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我有一个梦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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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划已久的集会游/行终于到来了。一大早，“法源地”酒吧里就聚集了一批人，穿戴好绘有彩虹图案和亚社社徽的服饰，手拿彩虹旗，准备出发了。
临出发前，梅姐在酒吧里作了最后的叮嘱，重申了游/行的主题、规范和行程路线。社员们都表示铭记在心。小夜则立刻将手放到头边敬个礼，调皮的说道：“报告梅姐，一切遵从指示！我们的原则是：非暴力，不合作！”大伙儿都笑了。
这一天云朗风清，举目望去，尽是澄澈的气象，让人颇有心旷神怡之感。游/行队伍在哥顿的西广场上列队集合，打算一路穿过市政厅和国会大厦，并在国会大厦前进行示威活动，最后前往东广场分发宣传单和举行各类娱乐活动。由于人数近千，梅姐将队伍分成了两组：她自己和小夜带领第一组，莉莉跟在这组之中；林放和唐维带领第二组，清清则跟在第二组里。
两组人员前后相续，之间并无明显的间隔。只从远处看来，游/行的队伍在最前端和中间的地方各竖起了一条“同心同爱”的横幅，外加一面大的由四人擎着的彩虹旗。而游/行人员则各自手持一到两面小型彩虹旗，它集彩虹的色彩──红、橙、黄、绿、蓝、紫于一体，代表了同性恋社区的多元性。
路边聚集了些看热闹的人，随着游/行队伍的整装出发，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整个游/行队伍绵延了两百多米，浩浩荡荡。游/行者中，除了亚社成员有着较为一致的着装外，其余人员的打扮真是五花八门，异彩纷呈。有些小伙子索性光了膀子，直接在身上涂了彩虹色。
旁观的人群渐渐成型了。游/行队伍途经之地，附近的居民楼上探出一个个黑黢黢的脑袋。有人还猛地打起唿哨，引起一帮人起哄。游/行者昂首阔步，展现出自信的风采，一面说着笑着，朝旁观的人招手。
闻讯而来的各大媒体纷纷使出自己的解数，寻找最佳的切入点进行摄像采访。“我想公开牵着我爱人的手，大声说出‘我爱你’！”一位接受采访的小伙子笑道。梅姐则在阐述了此次游/行的主题和希冀产生的效果、并呼吁了同性婚姻立法后，对着摄像头有些激动的说道：“我想对我的父母说，如果你们在电视机前看到了这一幕的话，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选择，希望你们能接受我和莉莉……”
有些人对着镜头摇着旗子，有人还专门迎上去做个怪相。摄影记者们把镜头多对准了打扮奇异的游/行者。这边，一个戴了钢丝假面、但仍能看清俊秀面孔的小姑娘被摄了下来；另一边，一个头上粘着羽毛、印第安人装束的小伙子则成了追寻的对象……
游/行队伍一路缓行，一个钟头后，到达了位于萨哥区的市政厅。这是一座具有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仿古建筑，也是哥顿的代表性建筑。它是哥顿人游/行示威必经的场所之一，有着专门的集会广场。
队伍在市政厅的集会广场上停了下来。稍事休息后，一位异域装束的姑娘带头跳起舞来——正是酒吧聚会时的头号舞者吉尔。她的妙曼身姿和大胆而不失雅致的舞蹈吸引了众多游客，一时间观者云集，旁观者的队伍也壮大起来。一曲完毕，哗啦啦的掌声由近及远，传播开去。小夜更是憋足了气使劲儿鼓掌，边鼓掌边大声喝彩。
跳舞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广场上的舞蹈靓影一片。林放鼓动清清加入其中，自己和唐维则围着舞者们有节奏的打着拍子，还边跟着其他打拍子的人一起哼着小调。周围，一些激动的旁观者甚至小跑着从外面送来了新茶和水果，有人还在递过盘子时朝对方挤挤眼，似乎暗示着自己的同类身份。
市政厅广场的活动圆满结束后，队伍继续前行。又过了约半个小时，游/行者来到了此次游/行的重点场所：国会大厦。与市政厅相比，国会大厦更具现代气息，雄峻挺拔的大楼直入云霄，是国家的立法之地。大厦前有一个漆成暗红色、着了白色条纹的演讲台，国家选举总统时会有候选人在此演讲宣传，鼓拉选票——但这并不是它的全部用途，作为一个在制度上宣称已经实现了民主的国家，哥顿的演讲台从原则上说是允许任何一个公民上台演讲的。
游/行队伍再次停了下来。统一着了彩虹图案和亚社社徽服装的社员们走上凸起的平台，用力挥舞着写满了同性婚姻立法提案的大旗，在国家的立法机构前大气示威。几分钟后，游/行者中有人当众接起了吻，立即点燃了一片燎原之火，很快地，接吻的人就达到了半数以上。社员们将旗杆绑在了平台侧边的柱子上，下来为接吻者助威。
这是激动人心的一幕，庄严的大厦前上演着罗曼蒂克的童话。开始时还只是象征性接吻的同性伴侣们，渐渐不自觉的投入了。他和他，她和她，彼此试探着热吻起来。会场的温度骤然提升，观众们直看得咋舌，呆愣愣地立着不发一言。
小夜微笑着走上前去，鞠一个躬，然后朝吉尔说道：“美丽的姑娘，我可以吻你吗？”吉尔想了片刻，眨眨眼，接着闭上眼睛点点头。小夜随即吻上了舞蹈家那甜美的嘴唇。她用手指在吉尔背后写了一句话。吉尔拥住了她。
在这激情四溢的场合里，林放只拉了清清的手在一旁观看。她并非不想或者是不敢吻清清，但考虑到身旁的唐维只有一个人，她还是不要去刺激主导立法提案的大功臣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人群一片哗然。旁观者们逐渐产生了分歧，一些人笑着叫着表示鼓励，另一些人则开始抗议，大声嚷嚷着。会场上嘈杂起来，各种声响混在一起不甚分明。
示威活动持续了十几分钟，接吻就长达十分钟，可算是声势浩大了。示威完毕后的游/行者更足了劲头，要一鼓作气的行到东广场去分发宣传单和进行各种娱乐活动了。
此时，国会大厦附近已经聚起几千人了。游/行队伍在喧嚷的人群中继续开步。人们叫着吼着，面部呈现出各种表情。但谁也听不清其他人在嚷着什么。抬头看去，天朗气清，上空还是澄澈如洗。
没过多久，林放甚至感觉没走出几步，队伍便第三次停了下来。这是计划之外的停顿。前面的吼声似乎更大了起来，不知第一组人那里都在干些什么——但队伍终究是没能挪动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推攘起来，先前井然有序的游/行队伍被打乱了。队伍的最前端，游/行者和一批前来阻止游/行的反对者起了冲突，反对者拿出准备好的坏鸡蛋和烂菜叶，向维护自己权益的人们投掷过去。不少人身上都开了蛋花，粘了菜叶。会场上顿时怒意一片。游/行者纷纷拣出身上可以抛掷的东西进行还击，双方对战起来。
就在第二组人还在迷惑的时候，小夜从前方赶过来带来了冲突的消息。“我们在前面被拦住了，走不了啦！”她大声喊道，以便更多的人能听到。她旋即朝向林放：“梅姐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我们那些朋友都叫喊着要打架，该怎么办？”
消息不胫而走，后面的人也愤怒起来。喧嚣声更大了，似乎要把国会大厦都吼倒。前面的冲突还在持续着，看样子有动起手来的趋势。扔完了鸡蛋和菜叶以及其他物品的争斗双方，隔了几米的距离瞪大眼睛对峙着。
大战一触即发。林放望望国会大厦前的演讲台，又望望前方的混乱场景，咬了咬牙。她折到清清面前抱了抱对方，然后松开胳膊，眼神中有股哀伤的神色。她随即拉了唐维到跟前，简短然而干脆的说道：“帮我照看好清清。”
她神色凝重，眼神坚决，横穿过推攘着的人群到了国会大厦前凸起的平台上，挺直身子站在了暗红色的演讲台旁。
“女士们！先生们！”扩音器里随之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压过了其他嘈杂的声响，“今天，我很高兴能同大家一起，参加这次将成为哥顿历史上为了争取自由而举行的最伟大的示威集会！”
喧闹着相互冲撞的人群一时间安静下来，几千双眼睛一齐望向扩音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没过一会儿，刚安静下来的人群中又有人开始嚷起来。“那家伙究竟想干什么？”“她以为她是谁？！”“下来，快下来！”……台上的人没理会下面的声响，继续说了下去：
“各位都知道，早在1973年，美国已经将同性恋行为从疾病的分类系统中去除了，之后，在1990年，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将同性恋从精神疾患的名单上剔除，自此，同性恋非病理化得到国际医学界的正式承认。——但各位也都看到了，就在我们今天的集会现场，仍旧存在着很大的观念偏执，世界上许多国家的同性恋群体仍旧处于半地下的较隐蔽状态。
“因此，在世界逐渐走向多元化、在民主与人权日益成为普世观念的时刻，我们必须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正当权利，维护自己生而为人的权利。”
阐述了基本概念的演讲者暂停了片刻。人群骚动起来：圈内人士和异性恋友好者开始呼应起来，但也有固执者叫喊着大声咒骂。亚社成员们纷纷举起彩虹旗呐喊助威；梅姐、莉莉、小夜、唐维都鼓起掌来全力支持；清清则看着英姿飒爽的爱人，始终微笑着。演讲者抬起手来微微往下按了按，示意支持者们安静一下。
“我们认可这样一个真理：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以及追求幸福的权利。人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只要这种追求不侵害到他人的幸福。——异性恋如此，同性恋也是如此。
“我们举行这次集会，不是为了鼓吹同性恋属于更高层次的正义，不是为了要翻身起来去压制异性恋者。我们只想说明：同性恋与异性恋一样，都是人类正常的行为反应，都应该得到尊重和保护。我们认为：对于异性恋的正常而言，同性恋同样是正常的，它是属于少数人的正常行为。”
听众中有人激动起来，拼命挥动着手中的旗子。清清的视线模糊了，往日里她们讨论问题的日日夜夜浮现了出来，那是一个个擦出思辨火花的美好时刻，各种疑难问题一一得到化解。现在的每一点演讲内容，每一处释疑，都是多年来挣扎思考的结晶。演讲者条分缕析，在接下来的演讲中重点阐述了人权，阐释了幸福，分析了各方面的因果，并对幸福生活进行了呼吁。她的思想那么深邃而又那么富有人情味，将平日里那些被掩盖的与被扭曲的道理叙述的明明白白，通俗易懂，仿佛在人们心中点亮了一盏生活的明灯。
再次清醒过来时，清清发现，林放已经把话题转入到另一个层面上了。
“45年前，一位叫做马丁·路德·金的黑人牧师，一个为了维护自己正当权利、同时也为了维护千千万万同他一样的人的正当权利而奋斗终生的人，向全世界大声宣告了他的梦想；45年后，在他的国度中，一位和他一样肤色的人，通过民众的拥护、而成为了他的国家的总统。金先生的梦想初步实现，漫漫长夜的黑暗中终于透射出一束强烈的光。哪怕禁锢仍在，哪怕歧视与偏见仍在，他的同类们都看到了追求幸福的可能性，人类的文明史也因此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演讲者有些激动了。她顿了顿，以稍微调整有些变了形的声调。
“那么，现在，在这里，我的朋友们，我要对你们说，我也怀有一个梦想，这个梦想深深根植于人类追求自身幸福的理想之中——
“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人类文明将会更加开化，人与人之间的偏见将会极大的减小。人们更富有包容心和理解心，不因性别、种族、肤色，也不因性倾向而产生歧视与隔阂。
“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我的同类朋友们将生活在一个不是以性倾向、而是以立身处世的优劣作为评判标准的社会里。他们不会再为此而焦虑苦恼，他们的父母也不会再因此而痛哭流涕。”
人们更加激越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集会场地中来。外界得到消息的人们从西广场、从东广场纷纷赶来。人群似乎从四面八方一齐涌来。会场上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一万人，并在继续增加着。
“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在自由民主、充分人权的世界里，人们不会再首先默认所有人的伴侣都为异性——当他们问起对方的伴侣的时候，他们会问：‘你有男朋友或女朋友吗？他或她是谁？’当人们这样做的时候，他们能够彼此尊重；无论同性恋或者异性恋，都能谐和地生活于美好的社会中。
“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深谷弥合，高山夷平，歧路化坦途，曲径成通衢。人性的光华再现，普天下生灵共幸福！ ”
全场沸腾。十多万人的会场中，“普天下生灵共幸福！”、“自由万岁！”的呼声不绝于耳。激动万分的听众们边呼喊着边朝着演讲台涌去，似乎一下子淹没了整个天地……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我有一个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