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开你挡着老娘黑化了》糙人

12、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罗氏眼睛都亮了起来，哆嗦着要站起身。玉子示意九曲让她坐好，又让穆离解了宋家兄弟俩的桎梏。
　　宋天磊目光下沉，眼底一片阴霾。宋天杰扶着罗氏，对玉子的话充满质疑。“正话反话凭你一张嘴就行了？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对我娘做什么事。一会儿帮着害了我家的恶鬼作法，一会儿又说我娘的病能治，叫我怎么信得过你？”
　　我对你娘能有什么歹心？图你长得又胖又丑心思还不正岁数一大把的爹？还是图你家徒四壁除了蜘蛛网没点值钱东西的家业？也不知道你是看得起你自己还是看得起我。
　　“爱信不信。”玉子目光沉沉，愈发不耐烦，“你要不信，只管看着你娘生生疼死吧。”
　　“你！”
　　罗氏掩嘴轻咳，声音难掩迫切：“我信！我信！不管是要用名贵药材还是别的什么，城主但说无妨，只要能解了我的病症，让我做什么都行。”
　　“用不着什么名贵药材，连药引子都不需要。只需要……”玉子的目光在宋家每一个人身上淡淡扫了一圈，声音里是满是戏谑，“你们其中一人，以身为盅，渡去罗氏一半恶诅。从此以后，恶诅再不会蔓延，也再不会让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宋家人闻言皆是一惊。
　　“城主所言当真？”
　　“你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宋天杰指着玉子鼻子跳脚，“这哪是什么解决之法，你分明不安好心！”
　　叶怀瑾抬手扫开宋天杰的手指，面色不豫：“青山云城城主，岂容你随意对待？”
　　宋天杰愤愤不平，握拳欲向叶怀瑾挥来。宋天磊抬手按在宋天杰肩头上，阴沉沉地说道：“我们家花了银子请你们来，要的是彻底除了恶鬼，彻底解决眼下这些腌臜破事，可不是要听你胡说八道的。你既做不到，直说便是，何必诓骗我们。你若识相，现在就赶快离开这里，如若不然……”
　　“不然怎样？”玉子嗤笑，“你当我是吓大的吗？你想做什么那你就去吧，你以为我会怕？”
　　宋天磊面色铁青，“你以为我不敢？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向来注重名声，你就不怕青山云城毁在你手里？”
　　“就你长嘴了吗？你说我们和恶鬼同流合污，那我还说你们夺人钱财害人性命，还逆天而行偷人运数。光凭你一张嘴就想颠倒黑白，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宋赭一张脸红了又白，颤声道：“你……你说什么夺人钱财什么偷人运数……别以为你是城主就能随便泼脏水……你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你我心知肚明。”玉子神情淡漠，不想再与他纠缠，“治与不治，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若是信不过我，大可去找别人。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没治好再想来找我，那可就不好说了。毕竟你们都知道，我一个城主，忙得很。”
　　“啊，对了。提醒你们，别以为什么人都能渡了罗氏的恶诅，只能是至，亲，至，近的人。若你们真动了那样的心思，说不定还会祸及全家。再者，这世上只有我知道解决之法。不行的话，大可一试。”
　　罗氏瑟缩着身子，问玉子：“城主，我一个妇道人家，与城主并无瓜葛，为何咄咄相逼……”
　　玉子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宋夫人，宋赭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自己明白就行了。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也该知道是因为什么，就不必我多言了吧。此事非我咄咄相逼，只是江前辈只告诉我这么一个解决之法，我确实是，爱莫能助啊。”
　　罗氏眼神大变，匆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玉子，转而将求助的眼神望向宋家的三个男人。
　　“他爹，你也听见了，你帮帮我……我因为这个病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比谁都清楚……分一半出去而已，不痛不痒，就是难看了些……衣服一穿，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他爹……”
　　宋赭偏过头去长叹，“夫人，你别听她危言耸听，我……我再给你寻别的大夫来看，这么几年都熬过来了，你……你再等等……”
　　罗氏哑然，又看向宋天磊说道：“天磊，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什么好的都给你了。这……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就当……就当是报答为娘的养育之恩？啊？天磊？”
　　“……”宋天磊垂下头沉默以对。
　　“天杰？娘知道你最孝顺了，又听话又懂事，娘最疼你了……你之前不是还说如果能缓解娘的痛苦你做什么都行不是吗？天杰？”
　　宋天杰头都不敢抬，小声嘟囔着：“我都还没娶媳妇呢，要是身上长了这些玩意儿，谁还敢把闺女嫁给我……”
　　罗氏变了脸，勃然大怒：“还没娶媳妇呢心里边就没我这个娘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忤逆不孝的儿子！”
　　宋天杰赌气地侧过身去，“大哥都娶过媳妇了儿子都有过了，娘你怎么不找大哥呢？说什么最疼我，有好吃的好喝的全都给了大哥，剩的残渣但是都给我了，这会儿用得上我了就知道我孝顺了……”
　　“老二你说什么呢？”宋天磊对他怒目而视，“你嫂子你侄子最后什么结果你不是不知道。再说，家里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作为老大，当然要继承衣钵把咱们宋家的皮料生意继续下去，我身上要是长了这些东西，人家该怎么看我？”
　　“说得好听，咱们家没败落的时候，哪次跑生意不是我去做的，你只顾着到处调戏小媳妇，要不是嫂子有了你的孩子她能嫁给你？你在外面做的事多少次是我给你擦的屁股？这时候知道继承家业发扬光大了，早前干嘛去了？”
　　“你别污蔑我！你就是不想担这个责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秀萍存的什么心思，你那点龌龊想法还要我都说出来吗？娘对你不好吗？渡一半恶诅又要不了你的命！”
　　“要不了命那你怎么不受着？我不想担责任你就行了？咱俩半斤八两谁都说不着谁！我对嫂子什么心思？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勾勾搭搭让她怀了孩子她说不定都是我媳妇了，她要跟着我没准还不会落得那种下场！我告诉你这就是对你风流成性的惩罚！你活该！”
　　“你个小兔崽子我可是你大哥！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狗屁大哥！你除了比我早出生还有什么比我强的？天天占着大哥的名头作威作福，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
　　“宋天磊！”宋天杰一声暴喝，扑过去和宋天磊扭打在一起。
　　玉子眉头微挑看戏。
　　早料到宋家人是不会轻易答应做蛊的，却不想牵扯出这么多弯弯绕绕。都说大宅院里是非多，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叶怀瑾微沉着脸不发一言，心里觉得烦躁得很。余光中瞥见玉子饶有兴致却努力绷着脸装出深沉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
　　其余弟子虽然不知道城主和罗氏打的什么哑谜，但宋家人自乱阵脚互相推诿的样子实在难看。可是城主没有发话，他们也只能强忍着嫌恶束手旁观。
　　宋赭上前拉架，气得直跺脚，“胡闹！像什么样子！还不收手！”
　　“两个不孝子！不孝子！”罗氏无力痛斥，颤颤巍巍的手紧拉着宋赭的衣袖，“他爹……他爹……我是指望不上这两个逆子了，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帮帮我……我这身恶诅是怎么来的你比谁都清楚……咱们夫妻一场，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不为别的，我还给你生了两个儿子，我为老宋家传宗接代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不能弃我于不顾啊……”
　　宋赭眼中纠结，去抓罗氏的手腕，碰到黑洞洞的恶诅，又遽然收回去，他仓惶道：“我……我不能教你毁了宋家……小芸，宋家不能断送在我手里……你行行好，放过我和两个儿子吧……一夜夫妻百日恩，孩子也都是你亲生的，以后还要绵延宋家香火，我不能让你毁了他们……”
　　罗氏愣住了，面目扭曲，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你让我放过你？谁放过我了呢！宋赭！我嫁给你的时候你还是个穷光蛋，我是罔顾礼法和你私奔到这里的！生老大的时候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是我大冬天背着孩子帮人家洗衣服补贴家用！你去盗了江家的墓，是我替你掩盖行踪不被人怀疑！要是没有我你怎么可能知道那颗珠子的秘密！要是没有我你还是个面朝黄土的种地汉子！我为你受恶诅生不如死，你却在外面花天酒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张家寡妇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待你至情至切，你现在却不管我了你竟然要我去死？”
　　“我……我没说让你去死，咱们可以再找别的办法不是？老大老二以后还要娶妻，我……我是宋家当家人，我要是染上这种病我还怎么见人……”宋赭和罗氏推搡着，对她手上的恶诅避如蛇蝎。
　　罗氏形如癫妇，用力撕扯着宋赭衣物，被泪水糊湿的面庞布满彻骨的恨意。“宋赭！你这个狗彘鼠虫之辈！你就是不敢你就是怕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兄弟俩停下扭打，一人一个把罗氏和宋赭拉开。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宋赭恼羞成怒，反手抽在罗氏脸上，将罗氏打得歪倒一边，嘴角溢出鲜血。
　　兄弟俩愣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宋赭自知理亏，又抹不开面子，手在空中顿了顿，背在身后，“是你逼我的。我又没说让你去死，你何必跟泼妇似的骂街。”
　　罗氏伸手抚上红肿的面庞，手背上黑色的恶诅恶心可怖。她惨然失笑，说道：“我逼你的，是我逼你的。”她看向兄弟两个，哑着嗓子声音颤抖，“你们呢？我养你们这么大，一个愿意替我分担的都没有吗？”
　　“娘……”宋天磊去拉罗氏的手，被暴露出来的恶诅怔住，僵硬着缩回去。
　　“不是的……娘，这么几年都过来了，您再忍忍，我们一定会找着别的方法的……您还要看着我娶媳妇，还要抱孙子的……我还年轻，我没法……”
　　宋天磊接着说：“是啊娘，天下这么大，还怕治不好您的病吗？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罗氏怆然大笑：“哈哈哈哈！真是我的好儿子！我罗芸养的好儿子！”说着她甩开兄弟俩搀扶的手，晃晃悠悠站起身，径直走到供台，一把拂开最近的几个牌位，然后咬破手指在供台上写下她的名字。
　　罗芸。
　　一笔一划，清清楚楚。
　　她“呸”地一下吐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众人都看清楚了，那是一小块肉。她撕咬的力度如此之大，以至于汩汩鲜血下，还能看到一小截白色的指骨。
　　她对着自己的名字无声地笑，然后拿起烛台，扔了上面的半只蜡烛，回身看着宋家父子三人，笑得自怜又嘲讽。
　　“我为了这个男人做了多少事，我竟然为了这种男人抛下我的父母远走他乡，我这一生全是为了宋家为了宋赭，可我得到的是什么？我终其一生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是我活该！我这一生，终究是错付了！”
　　“我罗芸，在此立誓！愿化作厉鬼，永不入轮回，也绝不会放过宋赭！我要他生生世世活在我的恐惧里！我要他生不如死！”
　　话音未落，烛台尖钉已深深扎进胸膛。她喷出一口腥臭鲜血，眼中怨恨直望向宋赭，然后重重倒下，死不瞑目。
　　宋赭脸上沾了罗氏喷出的血，一脸愕然僵立原地，好半晌才抬起袖子惊慌用力地擦拭血迹。
　　“娘！”宋天杰呼天抢地，哭得那叫一个摧心剖肝。
　　宋赭抬眼看玉子，脸上骇然，“小芸她……城主……现在这样……恶诅……恶诅是解了吗？”
　　老婆死了，竟然还只是关心恶诅。
　　玉子冷冷笑道：“解了。还有第二件事。”
　　宋赭擦擦冷汗，惊魂未定，“城主说吧。”
　　“这第二件事嘛……”玉子手中把玩着宝珠，看向院中一棵槐树，然后用力抛了出去。宝珠碰到树干便与之相融，随后槐树闪耀着红光，在枝头开出朵朵红色的纸花。
　　纸花开始只是花骨朵，随着红光闪烁，慢慢开出花朵。花瓣一张开，位于花心的花蕊便越长越长，最后花瓣凋谢，只剩下纸片一样的花蕊。
　　每片花蕊上都写着名字，江念薇，江听寒，江忱，江明远，江瑾瑜……最高的那根枝桠上开出的花蕊，写的名字，是江湛。
　　“这树上的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因宋家而故的亡魂。宋赭，你该比我清楚才是。从明天起，宋家后人，每天都要为这棵树吃斋诵经，日日祭拜，不能有一日中断，否则旧事卷土重来，便是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你们。”
　　“他们是谁？我们为什么要祭拜他们？”宋天杰问。
　　“你要是不清楚不明白，那你就问问你的好父亲和你的好大哥吧。”
　　“……”宋天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宋赭额头冷汗越来越多，他匆匆拭去，问道：“要祭拜到何时？”
　　“心诚则灵。”玉子最后扫了三人一眼，移开视线，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什么时候名字都从红色变成金色，什么时候就能结束。记住，是全部变成金色，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说完玉子不再理会三人，朝着大门走去。
　　“此事告罄，我们就先告辞了。”
　　叶怀瑾不发一言跟着往外走，其他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一道走了。
　　玉子现下觉得宋家的一切都是偷来的，宋赭一家为人恶心至极，多待在这里一秒都觉得憋闷，脚步飞快。
　　走出宋家大门，弟子们念决飞空，叶怀瑾也念了决，有些迟疑地看着玉子。
　　玉子摩拳擦掌，今时不同往日，她都能驭鬼了，以前飞行之术就厉害得不得了，现在岂不是信手拈来。
　　只见玉子足尖点地一跃而起，身姿轻盈灵活，然后稳稳落到地上。
　　……
　　我擦说好的飞行呢？
　　正欲再试，就被宋赭叫住了。他一头汗水，粗喘着气，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惶。
　　“城主……拙荆写在供台上的名字，怎么也擦不掉……她死前说过的那些话……城主，我该如何是好？您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玉子斜觑着他，嘴角轻轻勾起，声音冰冷。
　　“那可是另外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