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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前传(中) ...

  •   “桃花落,人心变,当年郎君不复见。”
      凄婉的歌声绕梁,勾人心魄,不少妇女绞着手帕哭倒在席上,连男儿都已微红着眼眶。
      正值阳春三月,桃花吐妍。隐名内不知何时多了一株千瓣桃红,竟在这桃花盛开的季节开始轻轻飘落。
      一阵微风吹过,落花缤纷,桃花满地,铺成了一片桃花垫。
      满园粉红,如梦似幻。在女子空灵飘渺的歌声里,消去了它的浪漫,附上了一层悲伤。
      女子在落满桃花的台子上起舞,莲步轻移间带起桃花瓣一齐舞动,稳健的舞姿曼妙得让人忽略掉她脸上的白绫,忘却她是个瞎子。
      不错,那就是月。
      台下座无虚席,与从前稍微不同的是在台子旁边多放了一个座席。
      座席上有一个绝美的青衣姑娘,温柔的微笑一直挂在脸上,如同寒冬里的温泉,让人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若是仔细看,便可发现月在白绫下的脸与她至少有七分相像。不同的是,她像是温柔的春风,月像是淡泊的月光。
      这便是心。
      她垂着眼眸,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里,眼里流淌着蓝色的荧光,流转着淡淡的恨意。
      -
      “啊呀,这月姑娘可真是用心呐,看这桃花白芷酒,是拿三月初三采集东南方向枝条上花苞初放及开放不久的桃花 ,与上好的白芷同放到酒瓶中,加上等白酒 ,密封,如今才开封的。啧啧,这滋味……就算我不爱看戏,为了这口酒,我也没白来了!”那个晃着酒瓶面色红润的蓝衣男子满意的咂着嘴,吹开酒面上摇晃的桃花瓣,大饮一口,向同伴赞叹道。
      旁边的青衣男子白了他一眼,夹起碟子上的桃花糕:“酒鬼!酒酒酒,除了酒你还惦记着什么?真是煞风景。美人为歌,落花为幕,你竟满脑子都是酒?”他摇摇头,咬了一口桃花糕,也不经赞美道,“清爽弹牙,花香清淡……这月姑娘确实用心。”他环顾面前的小桌,“桃花白芷酒,桃花茶,桃花糕,桃花丸……也怨不得她一月只演一次,这些东西摆弄下来,确实要一个月啊。如此佳人,真是难求啊。”
      每个人的座席上都摆上了相同的点心,也不知这么多东西有没有把她忙活坏。
      “去去去,”蓝衣男子笑骂道,“你不也奔着她的点心来的么?你敢说你个直线条听得懂戏里的千转百绕?嗜甜的家伙!”
      青衣男子梗着脖子:“我才不没有为了这点小东西耗那么多时间!我来是为了……”
      “为了什么?”蓝衣男子笑眯眯看他,等他编一个借口。
      耳畔传来不知哪位女眷的惊呼声,蓝衣男子转过头,将目光投向台上。
      台上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屏风,婀娜的女子在后面起舞,人们只能看到她投在屏风上的影子。
      青衣男子也看向台上,目光投向屏风却眼神迷离,仿佛穿过屏风在看它后面的影子,喃喃道:“为了……替他看到隐名的结局啊……”
      影子颤抖的拔出一把剑,将剑架在脖子上:“君不见,妾真心。以妾为奴,无付真心,不付真心!”
      接着,女子飘然倒下。
      虽然并没有像那些女眷一样被带入剧情,蓝衣男子也讶然于女子凄凉但坚决的歌声,并没有听到青衣男子的话。
      在女子倒下的身影后,冒出了一片树影。树慢慢长高,探头探脑地将枝叶伸出屏风外。
      三轮花瓣的桃花被微风吹起,轻轻从上面飘落,寂静又幽美。
      原来,那个女子是桃花妖。
      台下一片寂静。
      -
      月换上一身红装,准备离开后台。
      露儿拉住了她,显得有些犹豫:“师傅……”
      “怎么了?”月回过头,摸摸比她矮半个头的露儿,嘴角挂起温柔的弧度。此时的她与心更显的相像,那如出一辙的温柔简直让人觉得站在这的就是心。
      “……”露儿哑然,但很快回过神来,“师傅,你这个样子,还真让我难以习惯。”
      “……有什么是没法习惯的呢?你看我,现在有什么不好的?”
      露儿注视着那附上了白绫的脸,眼里透露出怀念。她依稀记得那张脸当年绝美的模样:“可师傅,你从来都不开心啊。”
      “……那有的事。”
      “都是那个臭男人!”露儿忽然暴怒起来,阴翳的表情仿佛想要食肉啖血,恍若来自冥界的鬼魂,完全与往常不同。不过她不在乎,因为这里只有她和月,月还看不见。
      月皱起了眉,语气带上了斥责的意味:“露儿,不能这么说他。”
      露儿立刻收回了刚刚的表情,天真的笑着挽住了月的手,浑如一个娇憨的女儿:“好嘛好嘛~我只是不喜欢他让师傅伤心了而已。”
      月沉默不语。
      见月不再说话,露儿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说道:“可是师傅,你真的要去见她么?我看她刚刚看你的眼神,那可是刻骨的怨恨呐。看起来她是要把你给抽筋剥皮才能消气。毕竟你可是不久前才……”
      月回过神来,抚下露儿的手,温和而又决绝。她慢慢地走着,离开后台:“首先,那件事已经过了很久了。挚爱被杀,仍谁都会怨恨,但我相信,漫长的岁月能让她冷静下来。其次,我现在是不能不见,不得不见,不可不见。毕竟她是……”
      在后台的阴影下,露儿目送月扶着墙壁离开。她从来都不喜欢别人去扶她,露儿也不会去强迫,只会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月平淡地离开,那种淡泊宁静到冷漠的感觉,正如同她当年初见月到模样。
      露儿唏嘘不已,这么正经的模样,怕是只有见到她才会有的。在回想一下她不在时月的模样:头发像鸡窝,满嘴喷火,惹恼了就跳脚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模样,真是一点都不像同一个人。
      可师傅啊,你是那种倔强的性子,你不愿向她服软,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她又怎会想得到你所做所为的原因,又怎会像以往一样给你台阶下?
      她深深爱恋着他,而师傅你又深深地敬爱着她。为爱所困的人都像个傻子。
      愿我一生都不□□情的俘虏,我的爱要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她笑着摇摇头,笑容里有释然的意味。她急急跟上月。
      “师傅!等等我!”
      -
      月刚走出,人们的视线便都投向她。
      她走到桃树前,就被几个熟客给围住了。
      “月!这故事太感人了!你是怎么想到的!”问话的是秦将军之女秦明月,性格爽朗却偏偏喜欢忧愁的话本。她正使劲拍着月,完全没想到月会不会被拍痛。
      犹记秦明月初见月的时候大大咧咧地环住她:“咱俩都叫月,也算是有缘。今儿后就由我来罩你了吧!”
      听了此话,月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她伸手轻抚着暗红的树干:“这都是真的啊……”
      “啊呀,你就别逗我啦!”
      “没有骗你。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它。”她仰头,依旧把手放在树干上,唇边勾起回忆的弧度。桃花瓣落到白绫上面,粉嫩和素白,如同少女的青春年华般美好而干净。
      那个小妖怪早就走了呢,留下的就只有记忆和这颗桃树了。
      月在心里惋惜着,不再理会顾明月的纠缠。
      她缓步走到心的面前。
      莫不是商业上的纠纷就要爆发了!?
      月是会先上前砸了心的杯子然后怒骂道你个臭女人为什么要搞茶百戏为什么给自己的店子起名叫隐名害得我被众人揣测?
      还是心会先站起来指着月的鼻子泣不成声控诉道明明是我先给店子起名叫隐名是我更擅长做茶百戏你为什么要学我让我被世人用别样的眼光看待?
      众人纷纷揣测。
      可他们的猜测都不是正确的。
      月逆着光,背着风,站在巨大的桃树下。风刮起她的发丝,遮住了那张本来就被白绫挡了大半的脸。
      桃花瓣有的粉红如少女的脸颊,有的艳红如天边的晚霞。它们纷纷扬扬,落到了她们的身上。
      月唇角微扬,此刻的她不像项王一样坚锵有力,也不像桃花妖一样凄婉哀凉。她现在的感觉就像一泓清泉,沁人心脾。
      “好久不见,阿姐。”
      她说得认真且轻缓,好像这是一场飘渺虚无的梦,稍微用力就会飘散如烟。
      心恍若回到遥远的童年,那张白绫敷面的脸熟悉又陌生,好像她们在一场梦中重逢。她想放声大哭,又想仰天大笑。但她没有这么做。
      她只是情不自禁地轻轻开口,好像稍微用力就会让这场美丽的梦支离破碎。
      多好的梦啊……仿佛回到多年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还可以挽回……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不会让人发出物是人非的感慨。
      “好久不见,小妹。”
      她们的背后,花瓣飞舞,碧空如洗,仿佛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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