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秘密，不想告诉你》雨后柠檬

33、原来

　　有那么一刹那姜轻波很想质问顾衍——怎么你也在这里？但她没说出口。她怕自己问了有会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毕竟顾衍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你也没回家。”顾衍说。周围声音喧闹，怕轻波听不到，他几乎是凑到她耳朵边说的，而且用的是肯定句。
　　“嗯。”距离太近，轻波有点不好意思，本来不想理顾衍，可又一想毕竟知道他有女朋友了不开心是她自己的事，她的心事无法告诉顾衍，这会若是因为这不理顾衍了倒显得她莫名其妙，所以到了最后只嗯了一声当做应答。
　　好在尴尬没持续多久，JAY在一片欢呼声中出场了。出场音乐是姜轻波高一时还蛮喜欢的《半兽人》，那时她还在三中上学，还组队排过这支舞上台表演过。
　　偶像出场，她暂且放下对顾衍为什么在这的疑问。身边的尖叫声都快让她耳鸣了，她也很快沉浸在这种氛围中。
　　顾衍好笑地看着姜轻波追星的样子，JAY的歌他也听过没那么痴迷，舞台上的表演固然精彩，但在他眼里却比不上旁边的她。
　　原来……你也不是只喜欢听悲伤的歌。
　　顾衍在心里偷偷想，原先以为姜轻波只爱些伤春悲秋的歌，这会跟着一起RAP倒又是一番样子有趣的很。
　　他知道几天没见轻波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冷淡又避嫌，想必是消息已经传到了她耳朵里，惹她心里不快了。想到这里顾衍多少有些得逞的小快感，放这些传闻出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姜轻波这个胆小鬼他是领教过，脾气又倔又容易认死理，可偏偏异性缘好的让人头疼，大学生活才刚拉开帷幕，之前没解决的楚天河和周峰就已经让他有了危机感，恐怕不早点锁定日后还不知道会招来什么阿猫阿狗。
　　大概就是在高三开学那一天，座位上再也没有姜轻波的身影时，顾衍才有了切身体会——有些习惯一旦成自然，失去时才会更疼。而他自己，好像对于轻波有了不同的感受。
　　他不想、也不愿意再把姜轻波让给别人。刚有这种想法时顾衍也吓了一跳，毕竟活了十八年他没有体会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只晓得少了轻波的那种辗转反侧让他非常不好受。
　　高三一年的形同陌路，虽然已经把全部精力投入在学习上，可一旦扯上与姜轻波有关的小细节，他总是会忍不住联想起来。下雨时伞下再没有她，上课时前排座位是空的，没有人再高高兴兴地叫他“顾衍、顾衍”，也没有人讨好一样央他讲物理题。
　　高三的顾衍有一个秘密谁都不知道，很多课间时分他会跑到教学楼最高层的连廊处，在那里偶尔会看到靠窗的姜轻波在认真背书。文科要背的东西很多，她高二一年又是空白，因此花了比他人还要多的时间弥补。他看着她有时背的摇头晃脑，有时背的直抠指甲，往往这时候顾衍会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觉得姜轻波转班了真是活该。但是更多时候，他看到眼里满满都是心疼。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真真实实地晓得，他好像喜欢上姜轻波了。
　　这种喜欢如春雨润物，本就是不知不觉的，他都不知道究竟是在哪个瞬间对她心动了。
　　前几天接到三班聚会的邀请时他是打算去的，但是听到室友在讨论楚天河买演唱会门票的事，他细一琢磨觉得不太对，仔细打听之后才知道姜轻波假期不回。
　　后来知道楚天河有事二人没法成行，顾衍又多了个心眼，知道姜轻波问了一圈票没卖出去只能自己看，他就把买好的火车票退了，也寻了个理由留在学校没回家。
　　刚才姜轻波把票卖给黄牛时他全部看在眼里——他压根就是提前到的奥体中心在门口堵她的，就连那个黄牛也是被他以高出票价一半的价钱收买的。
　　腹黑如顾衍，要么不行动，行动起来的部署就是行云流水、水到渠成的。
　　当然，这些姜轻波是不会知道的，她光跟着台上的JAY一起高声唱歌只当顾衍是空气一样的存在。
　　周围的人包括轻波，都在衬着JAY的歌声一起“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嘿”，只有顾衍一人显得格外冷静格格不入。他也不在乎，本来也不是为了演唱会来的。
　　顾衍觉得唱《双节棍》的姜轻波有种别样的可爱，不是羞涩的、不是胆怯的，有点类似那个冬日里喝到微醺，携着点大胆、甚至有些混不吝，他喜欢这样的她。
　　演唱会的座位挨的都近，夜里风有些许凉，两人的外套衣角温柔地靠在一起，像极了急训那晚的风。
　　顾衍内心如微澜的秋水，第一次这么柔软。此刻他有些庆幸即便是分数线已经过了清北，他依旧一意孤行选择了S大，尽管做这个决定付出了许多代价。
　　他觉得值得的事，任凭谁也无法替他决定，这便是顾衍。
　　几曲快歌后，JAY开始唱起情歌。唱的是《晴天》。
　　唱到高潮部分又一次引发全场大合唱。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的好远，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姜轻波也跟着唱，这一段仿佛是她最真实的写照，她更知道，自己这一场演唱会拼了命了想将顾衍当成空气般不存在，可总归是做不到的。
　　她边唱边悄悄侧眼去看顾衍，顾衍此刻正看着舞台上的表演。
　　他们两个离的那么近，又显得那么远，就如同是命运在和她开玩笑一样，刚想靠近又被风吹远。
　　轻波很想问一句顾衍：李晚晚真的是你说的女朋友吗？但她问不出口。
　　默默喜欢一个人已然是处于被动位置了，她不屑再如此卑微。
　　演唱会是七点半开始的，预计演到九点半。S大宿舍平日门禁是晚上10点，国庆期间给放松了要求，但也需要11点就回去，否则就进不去了。
　　从奥体中心坐地铁差不多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始发站，等到到了之后已经没有公交车和校车，打车还要近一个小时才能到学校。
　　顾衍看了看时间，快要9点了，如果他们再不回去就违反门禁规定了。
　　姜轻波唱到后半场已经有些累了，她托着腮看着舞台上唱《园游会》的JAY，这是一首甜甜蜜蜜的情歌，像极了初恋的味道。
　　顾衍拍了拍轻波的肩膀，演唱会已过了大半，他们俩却始终没有对话。
　　“姜轻波，我们要回去了，不然回不了宿舍了。”顾衍说。
　　轻波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开场之前她看过节目单就知道自己看不了全场，再说如果不提前离开等到终场恐怕地铁就要赶不上了。
　　但是她心里不甚开心，好像自从认识顾衍后，他总是会连名带姓地叫她，他对李晚晚也是这般如此吗？
　　她知道不该拿这个作比较的，可类似念头时不时地就会窜出来，挠她的心窝。
　　轻波叹口气，她最后还是没等到JAY唱《搁浅》。
　　“走吧。”她点点头。
　　顾衍走在她前面开路，他那么高，背影笼罩在迷幻的灯光下，给姜轻波一种不确定的非真实感。
　　她心中想着，虽然今天一起看的这场演唱会实属凑巧，但这个画面她一定会记很久很久。
　　好不容易才退了场，方才在人群中还不太觉得尴尬，这会就剩两个人，轻波一下就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偷偷拉开与顾衍的距离，路灯下两人的影子却始终纠缠在一起，时近忽远。
　　到底还是顾衍先开了口：“假期你怎么没回去？昨天三班聚会了。”
　　“嗯，我知道，才刚来我想趁着放假把周边逛逛就没回去。”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顾衍也不介意，又说道：“原来你也喜欢JAY。”
　　轻波不知道这个原来是什么意思，她也没想再继续问，只踢了一下脚边的碎石子掩藏心事。
　　“姜轻波。”顾衍喊她：“楚天河是不是在追你？”
　　他问的开门见山，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听说这演唱会门票是他送你的。”
　　顾衍用的是肯定句，证明他知晓这件事，他们两人都是学计算机的，轻波也不奇怪，不过还是摇头否认了：“他家里有事看不了，票又转不出去我才要的。等他回来钱我要还给他的。”
　　听她分这么清，顾衍基本满意这个答案：“那你接受他的追求吗？”
　　轻波脸一红，觉得顾衍问的好生奇怪，她还没追问他女朋友的事，怎么反倒被他接二连三地问？何况她与谁在不在一起的，与他有何干系？
　　这样一想她又觉得理直气壮起来，把开场就想问的问题抛向顾衍：“我还没问你呢，怎么我卖给黄牛的门票被你买走了？你怎么也没回家？”
　　“我也想趁着假期逛逛，听说有演唱会就过来看看，没有门票就在外跟黄牛买的，买的时候我又不知道这门票是你卖出的。”顾衍似乎早想好了对策，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
　　这回答似乎滴水不漏，姜轻波一时也拿顾衍没脾气，又不能明确说自己生气了，只能任他这么说也没辙。
　　顾衍高深莫测笑了一下，觉得轻波像一只气鼓鼓的小河豚，明明不开心了还不能放在明面上真是可爱。他很享受逗弄她的乐趣，惹她逗她，哪怕她生气，也比冷战装不认识强。
　　“对了。”顾衍又找话题，今天他的话特别多：“你的漫画书还挺好看的。”
　　“你看了我的漫画？”轻波蛮吃惊，顾衍实在不像是会看少女漫画的人。
　　“买来的书难道搁着好看嘛，无聊打发时间看看。”顾衍随便道，他才不会说冷战那一年里，姜轻波随手写的歌词、义卖时碰巧买的漫画书，以及那些MP3里的歌，给了他许多慰藉。
　　“对了，义卖时明明是单行亮给他表妹买的，为什么我的漫画书最后会到你手里？”轻波不解，这也是她的一个疑惑。
　　“他帮我买的，我在老师办公室不方便出来。”顾衍说谎面不红心不跳。
　　“可你为什么要买我的漫画？你又用不着。”轻波还是不明白。
　　顾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许多情绪，可惜轻波当时没看到：“你第一次参加拿了压箱底的好东西，卖那么贵是不会有人买的，难不成看你拿回来又拿回去？就当是发挥同学爱做好事了。”顾衍的回答轻描淡写，可轻波还记得顾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的字典里好像没有团结友爱这个词”。
　　她没忍住笑了，顾衍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即使做了好事嘴上也不说。
　　帮她留笔记也是，帮她讲题也是，陪她一起把迷路的小女孩送去派出所也是，她喝多了送她回家也是……曾经的顾衍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太阳，不自觉地为她散发着光芒。
　　她不是小太阳，顾衍才是，只是这个小太阳如今要去照耀别人了。
　　姜轻波的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一会因为顾衍发善心买了她的漫画而欣慰，一会又因为这么好的顾衍属于别人了而难过。
　　出了奥体中心不远就是地铁站，他们走的有些慢了，陆陆续续又有好些人和他们一样的想法提前退场了。
　　“走了，姜轻波，我们要快点了。”顾衍见她发呆，自然而然拉起轻波的手。
　　上一次在情人湖畔他也是这样拉着她，那时轻波又羞又喜，而这一次她本想放手，后来还是放弃了任由顾衍拉着往地铁站快步走去。
　　大约她内心深处还是渴望顾衍的温暖吧，即便是只有一些，即便是知道可能这是最后一次，可她还是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轻波心里是很难过的，为什么偏偏是顾衍，她永远都吃不开呢？
　　原来……她根本没有想象那般坚强，遇上顾衍，依旧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