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老师》黑木黎子

45、第四十五章

　　护士和医生听到这边的情况，连忙进来制止文正连发飚，这反而让文正连更加激动：“我教训这没心肝的小子，没你们的事！难道连长辈的话都可以不听了吗！”

　　“先生，请不要这样！病人需要安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吵闹，文卿竟被吵醒了。他看站了一屋子的人，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爸。”

　　文正连仿佛打了镇定剂，马上安静了下来，连忙坐到文卿床边，关切地问道：“文卿，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点什么？”

　　“问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个啊？”文卿的气色虽然还不是很好，但心情似乎不错，文正连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也不再去理会旁边那个“罪魁祸首”。

　　郭剑希见文卿终于醒了，既高兴又满心惆怅，因为他这一醒，也许就是自己见他的最后一面了。

　　文卿不怎么自然地抬眼看了郭剑希一下，见他神色黯然，料想是被老爸凶过了，似乎是出于礼貌，就说：“是郭老师送我来医院的吗？”

　　文正连瞪了郭剑希一眼，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他把你气昏了，不送你来让谁送你？”

　　看来自己已经是不受这对父子的欢迎了，郭剑希很识相地向文正连告辞道：“既然文卿醒了，那我就先走了。”

　　文正连不禁又有些光火：“你这小子！现在人没事就想逃之夭夭了吗？不打算负责了吗？”

　　“请您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文卿面前。”郭剑希向他微微鞠了一躬，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再见了文卿。不，永别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

　　郭剑希失魂落魄地走在过道里，脑中除了文卿就是一片混乱。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一个心死的人，不过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这样的人不会有家，只能不断流浪。他机械性地搬动着双脚，身边经过的人、事、物，他都注意不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一脚踩空，一下子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先生！您不要紧吧！”从这里经过的护士忍不住喊了起来：“哎呀，真是太不小心了！请问还能站起来吗？”

　　郭剑希委实摔得很痛，但是这点痛加上心上的伤，就让他没有半点站起来的意愿。他不说话，只是赖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宁愿现在，自己是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死了。

　　“先生，已经站不起来了吗？”护士关切地询问着他的状况，并且叫来了担架，把他抬进了X光室。

　　“啊，”医生取下片子，摘下口罩说道：“情况不太好啊，左手粉碎性骨折了，脊椎还有点裂缝，得观察几天再看是不是需要动手术。”

　　“是啊，我看了他的身份证了，听门卫说似乎是一个人住。问了派出所，似乎是附近中学里的老师。”

　　“怎么有这么冒冒失失的老师啊？自己都管不好，怎么教学生。”

　　“嘘，医生，小声点，会被他听见的。”

　　文正连是从派出所听说郭剑希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接完电话，他不由咕哝道：“这小子！真会搞事！”

　　文卿很好奇他在说谁，文正连就好声没好气地告诉他：“郭剑希那小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刚才从这里出去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去，把手摔断了，还有什么脊椎裂缝，听说左手和下半身暂时不能动了。”

　　“不能动！”文卿这猛然一叫，把文正连吓了一跳，忙说：“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只是裂缝而已，不会瘫痪。”

　　“他家里人知道吗？”文卿不禁显出担忧的神情：郭剑希摔伤了！因为我他摔伤了！文卿虽然还是没能明白郭剑希摔下楼梯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他认为如果不是因为送自己来医院，就不会走那个楼梯，不走那个楼梯，郭剑希就不会摔断手臂，所以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坚强一点，承受能力不那么弱，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仔细想想，文卿也觉得匪夷所思，自己的承受能力明明已经比前两年好了很多，甚至可以说超过了一部分正常人，可是为什么会对郭剑希那句话那么在意？

　　“难道我不放弃，你就会答应我吗？既然不肯接受我，为什么不准我爱别人呢？”文卿回想起这句话，脑中思绪万千：难道……我也喜欢上了他？为什么看到那个女的会觉得吃惊，觉得不应该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可是，我为什么要认为我“也”喜欢上了他？我还期待着他再说一次喜欢我吗？不……怎么可能？他说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他已经不想再见到我了！可是……我却想见他。如果我答应他，他还会不会爱别人？

　　“他有个妹妹在附近，不是很远，父母都在乡下。但是我不知道号码。”文正连说着，向儿子提议道：“他的事我会处理，你自己好好休息，别再出什么状况了。”

　　“我想去看看他。”文卿一脸恳求地望着文正连，因为刚醒过来，怕有什么不良反应，文正连只好依了他，“不过，看一下就回去，你得早点睡。”

　　“知道了。”文卿朝父亲吐了吐舌头，就穿上拖鞋去找郭剑希。

　　郭剑希的周围围着医生，不过文卿进去的时候，他们就散了。文卿见郭剑希侧卧在病床上，眼睛望着地板，眼神很是空洞，连自己来了都没发觉，便轻轻唤道：“郭老师，你还好吧？”见对方没有回答，文卿心里酸酸的，很不是个滋味。

　　“啊，你是他的朋友？”护士冲文卿笑笑，告诉他说：“这位病人有些轻微脑震荡，可能暂时无法回答你。不过要是能找到那个叫文卿的人，可能会好起来，刚才一直在念那个名字，是不是欠了他很多钱呢？”

　　对于护士的玩笑，文卿一点都笑不起来，他的心狂跳不已，甚至让他觉得自己可能又要晕厥。可是他又告诉自己绝不能再晕过去，那样就太对不起眼前这个人了。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念着自己的名字！文卿不由苦笑：我哪里是欠他很多钱啊？是欠了他的情。

　　文卿突然产生一个念头，想要联系到郭剑希的妹妹，但是该怎么弄到号码呢？他向护士问道：“郭老师的手机在哪？”

　　“手机？刚才似乎摔坏了，开不了机。”

　　也许他的办公室里会有！随即地，文卿要求文正连带他再去一趟学校，并且从郭剑希的裤襻上扯下了抽屉的钥匙。

　　文正连一面抱怨，一面却也无可奈何地开车送文卿去学校。文卿迅速跑上楼梯，似乎已经完全从刚才的昏厥中恢复过来了。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来到郭剑希的办公桌，用钥匙轻轻一旋，宽大的抽屉拉开来，里面是堆放整齐的备课本、备忘录、学生送的一些贺卡，还有字帖之类的东西。而放在最中间的，是一张旧照片。那张照片很快就引起了文卿的注意，他把它拿起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照片上那个年轻的郭剑希以及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简直就快要叫出来——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为什么我家里没有这张照片？为什么这个人和我长得一样？还是说……这个人根本就是我！

　　难道，我们以前就认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难怪每次和他在一起，他看我的表情都那么深沉，而我却还以为他是装深沉！想起来！快想起来啊！该死的，为什么想不起来？我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文卿猛然将照片翻了过来——上面赫然写着这样的字：文卿，我会回来的，一定要等我。落款是爱你的刀刀，2004年的某月某日。2004年？不是已经五年了吗？而且，这个人真的是我！刀刀？刀？剑？莫非是郭剑希的绰号？谁来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经爱上我了吗？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却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