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父与子与子烦人的同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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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洽工作比所罗门预想得还要顺利。
托藤丸立香孜孜不倦在迦勒底宣扬“魔术王一定是个假冒所罗门王的卑劣小人”的福，幸存的迦勒底员工仿佛有了“果然如立香所说是所罗门王风评被害啊”的共识，意外地对所罗门接受良好。
除了红发的英格兰女王在未明真相时掷出的一把餐刀，整个交接过程完全可以用和平来形容：库·丘林为大卫和所罗门波澜不惊的父子相认大失所望，小丑打扮的魔鬼“吃吃”窃笑，玻璃球似的眼珠四处乱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达·芬奇正与阿摩司讨论位于耶路撒冷的特异点的奇特空间结构，老人佝偻着背，不时点头附和，义眼像鹰隼锁定猎物般始终固定在所罗门身上。
藤丸立香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理由失落万分，他挤到所罗门身边，碎碎念“就当是迦勒底制服限定灵衣好了”一类奇怪的话。
纯白的毛绒小兽蹲在玛修肩上，以一种因饱含难以言喻之情而显得分外富有灵性的目光打量着站在罗曼身侧的所罗门。
嗯？那是……？
若不是相似的魔力波动，所罗门差点认不出变小的凯西帕鲁格。他认识的那只灵长类杀手因和他有共同的敌人（指梅林）关系不错，体型与变身后的哈士奇精相当，智商也……这个不谈。
断不至于缩水成毛绒玩具的大小。
所以果然是被梅林丢出阿瓦隆力量削弱了么。
剩下普通人中有的全心全意欢迎，另一些则反应冷淡，抱着双臂离得远远的。所罗门注意到几道怀着忌惮的视线，他看向视线的源头，抿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
事实证明，没有了那些诡异的刺青，所罗门单纯就脸而言几乎是长在人类的审美点上，笑起来更让人提不起敌对的意图。
伸手不打笑脸人，敌意渐渐消退，像蛰伏进柔软布料的针尖。居于正中的罗曼医生察觉到气氛变化，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他和他接下来要讲的内容上。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先开饭吧。”
迦勒底现任总指挥如是说。
连同迄今为止召唤出的六名从者在内，二十五人共进晚餐在迦勒底是件难得的事。即使藤丸立香不在特异点中执行任务，对特异点的分析与监测也一刻不能停止，轮班制确保随时有人盯着那些波动的数值不超过警戒范围，同时意味着集体会议总会有人缺席。
应该庆幸，为了那些不时废寝忘食到啃手边盘子的研究员们，迦勒底厨房在管制室隔壁额外开辟了一方供应食物的窗口，随后扩建成了能容纳三十几人的小屋。角落的纸箱堆到天花板高，内部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铝制罐头和压缩饼干，饮用水则由外界的冰雪融水净化而来。
热腾腾的炖菜慢悠悠地飘到每个人面前，施完法的库·丘林得意地朝布狄卡抛媚眼赏功，红发蓝眸的美人冷着脸，漫不经心地挽了个刀花，做了个“切割”的动作。
狗子瞬间萎了。
“罗曼医生，现在你可以解释那位所罗门的出现，和把所有人召集起来的原因了吧？”布狄卡转头问，目光凌厉。
——
就像事先商定好那样，罗曼有条不紊地向众人说明所罗门的来历。他被描述成一位热心肠的“异界来客”，秉持人道主义关怀精神及对魔术王毁坏他人名誉等恶劣行径的强烈谴责选择助迦勒底一臂之力。
——你就当真的听。
刨除希灵神系坑爹的部分外加些许修饰，所罗门没有告知迦勒底全部真相的打算。有过前几次召唤经历的迦勒底对所罗门的保留见怪不怪，倒是在介绍能力的时候有几人被吓呆了，汤顺着嘴角漏出一大片。
“这以后打起来墙壁可怎么修啊？”穆尼尔哭丧着脸，“大卫你看能不能……”
“不能哦。”牧羊人好整以暇地看戏，“现在的我还年轻嘛，妻子越多越好，儿子可不一定呦。再说——乱认儿子会断子绝孙的，嗯，所罗门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了。”
曾因求爱不得被布狄卡单手扔砸穿一面墙的库·丘林咳嗽一声，摸摸鼻子。以Caster的职介挑衅Rider，至少他勇气可嘉。
“……关于这点请不用担心。”罗曼努力使自己的话听上去有说服力，“所罗门还挺擅长修理东西的……吧？毕竟是能和达·芬奇交流技术的从者……”
他求助般看向所罗门，后者略一迟疑，慎重地点了点头：“只要时间和材料足够的话，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应该可以。”
在基本物理常数一致的情况下，掌握新技术对所罗门来说不是难事。
罗曼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话题很快转移到特异点的修复工作上——位于耶路撒冷上空的时空虬曲使得此行异常危险。
“在维持现有特异点稳定状态的同时解析位于北美大陆的特异点，所需要的庞大计算量和能量仅凭现有的火种井无法提供，我们必须加快进度。阿摩司——拜托了。”
“那么，请允许我向所罗门殿下寻求一些协助。”阿摩司眯缝起眼。
——
“唔，一个星期吗？你比我想象得更耐得住气些。”有着明亮草绿色短发的男子一手搭在藤木手杖上，手杖尖端吐露的嫩芽彰显着同牧羊人一样新鲜年轻的生机。他坐在休息室的靠椅上，惬意地舒展开身子。
所罗门很难从大卫可以用“优哉游哉”来形容的表情里觅得那个在垂暮之际警惕多疑的年迈君王的影子。坦白来说，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大卫”这个名字意味着雄才大略的君王、虔诚敬主的信徒，以及对不宠爱却要夺走自己权柄的孩子无穷尽的猜忌。
散发着轻松愉快气息的纯真男子还未曾走上神选定的杀伐之道。所罗门在大卫正对面坐下，面上是一贯的淡然：“该问的事早就问过，虚妄的记忆是知识而非经历，你不是大卫王。”
“那你找一个未成熟的牧羊人又有何贵干？”大卫的笑意未及眼底，天生长于精明算计的头脑运转着，试图从所罗门那张能让万千少女心碎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所罗门十指交叠垫着下巴，大卫仿佛看到了又一个严谨能干的迦勒底学究——雅各在上，他居然放弃神殿的礼服，换上那种普通的……
“大卫王直到四十几岁才把约柜带回耶路撒冷。”所罗门说，“那可不是个未成熟的牧羊人随便就能使用的东西。”
“……”
“是深爱我的亚比煞在梦中将神授的知识偷偷传授给我——”
“喂。”
“噗哈哈哈！”大卫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哎呀，你们真的很不一样。你其实不是从者吧？从「我」被召唤的那一刻起，我就和其他所有的大卫划清界限了。之后的历史对于我们从者来说，都藏在朦胧不清的云雾里，只要不主动触碰它们就不会想起来。”
“换而言之，主动探寻的话，你会重新经历那一切，变回历史上的大卫王。”
“当然。”大卫收敛起笑意，“一个人的人格由他的体验塑造而成，经历过同样的事，必定会有同样的结果。对迦勒底来说，那太危险了。”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轻飘飘地说：“贤明也好，暴虐也罢，对于现代人，古代帝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牧羊人比较自在呀～好啦，你找我有什么事？”
所罗门说：“那个叫罗玛尼·阿基曼的医生。头发颜色很罕见。”
“……哇哦。”大卫瞪着双漂亮的绿眼睛，似笑非笑，“嗯，理解理解，的确是非常美丽的颜色。让人想起夕阳的余晖和少妇粉嫩的脸庞。虽然我嫔妃众多，有如此发色的美妇也不过一人而已。所以？”
“看来这里的拔示巴也一样。”所罗门不理会大卫的满嘴跑火车，兀自说下去，“人理烧却的幕后黑手是所罗门——至少现在是——只有迦勒底一处幸免于难。西历2004年，由马里斯比利筹集的来源不明的巨额资金作启动，迦勒底正式运行，并开始在魔术界广纳贤才。随后一年，仅有一年履历的罗曼赴任，以普通人的身份在魔术师遍地走的地方成了医疗部门总管。”
“罗曼医生和马里斯比利，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你在怀疑可爱的小医生啊，哈哈哈。可他真的只是普通人呦，没有魔术回路也不会什么、格斗技巧。”大卫说到“格斗技巧”时面色古怪了一瞬，“小医生的确藏着秘密，不过想要用发色作为指控的证据，是不是太过牵——”
“戒指。”
“……”大卫这下尝到了库·丘林被噎到说不出话来的滋味。
“他总不会一天到晚带着手套，而且那是神赐的十戒之一，就算掩盖了魔力波动也认得出来。”所罗门顿了顿，微眯起眼睛，“……我又不瞎。”
大卫咂嘴道：“你真不可爱。不追究他人的秘密可是魔术界保命的常识。”
所罗门面上不为所动继续说：“一个普通人被前所长直接任命为医疗部总管，排除概率渺茫的罗曼蒂克猜想，只能和十戒有关。尽管迦勒底回收的圣杯只是高纯度的魔力结晶，只能为种火井供能，但馆内收录的资料表明以「圣杯战争」形式召唤出的圣杯有扭曲现实的能力，也即实现使用者主观愿望的许愿机。”
“任务记录中的特异点F出现在2004年的日本冬木，造成特异点的原因不是圣杯战争，而是它未能按正常的走向进行。恰好迦勒底在2004年获得了来源不明的启动资金，你认为是巧合吗？”
“哈哈哈，谁知道呢。纵使我有天才的商业头脑，想要突然筹一笔钱也是很难的啊。财富的流动必须遵循规律……能扭曲规则并让人不起疑心，马里斯比利赢了圣杯战争，利用圣杯许愿获得了钱财。大胆又合理的猜想。”大卫赞赏般点头，“你不会真想过他和罗曼之间有什么超越性的暧昧关系吧？”
“……传统的英灵召唤需要圣遗物作为触媒，以十戒召唤出魔术王可以获得压倒性的优势。如果罗曼是魔术王一支的后裔的话，事情就明朗多了。”
“嗯？？？”大卫露出一种介于“他不应该这样想啊”和“他想得好像有点道理”之间的古怪表情。
“怎么了？”
“啊……嗯……请、请继续。”
所罗门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有些魔术家族为了解决外族结婚血统稀释和近亲结婚胎儿畸形之间的矛盾，会使用某种提纯血统的法术，他有那样的发色不奇怪。没落的家族向阿尼姆斯菲亚提供圣遗物换取魔术技艺上的精进，在赢得圣杯战争后，召唤出的魔术王看来没有返回英灵座，而是出于未知原因销声匿迹后开始了人理烧却的行动……”
“罗曼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人理烧却的原因也可能和他有关，只是他选择隐瞒，在人心浮动的迦勒底这可以说是无奈之举——幸存者的怨恨会毁了人类最后的希望。”
“那——你和我说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大卫放弃什么般摊开手，“你打算面对面质询他？还是只是找个以色列的伴儿倾诉衷肠？”
“不。”所罗门面上划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大卫不自在地挪动身子，某种本能让他排斥这种被看穿的感觉，所罗门温和的笑容中似是有着「神」的完美，然而大卫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不协调。
身着现代服饰的所罗门眨眨眼：“他只是个凡人，而我认为他已经做得足够了，他不必像赎罪一样把自己压榨到极限，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对他好点。”
“……”
“「治愈的竖琴」用不着每天三更半夜响。梅菲斯特是个恶魔，对你的歌深恶痛绝。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调和他和库·丘林的矛盾上。”随后所罗门用极细微的声音嘀咕，“冰蒂斯女神在上，您永远想不到Caster在一起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好吧好吧，真是输给你了。”大卫挠头，笑眯眯地仿佛没有被揭穿秘密，却见所罗门站起身，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你这是做什么？”
“工作。达·芬奇发来的消息，清理工作差不多了。有人听到了幻听，还有说见到奇怪的白色人影，我必须去一趟。”所罗门手搭在门框边，语气里莫名含着些咬牙切齿。
“哦，我也有听说。”大卫眼睛骨碌一转，“嗯嗯～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罗曼医生说那是魔法梅莉亲给他的应援……”
断裂。随后是一连串被防御法术抑制的爆炸声，像闷住的鞭炮。
金属墙壁像被一片抓紧的布料，弯曲出的褶皱平滑而富有跃动空灵的艺术感——如果忽视掉那是一整块韧性刚度都被彻底强化过，连库·丘林都难以打穿的防御性墙壁的话。抓紧那片“布料”的五指深陷其中，内部不时迸发出彩色的火花。
大卫：“哇哦。”
通讯中的达·芬奇：“哇哦。所罗门我都不知道你有艺术天赋。”
“……我·回·来·修。”
梅林。可真有你的。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父与子与子烦人的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