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竹屋风铃锦帛书 ...
-
【三】
那一年，我六岁大点的年纪，旁人还在母亲怀中撒娇，在父亲背上骑大马时，我己然独自踏着林间雪路，在满天雪絮中前往杜太师小阁中学习
我的映像中没有母亲没有父亲，有的是精致的菜肴，是尊重而疏远我的下人，是冷清的闺阁
没有童年，也没有所谓的糖葫芦、拨浪鼓或温柔的笑与怀抱
都没有，一个也未出现过
为了让父亲注意我和为了让母亲出现，也是为了让自己不堕落不孤独
我开始拼命学习，琴棋书画、女工女红、道德经文、家国政事、骑马射箭、医学毒术，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可口嘉肴通通学起
忙碌的学习将生活的间隙填满，让我无暇分出时间去苦脑现存亲情裂缝，我也曾腾出时间去讨好父亲，希望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却发现心伤只会被掩盖而不会痊愈
四岁倒背如流的《女戒》、《道德经》等文章，他说“哦，不错”却连头也未抬起，我一直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听，因为他当时正在写奏章
五岁时准备了一桌可口饭菜，坐等一夜，直至早晨未等到他从宫中回来，那时我已有些定数
我从未过过生辰，因为没有人会为我庆祝，可能大抵是不想我出生吧，直到四岁的生辰，我在房中想了一夜彻底明白了父亲不会爱我的，无论我如何做，母亲不会出现的，无论我如何拼命优秀
于是我更加努力，让我的大脑忙到挤不出时间去想这些事情，忙到一停下就累到瘫在床上睡觉
“啪嗒啪嗒”
我踩着到我脚裸处的雪，一路前行，风在我脸上刮的生疼，依然阻止不了我前进的脚步
我听着山林间百灵与黄鹂的合唱，同云朵雪片同行前进
随着我的步伐，眼前毅然映进了一座还尚模糊的竹林建筑，两旁的竹子屹立着，翠绿的生机盎然，如若不是因为一旁的小溪冰冻着，或许要以为这是春天要到来的场景
竹林小阁越来越清晰，窗上的铜铃被寒风刮的叮铃作响，踏上被清理干净的石子路，嗅到梅花发出的阵阵幽香，让我心情大好
“丫头，来了”一阵略带沙哑的喊声从我耳边划过
这就是杜太师，我们幽国最高学历的太师，不过他已退出了太师院，顶着五十有八的高龄在这买了一栋风景清雅的林间小阁，收几个天姿过人的徒弟教学
“嗯，让您久等了，请见谅”我笑笑
“害，哪里有久不久等的”他回道
我朝他浅浅一笑，是的，今日是他为我多开了一节课，就我一人
“走吧，丫头”
“好，您请”我端正回话
他撇撇嘴道“丫头，你一个四岁女娃怎生的如此老成？”语闭便抬脚向前走去
我想了想，终是笑的摇摇头，恭敬的跟在他身后
到阁中，他冲我斟酌了一杯茶方才开口
“坐，尝尝？”
“嗯，谢谢”
我坐到杜太师的对面，望向杯中之茶，淡黄的颜色幽幽的茶香，我端起在嘴边轻轻一吹才入了口，慢慢细品
“天龙井的，的确好茶，倒是这纯雪净水将茶香诱出，太师泡茶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丫头，你还会品茶？你究竟有什么事儿不会的呀？”他略带惊疑的开口
“嗯，略知皮毛罢了！倒是不如太师懂得多，应该有吧，倒是不知今日太师叫我来所谓何事？”我冲他柔柔一笑
“沈丫头，你先告诉我，你究竟会多少东西？”他定定盯着我
我顿了顿开口“琴棋书画、女工女红、道德经文、家国政事、骑马射箭、医学毒术，天文地理，可口嘉肴皆略有所通罢”
“什么？！”他‘嗖’的一声站了起来
“嗯？”
过了好一会他才似缓过了劲，向我开口道“你……你真是天纵奇才啊！”
“略有所成罢了”我不紧不慢，倒显得对方像个孩子
“你既如此，我又有何可教你的呢？”
“嗯……太师是过来人，经历、学历、眼见都比我丰富，所谓学海无涯，太师如今也还在学习，我又如何与太师相比”遂认真看向他
“你个小丫头倒是比那些个少年郎更有一颗沉稳的心呐”他笑笑
“倒是谢太师夸奖”我回以一笑
他这才拿出一沓纸卷，置于我跟前道“你且先做做，我到时再为你作新方案”
我低头应道，回以感激一笑
遂一头扑进那沓卷中答写，青烟寥寥升起，杜太师在一旁一会逗着鸟儿，一会剪剪花枝或看看卷宗
窗外雪下了渐小，梅香一阵一阵扑鼻而来，耳边只剩下时不时翻卷的碰撞声与笼中金丝雀的鸣叫
天空被披上一层银霜，门口的石子路又落了一层薄薄雪块，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又美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至少夕阳洒下了光辉，雪己经停了，就连温度也跟暖了几度，看着天边红霞晕染大片的蓝天，只觉得世间没有比这更美好的风景了，就连嘴角也不经弯了弯
“丫头，写完了？”沙哑低沉的嗓音似从天边飘来，逐渐清晰
我一回头望见杜太师不知何时中睡梦中醒来，不知是刚睡醒的缘故还是夕阳的柔和的光圈打在脸中，我只感觉杜太师的五官似乎暖和了些许，让我有一点点想哭的冲动
“嗯”终是不愿在旁人面前显露脆弱
“呵呵，你倒真是厉害，这一沓卷子若是放到太师院，那群小兔崽子们估计还要研究一宿呢”温和的笑颜展现在我眼前，如若不是严肃谨漠的威名在外，我真要认为我面前是位和蔼的老人
“太师抬举了，沈若不敢和太师院各位优秀弟子相比”
“丫头真是太谦虚了”他笑，笑的满脸皱纹都皱在了一起，显得温和而无害
我对他回以一笑，未在多言，反倒是他突然叨叨起和父亲的交情，说虽是父亲的长辈，但两人更像是兄弟
“那会啊，我还没到如今的地位，只能算是一个颇有学识的太师罢了，你父亲啊！才20岁出头，就才华横溢，院里的人都抢着要他呢！就连太子太傅也想收他为徒，他偏偏谁也不要就要我，呵呵，当时啊！大家都惊了，甚至有人都还不认识我是谁呢”他乐呵呵讲当时的趣事
“也是多亏你父亲啊！我才得以被圣上敬重，不然如今也就像那些个太师一样回家种田，还美曰其名为养老，哪些个养老让你做体力活啊？”
“哎呦！你知道你母亲当时真的是容颜一绝吗？那才真真是个美人，一个回眸一个勾唇就真的魅惑众生了，活到这把岁数，也没有见过一个像你母亲那么美的人，真可以说是天下一绝，在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丫头啊！你小小年纪就继承了父亲的才华于母亲的容颜智慧，真是不得了啊！怕不是要少年出英雄”他越讲越起兴，倒是把我看乐了
只不过他提到了母亲，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别人讨论她，她……很美吗？那我长得像她吗？
他似是察觉了我的情绪！话锋一转“害，丫头，你跟你娘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噗！太师真的过奖了”饶是再难过，一切都已成定数了呀！倒不如看开一点
“对了，丫头，你哥哥怕不是要回来喽”
他突然拐到另一个话题，倒是让我有点应接不暇
“啊？”
待我回过神来，方才抓住话里面的重点‘哥哥？’‘回来？’
我有点懵，我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哥哥？
“太师，您说的哥哥是？”带着是试探性的开口，渴望得到一个回答
“嗯？丫头你不知道吗？沈君离啊！你的亲哥哥”他一怔，疑惑的回话
“亲……哥哥？我有一个哥哥？”这下换我彻底懵了
“你不知道？你在自家府邸，不知道自己有个亲哥哥”杜太师一脸难以置信
“呃……抱歉，我真的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没有见过他，更不知道他的存在”看到这样的表情，我有些难堪
……
……
我们俩无言相对一会，还是杜太师先开口的
“你没见过他也是正常，毕竟在你出生的前三个月他已经离开了京城”
“所以他？”我还是想把疑惑问出口
“他是你的亲哥哥，也是圣上钦点的状元，小时候就把自己的才华展现出来了，让人频频侧目相看，素有‘京城第一才人’之称，15岁的时候，也就是你出生的前三个月，圣上把他贬谪去了西临，说是贬谪，倒不如说是历练，毕竟才华是真的才华，但是年轻气躁也是真的年轻气躁，少年心性嘛！总是鲁莽的”杜太师友善的为我解释了一遍
“嗯……所以他要回来了？”
“圣上在前一个月已经招他回京了，算了路程，估摸着今天不然就明天应当就到了”
“是吗？呵呵”我干笑几声
“丫头，你怎么啦？”杜太师一脸疑惑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冒出来了个哥哥很奇怪”我对太师笑了笑，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怎么可能不惊讶，凭空冒出来的哥哥，任谁都会觉得很吃惊吧
“嗯，天色不早啦！你赶紧回去吧，谢谢你陪我这老头子在这儿唠嗑了一会家常，到时候再去你家拜访你哥哥”
“嗯，沈若告辞”我未多言
转身踏入那洁白的雪地，看着面前的竹林，心绪总不宁
为什么我会有一个哥哥？所以……他们才是一家人，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出现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可以一家团聚了吧？那个未曾谋面的哥哥，是不是也同父亲一样厌恶我？毕竟我毁了他们的生活……
边走边想，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目光一直定在地上的雪层上，天上飘来如鹅毛般的细雪，落到我披风的狼毫毛上
想了一会儿，有些心烦意乱的抬头，这一抬便是悲剧的开始
只看见雪中有个人站在那里，修长的背影对着我，青烟色的竹伞下，那根根分明的手指犹如玉一样洁白无瑕，如血色一般红的披风在这冰天雪地上下一白的雪中，格外扎眼
我有些奇怪的站定，望向他，他似乎感应一般在我看向他时回过了头
温文尔雅的脸，一双瑞凤眼亮晶晶的，如同啊暗夜里面的一颗星星，高挺的鼻梁衬的五官精致，左眼下一颗红色的泪痣明晃晃的，眉眼温和，似柳叶般垂绦，一袭白衣，温润的不像人，而像天空的皎皎明月
看见我便笑了起来，不是裂嘴大笑，也不是勾唇轻笑，而是嘴角向上微微一扬，粉嫩的薄唇显得柔和，这一笑，温柔到极致，连天上悬挂的月亮也没有他温柔
我彻底呆愣在当场，不知为何，有种亲切感在心中回荡，让我提着灯笼的手有些轻轻微颤，月光已经撒了下来，让他整个人渡了层银辉，犹如九重天下来的神仙
这一笑是我安心亲切的开始，亦是我满心绝望，满怀伤痕离开的理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竹屋风铃锦帛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