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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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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会议结束,覃念都没有从惊喜中回过神。
主审和陪审法官走后,领导单独留覃念多聊了几句。
领导问:“覃念,我看你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不过,基于你的个人情况啊,虽说我相信你肯定是公平公正的,但是案子不太可能给你审。”
领导说得覃念自然懂。
尽管她现在户籍上的名字叫孟覃念,也姓孟,但是领导是知道一些她的个人情况的。
本来覃念不大想改名字,先前一想到要改姓,她就忍不住想起当年自己犯的一个大乌龙,误把孟昀当成自己的弟弟。
领导说:“目前看从现有证据看,你舅舅大概率是为财顶替了真正的凶手了。希望现在随着技术的进步,能尽快把真凶捉拿归案。”
覃念点点头:“希望是的。对了,我其实有一点线索的,到时候能不能让我也和负责的办案机关对接一下,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他们,万一有用。”
领导欣然同意,并且表示新的调查小组也会去到罗城深入调查,以确保当初的司法机构内部没有问题。
覃念离开会议室时,内心仍旧激动不已。
这种激动的感觉就仿佛被饿了半年的野狼嗅到了血腥味。
她只恨自己不能亲自去调查。
梁冰是罗城人,她再怎么逃,她的根在罗城,只要查,总能查出点蛛丝马迹的。
刚才看了仇彪儿的同学录,她已经知道了梁冰和仇彪儿是同学。
从同学录那段青涩又热烈的对话里,不难看出,她同死者仇彪儿当时正在早恋。
她想,现在忙着申述的银雄应该也认识梁冰,或许可以让大坤派人去问问。
刚才,她偷偷拍下了仇得富的结婚照以及仇彪儿和梁冰的大头贴。
她正准备打电话给大坤,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是梦一脸惊喜地看着她,问:“你今天不是陪着你老公去参加葬礼去了,怎么下午还回来上班了?”
“被领导叫回来讨论一个案子。”
“又是凶杀案?”是梦问。
覃念点头:“你这姑娘,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那可不……”是梦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覃念心里了然,“看来那个男人不错哈。”
“嗯,对我特别好。”
“多大了?”
“比我大一岁。”
“长得怎样,有没有照片?”
是梦翻出手机里了照片给覃念看,“喏。”
“可以可以……哎!”
“怎么啦,别跟我说你认识他咯?”
覃念摇了摇头,“是不是他爸爸也是咱们警犬队的训犬员啊?叫胡什么来着的……”
“是呀!不过他爸爸早就退休了。”是梦瞪着覃念,“你可不要跟我说你认识他爸爸!”
是梦以前和覃念聊天,聊起学校里的她看着觉得帅男生,就没几个覃念不知道的。
“哦,没有没有没有。”覃念赶紧否认,连连摇头。
她想说,曾经认识。
但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无法解释,索性就不要说了。
她当警察那些年,也曾带过警犬出警。
有一次,和匪徒激战,曾牺牲过两条警犬,胡训导员在警犬追悼会上。抱着两条警犬的尸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昏厥过去。
当时胡指导员可怨恨宁亦湄了,每次看到都得絮叨两句:“我带大这么多优秀的狗崽,就在你手上折了俩,还是俩最最优秀的。”
她当时可是赔了不少好话,还给胡指导当了半天的逗狗师。
胡指导是个可爱的人,想必他儿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覃念想,难怪能把火爆脾气的是梦捋成顺毛驴。
当然,当了法官的是梦也没那么好忽悠:“你不认识,你怎么一眼认出他姓胡?”
覃念道:“我看了那个综艺啊,你家胡指导员上过那个讲警犬的综艺。”
“是吗?”是梦回忆,“这我还真不知道。覃念你是不是专门练过,我总觉得你看人特准呢。”
很多人,见过一次后,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有记忆点的事,是梦基本上不会记得。
但是覃念就不一样。
只要她见过的人,她脑子里就有印象,还能准确说出是哪天在哪儿见过的。
覃念想了想,憋出一句话搪塞是梦:“可能,是我对人的五官天生敏感吧。”
“好吧。”是梦忙里偷闲跟她聊了一会儿说,“我还有个案子去调解一下,你等我哦。我今天应该能早点走。”
覃念点点头,“那我办公室等你,晚上一起吃饭。”
回到办公室,她开始在本子上画人物关系图,把还不明确的人物圈起来,打个问号。
做完这些,她又仔细看着仇得富的婚纱照。
总觉得仇得富的老婆脸型也熟悉。
或许是上辈子做宁亦湄的时候,她见过。
罗城距离D国也不远。
国境线上,偷渡、毒品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她见了很多。
她把自己本子上整理到信息,拍个照,发给了大坤。
正在苦苦寻找突破点的大坤猛拍大腿,立刻把郑平叫了过来。
“李局,有没有办法调到这个案子的调查卷宗?最详细的那种?”郑平看完也大吃一惊,想不到二十五年前的手法和现在的很像,唯一不同的是,二十五年前两个死者脸上没有被划破,“不行的话,我跑一趟罗城,去看看。”
大坤点头,“现在就去,带上两个人。那边靠国境线,注意安全。”
就在这时,郑平又收到一个消息,他看完后惊地告诉大坤,“李局,别墅那边查到点眉目了。那栋三年前有交易记录的别墅被人举报有特殊服务人员聚集。房子的目前户主是一个叫奈诚的D国人,他三年前过来投资,创建了一家贸易公司,叫奈诚商贸有限公司,主要是做一些日用品的转口贸易。”
郑平的人正在过去调查,同时也在查奈诚商贸的所有情况。
……
是梦一脸无语地从调解室出来。
她一见到覃念,就开始抱怨:“又是一个不婚保三观的案子!受不了!”
“怎么啦?这回是男的出轨还是女的出轨?”
是梦吐槽:“这男的吧,和他的女上司看对眼了,出轨了,爱得难舍难分,出差都天天一起住大床房。后来女上司就给了他老婆二百万,让他离婚。他老婆拿了钱也离了婚。结果呢,因为人家夫妻俩有孩子,这男的每个月都去见儿子,这女上司就不满意了,越来越看不上男的了,就跟这男的分了。男的想来想去,要不找老婆复婚吧。结果,婚还没来得及复,女上司就起诉了,要求男的老婆把二百万的分手费退回来。”
“这……”
覃念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吐槽起来。
“是不是很神奇?感觉他们这群人完全不要脸。”
“一审二审怎么判的?”覃念道,“这种有违公序良德的离婚补偿费,有点争议的。”
“是啊,一审判决是这个钱属于无效赠与,要求退还。”是梦解释,“但是那俩不服气,上诉了呀。二审看了证据,没有任何地方证明这笔二百万的钱属于赠予,而是离婚补偿以及子女抚养费,他们离婚协议里也是这么写的。所以,二审驳回了女上司的诉求。”
“女上司还要到高院再次上诉吗!”覃念认为,单单听见梦的话里,这女上司胜算很小。
“是,但我刚才把她劝回去了,她撤诉了。”是梦撇了撇嘴,“好好的当老板赚钱不好吗。她又不是赚不到三百万,感觉就是又不想要那个男的了又不想那个男的回头找前妻,想搞点事出来。”
“我要是她前妻,这男的打死不许进门了,只能允许她见见孩子。”
是梦也持同意态度,“所以,人,真的好复杂。”她叹了口气,“刚才那个男的,处处在维护前妻,从头到尾就是一句话,就算再诉结果又不一样了,他们也不会还钱。如果非要钱,他和他前妻肯定不会给。要钱的话,他就拿身体作为赔偿。”
两个人正八卦着呢,是梦手机响了,是她男朋友问她几点可以一起下班吃晚饭。
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刚还答应跟覃念晚上一起吃饭。
“你们两个吃吧,我也不想去黑热恋的小情侣当电灯泡。”覃念回绝了是梦一起吃的提议,“反正过两天元旦,咱们一起去你老家宁乡,不就又一起了。”
同是梦告别后,覃念心里还惦记着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凶杀案。
她坐在车上,给大坤打了电话,“不好意思,李局长,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没有!”大坤语气恭敬,“覃法官提供的线索太重要了。”
“应该的,李局长。”覃念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跟大坤提及自己想跟着一起去罗城调查的话。
这不合规矩。
她知道。
覃念按捺住自己躁动的心,去那天的烧烤摊打包了一大份烧烤回家。
她还买了些啤酒。
回到家,孟昀果然如他所料,一个人在客厅发呆。
白事袖章还留在他胳膊上。
她把烧烤拿出来,拉开两罐啤酒。
递给孟昀一罐。
孟昀侧头看着她。
覃念笑笑:“陪我喝点?”
孟昀点头,轻呷了一口。
“你记得我是哪儿的人吗?”
孟昀想了一下,“你说过,你妈妈是南方省桂中覃家村的,是不?”
“嗯。”覃念吃着烤馒头就啤酒,“十几年没回去,等过完元旦咱俩一起回我老家看看?”
“好。”孟昀道,“那里靠近国界,听说山清水美。我们搞好放松放松,就当是休婚假了。”
覃念低头笑了笑。
秀山美景,挡不住带毒的蛇虫鼠蚁。
说起休婚假,“哦,我们真的把婚假赶紧休了,过了一年不用听说就自动放弃了。”
以他们两个未来可预见的工作强度,过了这个年,怕是后面想休假都没得休了。
十二月三十一,孟昀开车,同是梦以及她男朋友小胡一起,来到了宁乡。
在民宿安顿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大家伙发现,外面下雪了。
应该是昨晚上后半夜就开始下了,树枝屋顶和地面上,已经积满了雪。
透过民宿的窗户,外面的一切看起来宁静迷人。
覃念踩了踩脚底下的积雪,白了一眼是梦:“这就是你说的,比C市暖和多了的宁乡?”
是梦连打三个喷嚏,她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鼻子,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说:“今年特别冷。”她认真地解释,“以前真的不冷的!雪也没这么厚!”
小胡带来的退役警犬豆豆一见到雪,兴奋得上蹿下跳。
是梦看着撒丫子在雪地上来回跑的豆豆,“看到没,不工作的时候,狗都是乐开花的。”
小胡笑了笑,说:“豆豆工作的时候那就是工作狂。它曾经在一次出警任务中,嗅到深埋地下好几米的尸骨。
是梦一脸羡慕:“啥时候我能像它这样,无忧无虑地退休啊。”
“我看你也确实很烦家庭纠纷这类案子,要不要试试转别的?”
一行人,一边聊天一边逗狗,沿着民宿外的这条路慢慢地朝着村路深处走去。
是梦看到漂亮的景致,时不时停下,拉着覃念,让两位男士一起帮忙拍照。
“放假真他妈的太爽啦!”是梦对着空旷结冰的河面,大声喊着。
孟昀看了一眼小胡,发现小胡一脸着迷地望着是梦的背影。孟昀点点头,发消息给覃念:“念念,从昨天观察到现在,我觉得小胡这人可以。你闺蜜眼光可以,她应该不会吃亏。”
这是覃念交代他的任务,他圆满完成了。
安静的河边仿佛被是梦的一声巨吼唤醒了。河边干枯的芦苇倒了下来。
与此同时,伴随着她的回声的还有二十米开外,某个村里人的埋怨声:“哪里来的外地人,一大早发神经病啊,喊什么喊,吵死人了!”
村里人说得是地道的宁乡话。
是梦不好意思地捂住嘴,笑嘻嘻地给三位没听懂的解释:“老乡被我吵醒了,发牢骚。”
河面旁边有错落不齐地三户民宅。
“感觉村里人也不多。”覃念关注到距离另外两家比较远的那家,也是距离河最近的这家,“都出去打工了没回来吗?你看那家,窗台开着,二楼阳台上还挂着夏天的裙子。”
“看他们家房子好新,感觉盖好了没多久。大门很有特色哎,弄得比刚才民宿的还有个性。咱过去拍个照。”
是梦说着,就拉覃念往人家大门口走去。
这家的院墙外围了一圈花圃,枝头上落满了雪。
花圃外是两颗树。
看没落上雪的树枝,像是两颗桃树。
豆豆在树根下玩,撒了泡尿,刨了几爪子雪,然后又嗅了嗅。
突然,它嗷呜了一声,爪子开始用力刨了起来。
正忙着给覃念和是梦拍照的小胡嘘了一声,“豆豆,安静!”
豆豆坐了下来,眼神求助地看了一眼小胡。
“怎么了,豆豆?”被褫夺了拍照权限的孟昀蹲下来摸了摸豆豆的头。
豆豆低头嗅了嗅地面,似乎是在确认。
然后它歪着脑袋,又哼唧了起来。
是梦一脸迷茫,“豆豆怎么了?”
熟悉警犬表达的另外三位表情严肃了起来。
“豆豆,去!”覃念下了命令。
豆豆得到指令,立刻埋头专心刨土。
覃念到处看了看,发现这家大门紧闭,确实像是许久没人在家。
她让孟昀和小姑去后面那排的两户人家借工具,然后自己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怎么了怎么了?”是梦完全懵掉了,着急地问,“树底下埋着宝贝吗?”
“嘘——”覃念示意是梦小点声,别打扰花花,“可能是宝贝。”
也可能不是……
不太浓的臭味慢慢散发出来,萦绕在鼻头,挥散不去。
“这什么味儿啊。”是梦凑上前,想看仔细。
覃念拉着是梦退后。
在孟昀和小胡两位成人男士的协助挖掘下。
整齐的骨头露了出来。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恶心至极的恶臭。
从没见过这一幕的是梦跑到一旁大口呕吐。
拍照的覃念脱不开手,小胡赶紧过去照顾。
是梦捂着胸口:“那是什么东西啊!”
孟昀蹲下来,捏着鼻子看了一眼,确定着:“死人骨头。”
他后退一步,掏出手机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