打包道具，个个都一副逃难的样子一副生怕动作慢一点就要离不开这里的样子。

　　宋予川愤懑又气急地拍打了一下水面，恨恨地从水里走了出来，朗希见状赶紧拿着浴巾上前帮他擦水，随后立即裹上一件大棉服，一边拉着他快步向化妆室走去，一边劝慰：

　　“好了好了，别气了，退一步，日后好相见。”

　　“哼，不退！”

　　纪秦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可已经来不及了。又气又懊恼满脸懊悔的他看着宋予川离去的方向，紧握着还没放下的剑，紧抿着唇，眉头微紧蹙，直到场务跑来喊他，才回过神来。

　　轧戏是剧组最为忌讳的事情，一个演员同时在拍两部戏，不仅演员情绪状态难以保证，要是两个剧组不在同一个地方拍摄的话，会经常发生演员请假去拍另一个剧组的戏，导致这个剧组的拍戏进度都要重新协调，甚至是会拖延剧组进度带来很多麻烦。一旦一名演员被冠上轧戏的评价，不仅这个标签和影响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取下，还会花卉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接不到什么戏。

　　纪秦的助理柳思思拿着大包小包急匆匆地跑来，差点没摔在纪秦面前。这小姑娘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也跟了纪秦一年多了，一毕业就被公司派给了纪秦，主要帮他打理一下生活事物，虽然有时候冒冒失失的，但工作态度还是可圈可点的。

　　思思满脸惊慌失措地看着纪秦，语无伦次地问：

　　“大哥，我听说，听说，你刚刚，跟那个，那个宋予川吵起来了？哎呀，你怎么能跟他吵起来呢，我下午才去打听到，他这个脾气可是古怪的很，还老记仇了！你，你怎么跟他招惹上了？”

　　“嗯？你一下午不在就是去八卦了？” 纪秦看着这小姑娘急得直跺脚得样子，十分好玩，忍不住逗弄道。

　　“哎，不是不是，没有，哥，我这不是给你寄衣服去了嘛，就正好碰上一个服装助理，跟她聊了一下，她就随口跟我说了两句。” 思思听到说她是不务正业，赶紧摆摆手澄清。

　　“好了，知道你是去寄衣服了。怎么说，这宋予川的脾气怎么古怪了？” 纪秦见她当真了，怕这小姑娘又想多了，赶忙岔开话题。

　　“就，就那姐姐说，那宋予川可难说话了，上次她不小心把宋予川的一件衣服拿错了，被他瞪了一眼不止，还被他骂了一顿，说什么这么低级的错误都犯，都不知来这行是干嘛的，一点专业精神都没有，还让她赶紧收拾东西滚出这个圈子，别再祸害人家。你说说，不就拿错一件衣服，至于嘛，再说了，一个服装助理每天都要准备那么多人的衣服，偶尔一两次弄错也情有可原，他以为他是谁啊，还没火呢，就耍大牌了。切，真的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纪秦一个眼神制止了，周围还有别的工作人员，这样的话被别人听到了又要被嚼舌根了。

　　“思思，以后少听这样的八卦，不好，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

　　“嗯，知道了，大哥。” 思思嗫嚅着道。

　　思思说的这番话，纪秦并不太信，虽然他和宋予川也没相处几天，也没说上几句话，但宋予川即便待人疏离冷淡，也不像是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圈内闲言碎语颇多，仅凭一人片面之词，哪能知道这个人呢？

　　剧组的酒店里。

　　宋予川正气鼓鼓地盘坐在沙发上，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捶着沙发，像是要把胸中闷气打出来一样。

　　朗希看着他这样，好笑道：

　　“阿川啊，你这么锤，可是要把沙发锤烂了，要从你的钱里扣的啊。”

　　果然，此话一出，宋予川发泄一般地用力捶了一下，便不再动手。

　　“我说你啊，怎么无端端地跟他吵起来啊？这一点都不像你。” 朗希疑惑地问，她实在是很好奇一向很敬业的宋予川怎么会一时忍不住脾气。

　　“拍了十八条都没过，这人是怎么当的演员？” 宋予川撅着嘴吐槽。

　　“这你也不能怪他，他不也是昨晚赶着回来，没休息多久就上戏了。而且今天一天都是重场，我看他一直保持着那种情绪，也是很累了。晚上估计状态已经到了极限了。” 朗希认真地看着宋予川，盯着他的眼睛接着说：

　　“我知道你很严格要求你自己，但是你也要对别人要多一点宽容。”

　　“知道了，希姐。” 宋予川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朋友轻声回了一句。

　　“还有啊，其实这次你真的过分了，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该说他跑活动不好好拍戏，论起来，纪秦对这部戏的上心和认真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你啊，明天找个时间去和他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他翻篇了” 朗希像个姐姐一样一点点地开导宋予川。

　　不过才二十一岁的宋予川，虽已经在娱乐圈的名利场里被滚过了一圈，却还是有着这个年纪大男孩该有的傲气和率真。他并不是天性孤傲冷淡，只是怕自己不会说话或者说错了话，再惹了麻烦，便养成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的行事方式 。

　　宋予川委屈地嘟囔了一句：

　　“那怎么不是他来跟我道歉，他还说我轧戏了呢……”

　　“嗯？你说什么？” 正帮宋予川整理着明天要用物品地朗希没听到那句委屈巴巴的抱怨，头也没抬地问了句。

　　“没什么……” 宋予川瞥了眼朗希，敷衍了一句便不再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玩起了自己地手指。

　　回到房间的纪秦，来来回回地在门口踱步，时不时看看门口，神情纠结，过了好一会，才定住脚步，下定决心一般打开门，敲响了对面宋予川的房门。

　　道歉对成年人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承认自己的错就像是要把自己的面具给揭下来，将最真实最坦诚的一面露给别人看；成年人的面具戴久了，就和脸粘在一块了，再也不好揭下。成年人世界的道歉来的一点都不容易，需要做很多心理建设，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还不如简单率真的孩童一般，能够认真地说简单地来一句：对不起我错了，我们还做好朋友行吗？

　　“这么晚了，谁啊？” 说着，朗希前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的纪秦甚是惊讶，不明白他来干什么。

　　“纪老师，这么晚了，来找阿川吗？”

　　“啊，嗯，是的，想跟他说点事。” 纪秦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耳根悄悄染上了一抹红。

　　“那你进来吧，阿川他在里面。” 通过纪秦的神情朗希已经猜到他来要和宋予川说什么了，露出一个明了的笑容，侧身让纪秦进来。

　　朗希带着纪秦走进房间后，拿了包，在宋予川耳边轻声叮嘱了一句：

　　“人家要跟你聊，你态度好点啊。” 说罢对纪秦挑眉下了下，快步走了出去，还不忘轻轻带上了门。

　　宋予川很意外纪秦的到来，手足无措地坐在沙发上，双手双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扯出一丝尴尬地微笑，打了个招呼：

　　“哎，好巧啊。”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什么地宋予川，恨不得捶自己一拳，这说的什么东西，怎么见了他连话都不会说了。

　　纪秦看他这副局促的模样，反倒笑了，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忍住笑，开始搭话：

　　“是啊，好巧啊，我在你的房间遇到你。”

　　“……”

　　“好了，其实，找你也没什么其他事，就是想来跟你道歉的。” 纪秦认真地看着宋予川，一脸真诚。“我当时气急上头，说你轧戏，我不该那样说你，真的很对不起，我很认真地向你道歉，其余地我会去和导演她们说清楚的。”

　　二十出头还带着骄傲的年纪，能昂着头带着刺戳别人，却难以接受他人的真诚的道歉，也难以将道歉说出口，也难以坦荡接受他人的真诚的道歉。尤其是宋予川，他最不擅长处理这类别人向他示弱的场合了，总觉得莫名尴尬浑身不自在，像是被蚂蚁爬满全身一般，哪哪都别扭。扭捏了半天，宋予川涨红着脸：

　　“是我不该耍脾气说你，要道歉也是我来。“

　　“不不不，我回去也想了一下，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对这段的情节没有完全消化，才一直演不出来。你泡在水里那么久，一定很冷吧？“ 纪秦满脸歉意，眼神里都是心疼和不忍，这副神情此刻别说有多楚楚可怜的，看的宋予川真是心神一愣。

　　“那，我们，算是和解了？” 见宋予川发呆，纪秦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带着点期盼小心翼翼地问。

　　“啊？嗯，和解了，这事就算翻篇了。” 终于从纪秦美色中回过神来的宋予川没敢再看着这张脸，绞着手指含糊应到。

　　“以后，还请宋老师多多指教啦！”纪秦轻呼一口气，俏皮地向着宋予川眨了下眼睛。

　　“不敢，还是要多向纪前辈学习。”

　　“哎，你另一部戏还要再拍吗？还是已经拍完了啊？”

　　“我的戏份已经杀青了，不用补镜头的话，应该是结束了。”

　　“噢，那这样就不用两头奔波那么累。看你前段时间飞来飞去的也是很辛苦，还好前段时间你的戏份不重。”

　　“嗯，空中飞人真的还蛮累的。你，打游戏吗？” 宋予川从沙发角落里翻出手机，想要岔开这个话题。

　　“打啊，你玩什么？” 纪秦兴致勃勃地打开游戏列表，往宋予川那挪了一个位子，坐地更近了些。

　　宋予川本能地向反方向躲了一下，他素来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但也就身形歪了一下，又回了原位。

　　“好像，他也没那么讨厌？” 宋予川眼角余光看着纪秦的侧脸，这个比他大了五岁的人，谈到游戏却还是一脸孩子气的单纯和欢欣，他道歉的时候，还挺真心的。

　　纪秦紧盯着手机屏幕，实际上是有点不好意思看着宋予川，天知道他犹豫了多久才将“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这种道歉的尴尬场面，他可是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不过，他的脾气也没有很古怪啊，反倒像个小孩，蛮有意思的。” 会想起刚刚宋予川别别扭扭浑身不自在的神情，纪秦忍不住嘴角上扬。

　　果然，男人之间最能迅速拉近关系的话题之一就是游戏，解开误会和矛盾的两个大男孩脑袋凑在一块，热火朝天地聊起了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