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到结束》VD

4、梦魇

　　午夜梦回，我又梦到了那幅画，灰色调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岩石立在山的高处，似乎有着柔和的光，风猎猎地吹着，吹着岩石上那名侧面对着我的少女，头发随风扬起，天空中有乌云，真正的乌云压顶。我在这幅画外面看着这幅画，但是我很清晰地感觉到那名少女就是我，甚至我的发在随风飞扬，脸上还能感觉到风吹过脸庞带起的柔和。然而，这名少女的周围泛着忧伤，像是空气如影随形。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可以这样淡淡地忧伤，淡得几乎感觉不出来，但是却有一种让人快要窒息的感觉。
　　睁开眼，躺在床上，身体像是被石头压着一般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很多年以前，我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习惯性地拿起电话想要拨号，待到要输入号码的时候才惊觉，我怎么可能在半夜有可以讲电话的人呢？好久都没有了……

　　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又梦魇了，在寝室里面盯着天花板发呆，胸腔里的浊气吐不出来，脑门上的汗慢慢滴下来，觉得整个身体都是冰凉的。鬼使神差，第一次拨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的主人，我甚至都还没有见过。
　　只是之前通过电话，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总是想要找一个人诉说心里的苦闷。这里没有朋友，对于陌生人总是怀着异常的大胆。现在想起那天的情景来，觉得那么清晰，甚至连北方秋天夜晚的凉意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声音很温和，话题总是对方再说，当时觉得有人可以听我说话就已经能够很舒服了。我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
　　那天的电话，拨出去之后，马上就后悔，挂了。殊不知，之后对方就拨回来了。看着手机上闪动的号码，犹豫了好久了，还是接了起来。尽管，已经记不得当时说了什么话了，只是还记得当时的一阵感动。时至今日，这种感动，我还记得很清楚。
　　可以依靠的肩膀，这就是他，这就是唐亦。
　　有没有这样一首诗篇，永远停留在我们年轻的岁月；有没有这样一种永远，可以永远不改变。
　　我们已经走在了回不去的街。

　　身边没有其他人，手指越收越紧，紧紧地攥着手机，似乎用尽了我的全身力气。深吸一口气，然后躺下。这样的夜，如今只有我一个人，再也没人可以依靠了。
　　知道回不去了，但是还是忍不住会想，这样的事情不该发生，这不是我杜月的风格。
　　回想起一个网友曾经问我的一句话：现在的日子那么痛苦，如果他回来和你联系，再续前缘，你会如何？
　　我会如何？我一定会头也不回的走掉。
　　是呀，你会这样做的，你很清楚。那么你为什么会为一个你并不留恋的人痛苦呢？只是因为他比你先离开，你不甘心。仅此而已。
　　是的，也许是因为我不甘心，更多地是因为我太寂寞。曾经以为自己是喜欢享受这种寂寞的，一个人，想怎样就怎样，多好。可是我错了，我最是受不得这样的寂寞。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起来给自己倒一杯酒，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子中旋转，淡淡地透出它的影子。酒香溢出来，很甜，在鼻尖飘荡，极具诱惑。小口啜饮，就像在赏花，风流却别具韵致。
　　适当的酒精可以帮助睡眠，这是我的经验。我想大概是麻痹作用吧。
　　一闪而过的灰色，让我不断提醒自己再不要去想那个让我醒转的梦。心理暗示是很重要的，不是么？

　　我在田埂上迎接妈妈回来，那块田里种着水稻，入夏了，稻田里已经抽穗了，开出一点点的小花来，散发着淡淡的带着颗粒状的香味。那天，妈妈看见我去接她了，笑着问我怎么会想起来去接她。我不记得我的回答了。妈妈那天剪了头大，头发短短的，依旧油黑乌亮。妈妈笑着说，她的那一把头发出价到三十块，很合适，就剪了。妈妈还说今天生意很好，卖出去了好多伞。我对着妈妈笑笑，转身，看到了我们的家，就在很近的地方。
　　我很高兴，因为妈妈很高兴。我笑着告诉妈妈说，等爸爸回来就可以吃饭了，弟弟还在写作业。步子轻快，一如我们的日子，不是很好但是很轻快。
　　突然觉得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在脸上，用手一摸，才知道我在流泪。
　　我又梦到了我的妈妈，梦到了我的家。
　　似乎我应该成为一个画家，可惜现在已然晚了，要不然我的笔下一定会出现世界上最美的图画，可以让每一个看到他们的人都感动得想要落泪，就像我一样，每次看到，都不自觉地落泪。
　　好久没有回家了，电话里，妈妈总是说他们过得很好，没什么事情，挺闲的。可是要我怎么放心。
　　我要感谢我的梦境，在这里我至少可以看到妈妈，还可以看到那张略略带着笑意的脸，尽管不是很美丽，但是很温暖，是血脉相连的温暖。
　　人穷则反本。

　　这一夜，很累。
　　杜月，何苦自伤！顾影自怜，不该出现在你的脸上，更不该出现在你的心上。这样的你除了让人担心还会怎么样呢？你多久没有给家里电话了？多久没有开开心心地笑了？这样的你，怎么能够叫做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