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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大战缈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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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星辰陨落,几近可听破空微哧,谷内浊息环绕,缈落术法更快,杀意远比方才更甚。东岳逐渐败于下风,即被红菱束缚,白凤九拔剑抵挡。
梵音谷中,凤九曾同缈落的化相交过一次手,其实晓得自己绝非缈落本体的对手。
她确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并非脑中空空顾忌,明白有时候帮忙与添乱只在一动之间,而她绝非是来同东岳添乱的。
她集结毕生仙力攻去,几招过后,终被伤及心脉,血滴飞溅缈落脸颊脖颈,竟令她皮肉腐蚀。究其缘由,意外发现九尾狐心头血可使妖邪净化,况且白凤九身为天地间首只红狐,又因体内融合东岳赤金血,两者相交,能让缈落瞬被散去修为。
果然,即便她施出力的一剑,红衣的妖尊亦险险避过,只是陶铸剑磅礴的剑气却削掉她腰侧大块血肉,缈落勃然大怒,誓让东岳永逝挚爱,反手便是一掌劈在凤九心口,她被拍得飞开,而五行剑亦在此时重重刺入被她稍引开注意的缈落背心。
凤九早已做好赴死准备,她将心头血抹在五行剑上,二人联手,寒芒如冰穿心而过,左右一划,已斩断缈落半身。这一击至狠,大量的妖血澎湃而出,结界中的豪雨被染得通红。而在血色的雨幕中,凤九遥遥看向东岳,见她眼中现出怒色和痛色,急急向她而来,口型似乎是在叫她的名字。凤九就力地扯起嘴角朝她笑了一下。
缈落已灭,弥漫的三毒浊息被齐齐拦在五行剑墙彼端。而此端只有他们两个人。
凤九觉得这个时刻,她的想象力真是前所未有的丰富。或许她这一生对自己所有美好的想象,都集中在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羽翼初丰的雏鸟,又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莲,还像一泓银色的、流水般柔软的月光。这些是她此时能想到的美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就该这么美地轻飘飘落入东岳的怀中。说不定这已是她们今生后一面,她怎么能不美?
外面看到的是,三毒浊息弥漫,结界越发血红,燕池悟焦急不已,其余人等亦是担忧,赶来折颜心生一计,想到凭靠众神法力强行打开结界,待到救出二人,再让结界毁灭浊息。由于此法初成,结果难以未知,连宋与折颜当属年岁最大,于是主动承担赴结界内救人之责。
而结界内,凤九躺在东岳怀中,因在之前伤及仙元,此刻已然虚弱非常。
东岳心痛不已,将其揽入怀中,嘴巴轻轻贴在她耳旁:“为什么要进来,我不是说不要你了?你可知道,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你不要我是假的,”凤九费力地让身体更靠近她,道:“我自然是知道进来了就出不去的。”
她明白东岳为何要用九天星光来造这个结界,星光结界惯用来囚困邪物,置身于星光结界之中,除非杀掉设界之人,否则谁也走不出去。而设界之人一旦造出此结界,自己想要脱困,则唯有将所困之物一概灭掉一途。东岳造出星光结界,原本便是要与妙义慧明境同归于尽,她虽不是绝顶聪明,但此时这些她都懂。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进来,”随即,她叹了一口气:“你说我该如何把你送出去呢?”
“为什么要把我送出去?”凤九委屈道:“可是我那日话伤着你的心了?但是你也让我伤心过了,我们扯平好不好?”
“小白,你不懂,”东岳及腰的白发在风中零散,声音有些缥缈:“你不过才堪堪3万岁,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我已经三十多万岁了,羽化我也......”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到了这个地步都还在逞强,让她竟有些感谢方才缈落的那一掌来。无意间注视回她的头发,问:“你的头发......”
“是不是老了很多?”东岳一手抱住凤九,一手捂住她的眼睛:“我不想吓你的,当初激你生气离开,本以为不会再见面,所以没有再染发了。”
凤九心里一颤,她竟连这个都考虑到了,把她的手拿下来,僵硬地说:“没有吓到,东岳怎么会吓到我呢,东岳就算是白发,也是最好看的。”
“你的嘴真甜,”东岳抱住凤九,语气不舍:“你知道吗,你还小,我发白说明该是羽化的时候,但是你还小,你不该如此。”
“恐怕不行了呢,你虽然不想带我,但我……比你先去也说不定。”一阵巨咳猛地袭来,她忍了这么久,终于忍到极致,方才缈落的那一掌虽未用多少力,但凤九是在力竭时受了那一掌。
东岳的脸蓦然煞白,颤手去探她的心脉,她握住东岳的手放在心口:“东岳,我好冷,抱抱我。”
“小、小白!”她声音沙哑,着急地唤了几声凤九的名字,见她呼吸越来越微弱,不顾自己已经法力所剩无几,将剩余的修为全部渡入给凤九,无论如何都要让凤九活下去。
最后东岳把最后一丝修为尽数渡给凤九,恰逢此时众人凝神注法,白凤九与东岳躺在原地,临终前流下泪水,东岳继而气息渐没,凤九已然昏迷,两注鲜血互相交融,结界波澜掀起,瞬间崩裂,徒留天地清明。
一个月后,谢孤栦叔叔面色发沉地抱起刚睡醒的白滚滚,说带她去个地方。
虽然谢孤栦叔叔一向爱阴沉着一张脸,但他此时的脸色比平常又阴沉了五分,白滚滚敏感地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行云到天上,翻过重重云海,谢孤栦叔叔带她踏进一座祥云缭绕的宫殿,来到一个种着红叶树的园林中,园林中三三两两聚着好些叔叔婶婶哥哥姐姐。
他们转过园林的月亮门时,正瞧见一位拿扇子的叔叔向一位如花似玉的哥哥道:“其实罢,净化妙义慧明境这种彰天地大道之事,乃是我们神族分内,同魔族不大相干的,你说你是路过瞧着夜华他们破星光结界破得辛苦,便顺便相帮,不过小燕我问你啊,你路过怎么就路到了这里了呢?”
如花似玉的哥哥立刻脸红了:“老……老子迷路行不行?”
白滚滚听到抱着她的谢孤栦叔叔说了声白痴,一院子的哥哥姐姐叔叔婶婶都看过来,如花似玉的哥哥气急败坏,对着谢孤栦叔叔瞪眼睛:“你说谁白痴?”
院子里其他人并未理这个发脾气的姐姐,倒是个个惊讶地看着她。白滚滚将头埋进谢孤栦叔叔的脖子,只微微侧着脸露出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
扇子叔叔端详他一阵,扇子指着他问谢孤栦叔叔:“这谁家孩子?”
谢孤栦叔叔淡淡答他:“一看就知道了吧?”
扇子叔叔目瞪口呆:“东岳的?不对,东岳她还没怀上呢,怎么就......”
折颜笑而不语,其中他可以猜出个大概来。
白滚滚耳朵尖,还是听到园子里传来的说话声:“若非白浅那丫头两口子和墨渊及时赶到,同历劫归来的东华帝君竭力破了星光结界,又拿半个昆仑虚封起来做了盛妖息的罐子,这孩子便要在一夕之间既没爹又失娘,真真可怜见。”
立刻有人接口:“折颜上神说得极是,不过此番虽然凶险,倒也可见定数之类不能信。譬如谁能想到星光结界竟也能被击破,又有谁能想到昆仑虚殊异至此,竟能承得住三毒浊息?不过昆仑虚能承三毒浊息几时,小仙却略有些担忧,此回帝君周身修为大损,伤及仙体,虽被东华帝君救了回来,但是何时醒来以及醒来后会怎样还未可知啊......”
便有个清凌凌的女声道:“司命你惯爱杞人忧天,当墨渊上神的加持是摆个样子好玩的吗?比起昆仑虚和帝君他老人家,小仙倒是担忧凤九殿下一些,殿下她伤了仙元,好不容易醒了,东岳帝君她……”
白滚滚听到此处,他们前头说的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但这个姐姐说担忧她娘,说她娘伤了仙元一直没醒过来……白滚滚的手蓦地拽紧。谢孤栦叔叔安抚地拍她的背:“你当折颜是庸医吗?你娘确然受了伤,不过已经醒了,你娘常夸你小小年纪便沉稳有担当,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担当。”
白滚滚不晓得谢孤栦口中的折颜是谁,但她晓得谢孤栦叔叔从不骗人,他说娘亲没事娘亲就一定没事。但她一颗心还是揪起来,一直揪到他们踏进那一顺厢房中的其中一间。
一屋药香。她娘亲坐在一张床头雕了梅兰的红木床边,手中端着一个碗,正拿一只白瓷勺子缓缓地搅着碗里的药汤。
谢孤栦叔叔将她放下地,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向凤九:“九九!”
“嘘,滚滚不要太大声了,会吵到你父君休息的,”凤九说着,把白滚滚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指着沉睡的东岳说:“滚滚不是一直好奇滚滚的父君长得怎样吗,看,这就是滚滚的父君了。”
“父君她好像和别人的父君不一样,”滚滚看着东岳,对凤九说:“父君长得真好看!”
“是吧,娘亲当年也是被你父君的外貌迷住的,”凤九陷入回忆,幼时,东岳救她出金猊兽之口,救她出虎口,她早早就被东岳迷住了。
原来,她对她也是一见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