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雾雨》雾雨愁

5、五

　　见刘先没拿定主意，王氏又道：“老太爷你可要想清楚，现在我们全家可都指着礼哥儿呢，倘若因为她丢了状元的高帽可怎么办。”

　　话说到此，刘贯宏停了手里的滑保石，撇了撇自己的媳妇说道：“妇人之见，妤姐儿必定是我妹妹的女儿....”

　　刘贯宏话没说完就被王氏打断，指着刘贯宏的鼻子说：“你还有脸提你那妹妹，她生前还是知府夫人的时候哪怕吹吹枕边风，你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是个八品。”

　　刘先思索着两人的对话，拍了拍大腿：“那，那就这么办罢。”

　　东侧间的许氏，也听得一半句厅里的谈话，不由怔了怔，这家子是真的会作。纵使王氏出些馊主意，刘先这个做外祖的竟也应允了。想想江雾妤今儿的态度看着也是个稳重孩子，左右刘先的想法是让江雾妤永远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如自己帮江雾妤一帮。

　　想着许氏和丫鬟桃儿耳语了几句，桃儿一双大眼睛转了转，便悄悄出了院子。

　　江雾妤在厢房闲来无事便整理包袱，鞋面就算王氏不收，自己也是舍不得扔的。忽然，江雾妤在衣物下面摸到一个小盒子，拿出来一瞧，是一个木质的雕腊梅的首饰盒。眼泪不受控制一下子跑了出来，这个盒子江雾妤当然认得，是李嬷嬷放细软的。打开一看，不多不少正好十两银子，是李嬷嬷这些年存的所有银两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江雾妤的思绪，江雾妤抹了抹眼泪问道：“谁啊。”

　　“小的李有，有要事见姑娘。”

　　打开门，便见是上午来时应门的小厮，江雾妤疑惑问道：“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小厮神色有些慌张：“姑娘快收拾东西随小的走吧，刚才桃儿姐姐来告知小的说是大奶奶做主明儿要把姑娘送到陪嫁庄子上，许给庄头儿子，老太爷已经应允了，桃儿姐让姑娘赶快想个去处，小的驾车送你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江雾妤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怎么也没想到，刘先真的同意把自己从走。待反应过来，江雾妤毫不犹豫地说：“那就劳烦你送我去京城吧。”

　　从玉山县连夜抄小路过了遂宁县，明日未时应是能到。

　　李有点头：“那姑娘快些收拾收拾吧。”

　　江雾妤转身进屋拿了包袱，随李有出了角门，李有不敢多当勿，甩了马鞭就往遂宁县的方向去。

　　马车内，豆大的泪水划过江雾妤的面庞，从一开始自己就是错的，如果刘先发现自己不知所踪，那李嬷嬷也必定会撵出庄子。

　　哭着哭着，江雾妤就在马车内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李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姑娘，姑娘，起来吃点东西吧。”

　　江雾妤揉了揉惺忪的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李有道：“丑时了，酉时过遂宁县的时候，我买了只烧鸡，见姑娘正在睡着我没敢叫醒你，此时你先吃点东西，我让马儿去林子里吃些草，我们就走。”

　　江雾妤拿起鸡翅啃起来：“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现在府里定已经发现我不见了，此事会不会连累你和桃儿？”

　　李有憨笑两声，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家里还有老夫人呢。”

　　江雾妤点点头，母亲生前经常回玉山县，具母亲说，这个填房许氏老实本分，不该管的不管，是个踏实和刘先过日子的。那时江雾妤四岁多，第一次有了填房的印象，因此母亲的话记到现在，见了许氏并恭敬的叫了声“祖母”。

　　吃跑喝足之后，李有驾车继续往京城方向赶。

　　马车行驶了一夜，终于停了下来。李有掀开帷帐说：“姑娘，前面就是城门了。”

　　江雾妤跳下车，这就是母亲不让来的京城，宏伟的建筑下又藏着多少秘密呢。

　　想着，江雾妤回头看了看李有，见他脸上露着疲惫，眼睛上已经布满了红血丝，可见一路的幸苦。

　　李有从身上摸出一个荷包，说道：“这二十两银子是老夫人的心意，姑娘收着吧。”

　　江雾妤摇摇头：“这钱我不能要，外祖母能把我送过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闻言，李有急了：“那怎么行，京城这种地方没有银子寸步难行。”李有这话说的没错，没钱到哪都不好使。江雾妤想了想从荷包里取出五两银子，又从包袱里拿出李嬷嬷给的十两递给李有说：“我拿走五两，祖母的心意我领了，这十两劳烦你回去之后送去给庄子上的李嬷嬷，倘若，倘若李嬷嬷已经不再庄子上了，你就去找同村的秀才齐砚南。”

　　李有拗不过，只好同意了。

　　江雾妤收好五两银子，和李有道了别，便进了城。

　　不愧是京城，宽阔的街道两边商铺林立而起，街上人群熙攘，马蹄声，小贩的吆喝声，孩儿童的嬉闹声，此起彼伏。

　　江雾妤一路看花了眼，这里简直比晋州繁华千倍万倍。

　　逛了一会儿，江雾妤有些饿了，正好路过一个包子摊。刚出炉的肉包子看起来好吃极了。江雾妤咽了咽口水，上前问道：“包子怎么卖？”

　　“三文钱一个，姑娘要几个。”小贩问。

　　“要两个吧。”说着江雾妤往腰间一模，脸色瞬间一变，完了，荷包不见了。江雾妤望向熙然的人群，这下找也没法找了。

　　小贩皱眉：“我说，包子你还要不要了？”江雾妤有些难为情：“我荷包被偷了。”

　　闻言，小贩把包好的包子放进竹筐里，骂骂咧咧地说：“穷鬼，没钱买什么包子真是的。”江雾妤灰溜溜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不过是两个包子钱，我替这位姑娘付了。”

　　江雾妤转头瞧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美艳妇人摇着团扇看着自己。

　　小贩闻言，立马改了态度：“好嘞，好嘞，这就给你包好。”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江雾妤当下拒绝：“不用了。”

　　妇人接过包子递给江雾妤：“诺，再不吃可就凉了啊，我还能在包子里放毒药不成。”

　　江雾妤一听倒也是，忙接过包子吃了起来，妇人摇着团扇打量着江雾妤：“我看姑娘不像是本地人，是来京城寻亲？”

　　“算是吧。”江雾妤吃着包子说。

　　妇人眼神黯淡了几分，话语里透露着可惜：“我做的营生正缺人手，看来还得继续找人了。”江雾妤抹了抹嘴，眼神亮了几分：“你那里缺人手吗？我可以去帮忙的。”

　　妇人眼底闪过一丝欣喜：“那且随我来吧。”一路上，那妇人只道待遇如何之好，差事如何之轻松，江雾妤问及具体要做些什么时，那妇人只是摇着团扇笑笑。

　　过了两条街，妇人在一间两层楼的铺子前停下，指着招牌说：“诺，就这了。”江雾妤抬头念了念招牌：“娇香楼。”又瞧了瞧门口许多和自己差不多般大的女子，纵是傻子也反应过来了，这里是青楼。

　　闺阁中的女子，提起青楼，不免心里犯触。

　　江雾妤小脸青了青，原来自己是碰上老鸨了。难怪这女人身上的胭脂味儿这么重，难怪会平白无故给自己买吃的，江雾妤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阿，原来是调香的活儿啊，我闻香多了容易打喷嚏，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说完，江雾妤撒腿就跑，老鸨冷哼，小丫头，进了我的地盘还想跟我斗，老鸨向楼前的两个高大小厮使了眼色，二人便追了上去。

　　再怎么样，江雾妤也不可能跑得赢两个大男人，江雾妤索性开始大喊：“救命啊，逼良为娼啦。”因是花柳之地，大白天人本来就少，就算有人，大多也是嫖客，对这种事也是见怪不怪，并没有人管。

　　老鸨来到江雾妤面前：“我劝你还是乖乖从了吧，凭你这模样，若来我这娇香楼，那可是头牌，到时银子多到你数都数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