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魂之哀伤

6、第 6 章

　　清早，我揉揉惺忪的睡眼，侧过头看着身旁沉睡着却眉头紧锁的忍。即使在睡梦中，他依旧难以逃脱少年时亲母丧于眼前的阴影和来自亲生父亲的压力。六岁起，忍就背负起了伊藤氏族少主的身份，每天都生活在莫大的阴暗与血战之中。他总是用强硬和冷漠去与外界对抗，是个对待自己也十分残酷的男人。
　　就是这样一个灵魂生活在黑暗中的男人，往往对阳光和温暖充满了渴求。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起来，我连忙接电话。这个时候来电话的，应该只有那位了。
　　“喂，小司啊。”我小声道。
　　宫崎耀司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嗯。我找忍。他在不在？”
　　“忍啊…”我转过头看看背后的男子，回过身来压低声音，“他还在睡呢。你有事情么？”
　　“你们现在在哪里？”耀司质问，“我去过异人馆了，你们不在美国。到底去哪里了？”
　　“真想知道就追查我手机上的GPS定位啊，双龙会不是这么没本事吧？”我道，“而且你查到之后，一定要马上赶过来和我们一起high哦，忍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电话那头一下子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耀司才低声道：“忍一定会更恨我的。他不喜欢我跟着他。”
　　一只手臂搭上我的肩，整个身体随即贴了上来：“醒这么早，在和谁通电话？”睡眠充沛的嗓音低沉得性感。天，这不是要把宫崎气死吗？
　　“是耀司啦。”我老实交代。
　　“他又有什么好说的？挂掉！”忍皱起眉。
　　“不要啦。”我抗议，“我和小司说说话嘛。你就委屈一下，再躺一小会儿好不好？”
　　忍不在说话，便只是在我背上摩蹭着撒娇。
　　“小司，你不要担心了啦，忍会很安全的，我保证。他要是出了事，我就做你的小狗。”我说。开玩笑，夜煞哎，还用我这手无缚那什么之力的人去保护？正说着，脖子就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我险些叫出声来。
　　“快挂掉！”忍催促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啦…再说最后一句。”我深吸一口气，不间断地道，“我们在巴黎今天出去玩如果日本没事你这几天就过…”
　　“不许来。”忍抢过电话狠狠地威胁，说完就挂断了。
　　“忍忍，你这样对小司太残忍了吧。他很在乎你的。”我转过身往他怀里扎。他一手揽着我，一手理顺我的发：“他和老头子是一起的，我恨他们。”
　　“你是黑龙他是白龙，这是双龙会例来的制度。你们以后要精诚合作的，就像政一伯伯和龙之介伯伯一样。”我安抚他，“你不能总是欺负小司的。他那些安排都是为你好…”
　　眼看忍的神情有些不耐，我连忙讨好地刹住闸：“好了嘛，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说了。”
　　忍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再陪我一会儿。”
　　这是忍无奈的妥协。我知道，对于令扬和我一贯的蛮不讲理，忍学会了无声地接纳和包容。
　　由于大部分人比较想掺和的缘故，行动计划有所改变。忍说什么都要和我一起去，在令扬的怂勇下，恬艺和果果他们两对也要一起去。这样一来，扬扬就男扮女装成了以农的舞伴。
　　晚装是在第五大道的巴黎春天订做的，每个人都拥有绝无仅有的一件礼服。恬艺是粉红色带有绒边的麂皮短裙，甜美可爱;果果是堇色的细亚麻曳地长裙，清丽典雅;我的是宝蓝色天鹅绒用银线镶有龙凤图腾的中式旗袍，华美冷艳;令扬则是传统的佛拉明戈舞裙，裙摆坠满鸢尾花，性感迷人。
　　“为什么不带凯臣一起去呢？”果静叼着培根不老实地问，“要不我去叫他好了。”
　　恬艺就着烈的手喝口牛奶，悠悠道：“臣臣正在研究新玩意，想被炸成灰尽管去吧。”
　　果果缩缩脖子，不再说话。
　　吃饱喝足，烈烈开始讲明计划：“明天的舞会从十一点开始，届时将有九十六名宾客到场。腰带会公开展示，但是只是赝品。真品藏在三楼卧室的金库中。相信对于那几重锁以农有十成的把握，我们只需要给他争取七分钟的时间。”
　　“小烈烈就不要卖关子了嘛，到底怎么拖延时间？”令扬双手支颐，像好奇宝宝一样问。
　　“那就得看你们的本事啦。”烈挑挑眉，没有言明。
　　“不是吧？又要牺牲色相，我可是个纯洁的女孩子啊！”我抗议道。
　　“纯洁的女孩子？我没听错吧。”烈笑称。
　　“纯洁的女孩子可不会夏天穿得火辣逛大街的。”以农挑眉，“抢我的回头率，哼哼。”
　　“还有啊，居然还勾搭那么多小男生。”恬艺也插嘴道，“我都没有市场的说，明明都是有主的了。”
　　“我才没有。”我申辩。
　　“那么些小男生老男人，你该不会是都留着做男宠的吧？”君凡的语气颇有下定义的味道。
　　“没有啦，只是玩玩暧昧而已。我可是从不欺骗异性感情的好孩子。”我双手过头，坦白道。
　　“是啊是啊，玩玩暧昧而已。”扬扬一副“酱紫啊”的欠揍表情。
　　“那个什么广和什么叮叮又是怎么回事撒，婷儿你得老实对组织交代啊。”果子别有深意地用手肘碰碰我。
　　“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不对，女人找点情人面首也是人之常情嘛。”我颇有些忿忿的情绪。
　　希瑞叹气：“这么久了，你还是对他有怨。”
　　“我没有…”
　　“算了，咱都不是那种不记恨的人，你也不用解释给我们听。”
　　“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原谅他…”
　　从洗手间回来的忍突然在我身边坐下，面色不善。我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也就没有开口去问。
　　到了临睡前，他端来了一盆热水，如往常一样蹲下身来帮我按摩洗脚。
　　“水温还可以吗？”忍按摩着脚掌，轻轻地问。
　　我没有回答。
　　我看着低头蹲在自己脚边的男人那乌黑的发丝，淡淡地说：“我没有别人……也不要别人。”
　　男人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
　　但我分明看到了有什么东西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水盆里，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在这一刻，我突然痛不可言。
　　可以……抛弃过往的一切吗？
　　然后放过他。
　　也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