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叮当小月牙

12、杀青伞

　　是日，江浅吟来到阁中，苏木和楚钧枫正在交谈。两人身形一顿，静了下来，怔怔望着越走越近的女子。
　　“我是来向苏阁主道谢的，那日在南宫府若非阁主出手，恐怕我早已……”
　　苏木收敛起眸光，握着书卷，走了几步。
　　“若只是道谢的话，苏某已经知道江姑娘的心意了。”他微微侧首，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是的！”江浅吟摇了摇头，犹豫中还是将难以启齿的话讲了出来，“我想请求阁主让我加入碧落阁，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一生为碧落阁效劳。”
　　“想都别想！”还未等苏木回答，身后的大门硬生生被人撞开，发出一声巨响。
　　迟梦瑾打断他们的商议，满脸怨容走到苏木跟前。
　　“我不同意，师兄曾说留在碧落阁的人都得有自己的一番功绩，如今江浅吟并未替碧落阁出力，所以师兄不能假公济私让她留下。”
　　方才在门口听见江浅吟所说，迟梦瑾深感不满，一气之下不打招呼就冲了过来。
　　苏木平静的脸上，投来一道狠厉的目光，“您进来就是与我说这个？没大没小……”
　　迟梦瑾不想告诉他，其实自己一直守在外面。于是硬着头皮冷言反驳，“反正江浅吟不能留在碧落阁。”
　　见二人争执得面红耳赤，楚钧枫连忙劝阻，“梦瑾，阁主还没有答应呢。”
　　经此提醒，迟梦瑾心中怨气抹去几分。“是吗？若是如此，最好不过。”
　　苏木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见不惯她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斥声呵责道，“这件事如何，我自有定夺，你先出去。”
　　“那师兄可得想清楚了，碧落阁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想留就留的。”迟梦瑾不敢与其顶撞，怒声抱怨后，摔门而去。
　　江浅吟杵在原地，骇得说不上话来。她倒真没想过，迟梦瑾对她意见这么大，还是说她想留在碧落阁本来就是个错误。
　　良久，苏木转过身来，与她四目相对，看到了她飘忽不定的眼神。
　　江浅吟忧虑重重，不安地低下了头。
　　苏木扯着嘴角似笑非笑，“如果要报杀母之仇，碧落阁的确是个很好的依靠，不过姑娘凭什么以为我会让你留下？”
　　“我没有！”江浅慌忙解释，“我的仇，我自己报，从不倚靠任何人。”
　　苏木转眸，浅浅一笑，“你方才说愿意一生效忠碧落阁，敢问姑娘有什么理由让我相信？”
　　漫不经心的话砸过来，江浅吟哑口无言。
　　“阁主不信我？”江浅吟苦笑，“还是说我不值得被阁主信任？”
　　苏木放下书卷，走近神情疑虑的女子，直勾勾盯着她。
　　“我从未不相信你。”
　　“什么？”恍惚间，江浅吟觉得自己听错了。
　　苏木眼神游离，掺杂了太多情绪。“江姑娘心软，可在腥风血雨的江湖里，顾虑太多只会招来杀身之祸。况且你的武功也没有厉害到让人刮目相看的地步。”
　　“所以你不愿留我？”江浅吟的眼神太炙热，苏木避之不及。
　　“江姑娘还是另寻他处吧……”
　　“好，我知道了。”听他这般冷漠，江浅吟满是失落，“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阁主不必放在心上。”
　　她强忍眼泪，强迫自己千万不要多愁善感。只是悲伤的情绪一上来，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等一下……”
　　江浅吟前脚刚迈，苏木便大声喝止了她。
　　她回过头，凝视着突然唤她停下的人，思虑万千。
　　“梦瑾说得不错，想要留在碧落阁，必须服众。江姑娘帮碧落阁杀一个人，事成之后，你便是我碧落阁的人了。”
　　江浅吟见事情有了转机，很是开心，“真的？”
　　“我从不骗你。”苏木目光深情，言语分外诚恳。
　　“阁主要我杀谁？”
　　“青伞。”
　　听见这个名字，江浅吟眉头皱得更紧。
　　“江姑娘不需要知道青伞何处得罪了碧落阁，只需要知道此人只是我给江姑娘的一个试炼。”
　　原来如此……
　　江浅吟浅浅一笑，不再过多盘问，“我明白了，不过，希望阁主记住今日的话。”
　　苏木抿唇淡淡点头，“我等你的消息。”
　　等江浅吟离开，楚钧枫才长叹一口气，表达自己的诧异和不满。
　　“你未免太冷血了，江姑娘身手不差，留在碧落阁不成问题。青伞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她如果用易容术，江姑娘是很容易上当的。”
　　听他一番训斥，苏木毫不在意，“被骗的次数多了就会产生恨意，恨意浓了才有越挫越勇的执念。温吞只会害了她……”
　　“可你今天这些话，是会将她推远的。”
　　苏木动了动喉咙，有些哽咽，“我只要她平安。”
　　楚钧枫颇为无奈。“你如果不说出来，江姑娘怎会知道你用心良苦呢？”
　　“我做我的，与她何干？”
　　苏木说得这么理所应当，楚钧枫反倒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是害怕明萱对江姑娘不利，所以变着法子让她提高戒备。可你这般试炼，未尝不是要了她的性命。”
　　“我自有分寸……”
　　“所以无论她杀青伞成功与否，你都会留下她？”
　　苏木望着他，诡异一笑。
　　“她不会杀青伞的。”
　　“你又知道了？”
　　楚钧枫无奈一笑，果然知己知彼，最了解江浅吟心性的莫过于苏木。想到此处，他反而有点心疼江浅吟。她心思浅，太容易被苏木牵着走了，不知这样对她是利是弊。

　　离开碧落阁后，江浅吟来到了集市。
　　经过一番打听，她终于得知青伞是这一片出了名的混混。所以只要她在附近守着，早晚会等到她出现。
　　从苍穹殿离开后，江浅吟还是第一次如此悠闲的上街，眼看洛阳的繁华，听着三三两两的吆喝，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时过晌午，肚子也咕咕噜噜响出声，饿得厉害。行到一家饭馆，江浅吟停了下来。
　　刚作势进门，一位十几岁的少女毫无预兆地抱住了她的大腿。“大姐姐，我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你帮帮我吧！”
　　看着满身狼藉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江浅吟心底泛起一丝怜爱，“你先站起来。”
　　看她浑身脏兮兮的样子，江浅吟恻隐之心升腾。“小姑娘，你的爹娘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
　　“我没有爹娘，他们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了。”
　　小女孩哭哭啼啼起来，慌得江浅吟不知如何招架。
　　“你很多天没吃饭了么？”
　　小姑娘朝她点头，脸颊上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看着让人心疼。
　　江浅吟于心不忍便让她跟进来，陪她一同吃饭。
　　期间她问小女孩名字是什么，结果令她大吃一惊。
　　“青伞。”
　　“青伞？”她就是苏木让自己杀的那个人吗？
　　怎么会是一个十几岁的孩童，而且是一个父母双亡身世凄惨的孤儿，会不会是苏木搞错了？
　　正细想是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那小女孩却消失了。
　　结账之时，江浅吟发现丢了钱袋，才意识到上当。原来那小姑娘是一个骗子，她顿时后悔不已。
　　最后，她只得留下镯子作为抵押。
　　江浅吟跑出去追，马不停蹄的在大街小巷搜罗，所有墙角旮旯她都找过，可是丝毫不见青伞踪影。
　　行到醉相思别院，江浅吟听见一阵哭声，走近打听，原来是一小姑娘的风筝落在了屋檐上。
　　小女孩哭得肝肠寸断，拉着衣襟让她帮忙。
　　“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我帮你拿下来便是……”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小姑娘的哭声根本停不下来。
　　“多谢大姐姐！”听她一说，小姑娘立刻止住哭泣。
　　见她眉开眼笑，江浅吟心底一股苦涩涌入，现在的小孩子真会见好就收。尽管抱怨，但她还是纵身一跃，跳到了房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