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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最后的祈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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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连自己病得那么重都不知道。”
“你能醒来看看我吗?看我一眼你再睡,可以吗?”
“你听到我的话了吗?你快醒来啊!”
他在床边,拉着祁千屿的手,说了很多话,但对方都没有回答。
在床边守了他一夜,今早,祁千屿的同事来看望,就看到了荀子鹤,后者一夜没有合眼了,再加上本来就是轻度感染,显得愈加憔悴。
“祁千屿情况怎么样了?”钱晓珏问道。
“不太好,现在还没有醒。”荀子鹤答,他面无表情,因为太累了。
“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钱晓珏作为长辈,看着祁千屿从一个新护士成长为一个护士长,因此对祁千屿也更加看重。
“我没事!你知道哪里还有以后抑制剂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钱晓璇也来看他了,只是作为一个同情者来的。
“你们都回去忙吧,这里有我就看着就行了。”荀子鹤对众人说道。
大家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知道自己来这里看望也是于事无补。
王玲玲带了一个苹果放在祁千屿的床头柜上:“这是一个小朋友送的,我没舍得吃。保佑他平平安安的,早日醒来。”
“谢谢!”
“你不用谢,该谢的是我,在火场要不是他冲进去,估计我就在里面死了。”王玲玲送上祝福,说了几句话后,默默离开。
陈子琪拍拍荀子鹤的肩膀说道:“别难过,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毕竟是隔离区,我怕传染你们。”
其他人也相继离开。
人走完后,病房又安静下来了,窗外的一束光照进来,照在他们苍白的脸上。
“千屿,快起来看看!睁开眼看看吧,阳光出来了。”
“你还冷吗?”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醒来。”
这段时间,重症患者越来越多,大家都再想办法安置病人,其中连原本的杂物间也改装成了临时病房,在一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里,硬生生塞下两张床,走路都要侧着身走。
三天之后,祁千屿终于睁开了眼,看到的便是荀子鹤有点红肿的双眼。
他伸手去触摸对方的眼睑,纤长的睫毛在光下投出细长的影子。
荀子鹤被他惊醒,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指。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
“不会!我多希望你早一些打扰到我,这样我就可以早一点知道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
“四天。”
“这么久了?我……”祁千屿想问,他还能活多久,一看到荀子鹤的眼睛,就打住了,想到这样问会不会太伤人心了?
“你会走在我前面。”荀子鹤有些不高兴。
“如果我先走了,我就在那边等你。”祁千屿的脸上变得极为平静,就算是知道自己的死期近在眼前,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恐慌。
“行啊!别忘记了!”荀子鹤笑着说道。
祁千屿也笑了。
两人都是专业的,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才知道,自己再专业,也无能为力。
“我饿了。”祁千屿有点小孩子气似的说道。
“我去拿饭过来。”荀子鹤是有求必应。
荀子鹤出去后,祁千屿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出于好奇,他穿着病号服出去看看。
走廊尽头,一群人在围着两个医生争吵。
“医生,你看看,这里这个杂物间那么小,是人住的吗?”
“不行!您给我们换一个。”
医生回答:“我们也没有办法,医院的床位就这么多。已经满了。”
“我可以多给你们医药费。要不您去看看有哪个人不要床位的?”
另一个医生严肃地说道:“不行,我们医院也是有个先来后到的,真的不是钱的问题。”
那家人不依不饶,就是想换掉这个狭窄的楼梯间。
“你们怎么了?”祁千屿走过去问道。
“祁护士长,他们不肯住这里。但是医院现在真的没有床位了。”
“护士长,你可要帮帮我们,我们这一个重症的人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难道死前还不能住得好一点吗?”那女子一把眼泪地抓住祁千屿的手。
“我也是重症患者。”祁千屿说了这话,那女子立即甩开自己的手,再也不敢碰他了。
“那真是我们命苦啊!”
“真没有了吗?”
两个医生点点头。
“那我的那个床位换给他们吧,我住这儿。”
“护士长,你这样不太好吧?”
“反正我也活不久了,我换到这里,还省了不少事。”
那女子一听,立即感恩戴德地说道:“谢谢你,医生!谢谢。”
“不用谢,我不是医生。”
“因为男护士比较少见,所以喊你医生会比较顺口一点。”
“我也换到这儿来。”荀子鹤拎着两份饭走回来,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可是,你是中度的,跟祁护士长这样的重症患者住在一起不怕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
医院也同意了两人的决定,多空出一张床位,就少一点纷争,这对于医院来说最好不过了。
两人搬到了杂物房改成的临时隔离区,向南开着一扇小窗,之前清洁工来打扫过了,这里十分地干净。
在这个狭小的“病房”里,只有两张病床。
“小是小了点,但是也挺不错的。”祁千屿自我安慰道。
“是啊,起码不用再跟其他的人住在一起了。”
“你真当医院是你家啊!”祁千屿躺在床上,看着这间另类病房的玻璃窗,觉得也挺好的。
荀子鹤坐在床上,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杂志看起来:“我倒是想啊。”
两人安静下来,各自在做自己的事。
这里的灯很亮,光落在哪里,哪里就成了一个白天,祁千屿忽而想到:要是时间就停了,该多好!
他就可以这样一直看着他。
他与他睡在病床上,一人一张,就像以前在大学的宿舍那样,隔着一条空沟。
恍惚间,他又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五年前的大学宿舍。
他在看书,而他在看他。
不同的是,以前他是偷偷摸摸地看,现在是正大光明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