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叮当小月牙

10、当年真相

　　“白管事，你不忙你的，跑到这里做什么？”见到白玉闹事，南宫霆愤愤指责。
　　那人不顾呵斥仰天痴笑的样子可怕得像要吞掉一个人的老虎，只那么一眼，便让人觉得可怕极了。
　　“您该不会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若是没有记错，夫人当年生下的可是双子。”
　　南宫霆很是恼怒，连忙打断他，企图将陈年的遮羞布继续沉寂下去。
　　“不许造次！还不赶快下去！”
　　白玉笑得更加放肆，他立于众人前，开始细数南宫霆种种荒唐事，像一只被关久了的野兽终于重见天日，拦都拦不住。
　　“夫人生下双子不久，其中一儿便得了胸痹之症，大人不顾血肉之情下令将他杀掉，这件事情我没有说错吧？”
　　南宫霆满脸错愕，“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这件事他们当年处理得极为隐秘，经手之人少之又少，白玉是如何知晓？听他将不堪往事说了出来，南宫霆气急败坏，眼巴巴看向吓得倒在地上的女人，企图她能给自己一个完美的解释。
　　白玉笑了笑，“大人是不是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敢问你可还记得白鸽？”
　　听见他说起白鸽，南宫霆心里又扑腾一下开始慌乱。白鸽这件事这么多年过去，一直被他当做府邸禁言，不允许任何人妄自议论。
　　围在府中的宾客熙熙攘攘，无不议论纷纷。
　　只听白玉一字一句道，“白鸽是当年府上最得宠的婢女，夫人生下双子时她就在身边。当年的双子中有一个被查出胸痹之症，大人请先生来占卜，可卦上却说这个孩子是凶兆，会影响府中气运，甚至还会给双亲带来杀身之祸。就凭这无根无据的卦象，南宫大人便为了保全名声，令人杀掉自己的血亲骨肉。”
　　古话说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人心比野兽可怕。
　　“可天底下怎么会有忍心杀死自己孩子的母亲？于是夫人悄悄让白鸽将那个孩子送了出去，找来一个男尸当替死鬼。那时夫人一切皆由白鸽打点，因此深得夫人信任，直到不久后白鸽竟与大人有染，不小心怀孕了。”
　　“此事传到大夫人耳中让她怒火中烧，要知道夫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于是她便强行给那婢女灌上堕胎药，将其赶出南宫府，进行赶尽杀绝。幸好，当年那个手下可没有她那般心狠手下，临终之际他还是放过了那个可怜女子。”
　　“你们不是好奇我是谁吗？我就是白鸽的儿子，是当年从灌满堕胎药的腹中活下来的那个人！至于那个被你们抛弃的幼子，此刻就站在你们面前，他就是尘弃楼楼主明楚暮。”
　　白玉言之凿凿，奋力指着惊慌失措的明楚暮，生怕下一刻他会矢口反驳，哪知听他酣畅淋漓讲完，明楚暮竟听得挪不开腿，活生生吓傻在原地。此刻，苏木终于明白白玉要的报复是什么。
　　一开始白玉便不打算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他知道南宫霆向来重视门面，于是选择他最讨厌的极端方式，当着所有权贵子弟让他颜面扫地成为天下人笑柄。
　　只是这计划之中，却无意中伤了同样可怜的明楚暮，那人惊讶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似是不敢置信，刚才白玉话语之繁，一时难以消化。
　　从小他便知道自己并不是明寂的亲生儿子，可竟全然不知他是南宫家的弃子。原来是他的亲生父母嫌晦气，才将他如敝履抛弃。
　　明楚暮缓缓走向瘫在地上的夫人，脸上尽显悲伤，“他说的是真的么？”
　　他小声询问，尽管知道一切真相就是如此。
　　南宫宥谦瘫坐在一旁，听着府里发生的这些事，吓得说不出话来。自己的新娘被人偷天换日，喜事落得一场空，已经万分苦涩。可为什么白玉又跑出来说，母亲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不断地打击，南宫宥谦终于忍无可忍，“这里是南宫府，白玉你若再敢胡说，玷污南宫家的名声，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白玉知道他是狗急跳墙，倒也不恼，“白玉所言句句属实，对了，那对双生子胳膊上应该有一个红色胎记。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查验。”
　　明楚暮和南宫宥谦看向彼此，皆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自己的身体，二人深知自己胳膊上的胎记长什么样子。
　　白玉看着地上泣不成声的夫人，得意的笑，“大夫人本跟明寂情投意合，可谁让他没权没势，娘家看不上呢。可怜明寂把夫人当作挚爱，还不忍辜负。到最后竟然还要替她抚养她跟别人的孩子，真是可笑。”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多年明寂待自己那样好，明楚暮恍然大悟，原来只因为他是明寂心爱女人所生的孩子。他爱而不得，所以将一切的爱转移到明楚暮身上，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曾施舍半分，如此扭曲的爱，叫人可悲。
　　明楚暮勉强一笑，多年困惑拨云见日，心却掉进了无底洞。
　　南宫夫人谋划了一辈子，到头却输给白玉这个漏网之鱼。她没有料到更想不到的是当年那个企图被她杀掉的孩子其实一直在眼皮底下。
　　“夫人让南宫宥谦娶明萱，不就是为了巩固地位么，如今尘弃楼已不是当初明寂在世的做派，江湖中人不敢忌惮，到那时你也不怕妾夫人生下的孩子威胁到自己，阴险自私的模样可真是不输当年！”白玉愤懑咆哮。
　　夫人听他奚落，怔怔傻眼，不由悲痛大哭。
　　而后颤颤巍巍走到明楚暮身边，一脸慈祥的抚摸着他的脸，痛心道：“可怜娘没有照顾过你一天，幸好你活着，不然我会自责一辈子。”
　　听她诉说母子情深，白玉心中瞬间千疮百孔。
　　“夫人心疼儿子的时候，是否想过当年的白鸽？她也是丧子之人，难道遭受的悲痛会比夫人轻？”
　　夫人厉声反驳，“我知道！可当娘的哪个不是自私的？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如果谦儿地位保不住，我这个母亲怎么对得起他们？”她呜呜咽咽抽泣不止，“我知道说这些都是无济于事，白鸽之死也曾让我彻夜难眠，我害怕她埋怨我，又害怕双手沾满鲜血给自己儿女折寿，我做这些事何尝不是万箭穿心？”
　　夫人满目仁慈，跟白玉口中恶毒妇人的模样大相径庭。倒是一旁的南宫霆气得脸色煞白，此刻他攥紧双拳，听白玉将家里的丑事公之于众，愤怒万分。
　　下一刻，他忽然当众拔剑，横剑向那妇人劈来，亲手杀死了与自己同床共眠二十载的人，义正言辞说给大家一个交代，顷刻间鲜血流满了大堂。
　　为保住名声，南宫霆竟如此决绝，仿佛罪恶的开始他不曾参与。明楚暮摇晃着起身，看了他一眼，眼中恨意真真切切。
　　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拍身上灰尘，独自折了回去。明萱见到他的时候，明楚暮黯然伤神，仿佛行尸走肉。她上前搀扶，却被他奋力甩开，只好默默跟在后面。
　　忽然，前面人转身，凶神恶煞般看着她。
　　明楚暮走向她，狠狠掐着她的脖子，狠厉发问，“为什么，你为什么骗我，你为什么不放过阿吟？”
　　明萱被掐的疼痛难忍，望着这个对她充满恨意的人，冷笑，“我成亲，你便同她有机会了是吗？可我偏不让你们好过，我要让你们跟我一样痛不欲生。”
　　明楚暮怒气退去，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也缓缓松开。明萱舒了一口气，狠命咳嗽了几声，不冷不淡看向丢了魂儿的男子。本想检查一番伤势，谁料他却突然拔剑，指在面前。
　　“我给师兄下贮魂术是为了阻止你去救江浅吟，但师兄竟然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肯听我安排。”
　　她没有料到这个男人为了保持清醒，竟然用刀自残，强行解蛊。看着手臂的伤口，每一条都触目惊心，每一条都让她恨意十足。
　　明萱几度哽咽，“只要师兄答应我，今后不再与江浅吟见面，我便考虑饶她一命。”
　　明楚暮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有些有气无力，“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