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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天明位于联盟南部,下雪最晚,升温最早,四月末的时候气温已经飙升到了二十七八,白天到太阳底下走两步背后就开始沁汗。

      和司北柳一批到巡航队的,跟季楚言一批到机甲训练场的都已经出发了,两批人一走,27区空了近三分之一。

      司北柳偶尔会打一个通讯回来跟林潼卿说在虚空外航线上飘着最大的乐趣就是数每天商船过了多少艘。

      哦,中间出了个小插曲,司北柳把她巡航队队长给睡了,睡完还翻脸不认人,巡航队队长一气之下打了报告到陆照临手里,要求对司北柳作出处罚。唐可戎现在是陆照临的半个副官了——反正一队就剩俩队员——所以这个报告是先送到唐可戎手里的。

      唐可戎看完之后跟陆照临说:“要不把颜冬换过去吧,司北柳太糟蹋人了。”

      “颜冬的泛神器不适合进巡航队,”陆照临头也不抬地否决了:“再说,你信不信你这头把她俩调换了,那边颜家就把你爆破了?”

      唐可戎:“...信。”

      于是唐副官勤勤恳恳回了信:司北柳副队长违反巡航队纪律无可置疑,我们决定把我们队内的林潼卿调入巡航队。但毕竟是与你共事,我们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巡航队队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认为司北柳同志战斗经验丰富,还能继续为巡航队效力。巡航队会加强对司北柳同志的思想道德教育,请总统领放心。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林潼卿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蹲在操场边上啃冰棍,她看着屏幕里的唐可戎:“唐副啊,你也不怕他们真要了我过去。”

      “那不可能,”唐可戎摆摆手:“他们能要你我就敢削陆照临。”

      “诶,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林潼卿贼笑:“我现在就去找巡航队队长。”

      “喂!”唐可戎笑:“过分了啊。”

      林潼卿笑。

      “对了,你那边怎么样了?”唐可戎话锋一转,问起了正事。

      先前有一对居住在郢瑶虚空两区交界的夫妻向郢城分办报案,说向日葵福利院里存在贩卖儿童情况,郢城分办一连蹲了半个月,终于抓到了嫌疑者,顺藤摸瓜,没想到摸出来的是一个大瓜。

      追查那个被买走的孩子,直接追进了郢城虚空最偏僻的10区,在荒废已久的旧纪痕迹里发现了十多名被囚禁的半妖子嗣,登入特办网络查询的时候,发现这些孩子都是被登记为“已领养”。
      分办部长敏锐的察觉到不对,直接上报到了总办。

      所以今天林潼卿就被调过来了,就算她卜的那一挂还是直指玄都。

      “今早老大收到了来自封越的信,提醒我们注意这家福利院,你看仔细点。”唐可戎不改老妈子习惯:“玄都这些年想尽办法重启珍种计划,但是实验体来源和技术都不太行,玄都至今没能培养出一个动物珍种,就连泽桑也是做了很多年。”

      做出来的泽桑还不如水月。

      林潼卿吃完了冰棍,抛弃了一蓬桃花,双手结阵,三月在整个福利院范围里散开,很快就传回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从洛川那次之后,林潼卿和三月的匹配度又往上升了不少,以前就算是贴脸了也要靠三月分辨气息,现在好像只要进到一定范围内她也能察觉。

      这是林潼卿第一次感知到什么叫做“带着神息,却像埋进了土里腐烂许久”的味道。

      林潼卿顺着气息看过去,视线落在和分办队员交涉中的老院长身上,她眯了眯眼,缓缓站起身,三月回到了她的身边:阿卿,你看那只乘黄。

      “嗯,我知道了。”林潼卿挂起人畜无害的笑脸,走到老院长身边,分办的队员看到她过来有些意外:“是有什么事吗?”

      “没啊,”林潼卿指尖上顶着一片桃花瓣,向老院长微微躬下身:“老先生,我看你印堂发黑,不如让我帮你算一卦吧?”

      旧纪时代的算命托词让林潼卿这么说出来,滑稽又可笑。

      老院长从褶子里看她,温声道:“特办难道不是来查那些无辜被贩卖的孩子究竟是谁做的吗?”
      “对啊,”林潼卿爽快应了:“但是和我算命有关吗?”

      一旁的分办队员欲言又止。如果不是她早有听说总办的人脾气各有古怪,但是无一例外的都还挺可靠,她肯定就制止林潼卿了。

      老院长呵呵笑了,慢慢伸出手:“你打算怎么算?”

      “很简单的。”林潼卿将桃花瓣放在他掌心。

      “卜算型的啊,”老院长笑:“没想到我活了这么多年也能看到一个真的卜算型使用者。”他看了看其他人:“一线的人怎么只有你过来了?”

      林潼卿笑了下,没答,她同时伸出一根手指:“这需要点在你的眉心,冒犯了。”

      老院长微微皱眉,眼色微沉,但是到这个地步了,再说不算未免太过可疑。

      林潼卿的手指点在他的眉心,命数向林潼卿展示,同时那股让人作呕的气味如井喷般涌出,袭击了林潼卿生理上的嗅觉。

      林潼卿缓缓收手,老院长抬头:“怎么样?”

      他如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看着胡闹的小孩儿,有些无奈地发问。

      林潼卿才不跟他装,她笑了笑,厉声道:“封锁所有出口!”

      “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老院长端的还是一副慈祥面孔。

      林潼卿嘴角翘起,眼眸沉沉:“当然有。”

      她一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为什么?”老院长笑着,身上却荡出磅礴妖力,过于霸道的妖力生生将林潼卿逼退,尖锐的背角瞬间逼近,下一秒就能刺入林潼卿的眼睛。

      同一时间三月席过,化作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将乘黄背角斩断,灰紫色的妖气从断口倾泻而出,带毒的妖气将林潼卿众人包裹起来。

      老院长...乘黄遗憾地摸了摸自己身后的背角,头上白得发亮的狐耳动了动。他的背角里流着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那一点妖气十几秒就能要了这里所有人的命。

      在他催动下,很快这个被结界罩子一般盖着的福利院就会被剧毒妖气充斥,这里的人一个都逃不出去。

      那个卜算型的泛神器使用者估计能撑得久一点,大概...一分钟?

      他歪头想了想,看着困着他的桃花结界,干脆坐回原位等他们都死了再离开。

      按理来说,结局应该就是他想的那样。

      但是林潼卿这个人在人类妖鬼体系里面是挂了外挂的,她就是一个bug。剧毒妖气越浓,始终未曾散去的桃花就越艳,最后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天光骤暗。

      乘黄直觉不对,猛地站起身——他没能如愿。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身着旧纪窄袖袍的人站在他身后,修长的手搭在他肩上,没用力,但是乘黄偏偏站不起来。

      他甚至有种匍匐下跪的冲动。

      这种冲动就像是刻在了他的基因里一样,他死死咬着牙,抵御着本能。

      他听见身后那个人开口:“散了吧。”

      声音轻而缓,透着点懒散,听起来没什么威慑力。

      然而下一秒他引以为傲的妖力好像被狂风吹过一般,迅速地散了,最后在那个人手里凝成了一枚尖刺。

      三月动作轻柔地将林潼卿放回地面,林潼卿睁开眼睛,露出了一点笑意,薄凉刺骨,锋利似刀芒。

      “袭击特办办案队员,嗯?”林潼卿双手别在口袋中,歪头:“胆子够肥,妖力还带剧毒,怎么来的?”

      “天生的。”乘黄也算个人物,明知道自己逃不掉,居然真的坐下来跟林潼卿聊上了:“我父亲是鸩,母亲乘黄...”

      “鸩妖很难和别的种族生出后裔,拔了毒腺?”带毒的妖气彻底散去,地上躺了一地的人,林潼卿视线越过乘黄:“去看看。”

      “知道了。”三月应了,松开搭在乘黄肩上的手。

      乘黄坐在原位没动,他看着那个人走向那些倒下的特办队员们,林潼卿打了个响指:“回魂,谢谢。”她说:“你跟那些人合作多久了?”

      “我没有和什么人合作,我也不知道什么实验。”乘黄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福利院院长,我们只是家庭领养孩子的渠道。是,我们这里的半妖多...”

      “之前有队员来问过你?”林潼卿蓦地打断他的话头。

      乘黄直觉不对,秉着说多错多的念头,他只是反问了一句:“有没有很重要?”

      林潼卿没有马上回他话,低头在终端上不知道翻什么,乘黄盯着她,脑中迅速编出数个万金油回答搪塞林潼卿以拖延时间,拖得时间越久,他的妖力回来的越多,他也越可能逃脱。

      林潼卿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笑了笑,合上终端:“没有人问过你的情况下你怎么就知道被送走的孩子是被送去实验室了?”

      乘黄卡了壳,刚刚准备好的答案派不上用场,面上却不显,他盯着渐渐走远的人形三月:“我只是听说...”

      “行了,”林潼卿手一挥:“跟我走一趟吧。”

      “那不可能,”乘黄瞥见那个人渐渐走远,冷笑一声,抬起手,漆黑的枪管指着林潼卿:“放我走。”

      “做梦呢?”林潼卿毫不犹豫拒绝。

      枪声响。

      乘黄踉跄退后一步,慢慢瞪大眼睛:“你...你也是...”

      三月嫌恶地将手里地子弹扔下,林潼卿向前迈出一步,嘴角弯起:“我也是什么?”

      乘黄仓皇转身,化出原形蹿向另一个方向的出口,只是没能跑出多远就撞上了一堵的无形的墙,大得畸形的背角在惯性下将他压在了墙面,他艰难回头,在背角树枝般的缝隙中看见那个年轻的女人,她双指抵着唇,一手抬平,掌心向上,猛地握成拳。

      压力倏地从四面八方压来,乘黄不得不在重压之下扭曲了身形寻找喘息的机会,他的脖子被自己的一支背角抵住,艰难发声:“果然你也是被选中的人...”

      “不,我是你爹。”三月抢在林潼卿前开口,林潼卿挑了挑眉。

      “...林潼卿同志,这是怎么回事?”林潼卿身后传来分办队员微弱的询问。

      林潼卿转头,见那些刚刚倒下了的队员们大多摇摇晃晃都站起来了,脸色不算太好,但身体确实已经没事了。

      “这只乘黄,正当壮年伪装老年,袭击特办成员,妨碍公务。”林潼卿掂量了一下自己剩下的灵力:“还不打算说吗?我也是什么?”

      乘黄咧了咧嘴,林潼卿看着烦,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乘黄折腾个百八十次,好撬开他的嘴。

      林潼卿闭了闭眼,心里默念:我是特办队员,不是土匪头子,不动私刑,不给陆照临添麻烦...
      妈的,陆照临自己打擦边球!还不让她们跟着做!

      林潼卿忿忿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这只乘黄我带走了,你跟你们部长说一声...事情有点紧急,我先带他回去,后面的事情麻烦你们了。”

      二线本身就是处理虚空里鸡零狗碎的事情的,那个队员点头:“好,辛苦你了。”

      “我辛苦什么,”林潼卿失笑:“你们才辛苦。对了,刚刚只是应急奶了一下,不确定会不会有后遗症,你们回去记得体检。”

      “知道了,谢谢。”

      林潼卿笑了笑,把手里的乘黄球扔上车后斗,按开固定架,自己跳上车,直奔总办。

      ***

      中央区,祭司台。

      祭司台是仿了旧纪元的大四合院,青砖黛瓦的双层楼阁四合院是中央区一道独特风景线。外面看着简单朴素的祭司台门后却别有洞天,一平方以万元计价的青板石作地砖,千金难换的千韬打造长廊梁上可塑浮雕,就连最平平无奇的檐上琉璃瓦,一块都能抵普通工薪家庭一年收入。

      那些年因为玄都而沉寂乃至消失的家庭不计其数,其中更不乏大家族,大家族的财富惊人,轻易就能富了玄都。

      真也好假也好,最后都是金条换了烟土,吞云吐雾间浮了卷虚伪的神话,那些人和财富不过是神话绘卷上的一点丹朱,无关紧要。

      而此时被无数人命和财富堆起来的玄都祭司台中气氛压抑,首席祭司院中余万暴跳如雷,他身后的光幕上有一个代表半成品的光点暗淡下去,底下坐着的几个人要么神情懒散,要么与他一起咒骂特办。

      “复兴玄都就是救联盟!”

      “没有玄都就没有神佑!没有神佑的联盟很快就会陷入混乱!”

      “我看他们就是想制造混乱,想趁机夺权!一群不敬长宁神,不知所谓的东西!活该他们在角落里讨饭!”

      有的时候同一个谎言说多了,说谎的人也就把虚伪当做了真实。

      为什么重新开启珍种计划他们比谁都清楚,却偏偏要给自己套上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像多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外壳,他们做的一切就能被允许一般。

      错的就是错的,垃圾就是垃圾,把垃圾装进金丝织的袋子里也不能证明它是钻石。

      “不过,”底下有一个人开口了,他手里捏着一个精致的鼻烟壶,他说:“这两年不是有消息了吗?”

      “什么?”余万右手边的女祭司没反应过来。

      鼻烟壶啧了一声,说:“九重遗失的珍种,N912。”

      女祭司嗤笑,翻了个白眼:“十年前就说有消息了,结果呢?十年了,还是把范围圈在了南方...”

      “天明区郢城城区。”鼻烟壶打断女祭司的话头。

      他身边那个人显然也是知情的,皱眉:“那个不是说还未证实吗,贸然动到陆照临...如果是假的,你不怕他掀翻了联盟?”

      九重当年的实验比现在知道的所有人想象中更残忍,实验体在实验中会产生什么突变没人知道,所以那个唯一成功的样本种类、样貌等方面突变成了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玄都花了三十年时间才找到了一点线索。

      余万想起来鼻烟壶说的是谁了,不过陆照临是陆云的儿子这件事毋庸置疑,联盟文库里所有相关资料都齐全,所以当时余万看到名单里有陆照临的时候直接将送上来的人骂了一顿。

      无论玄都什么地位,珍种计划都不能放到明面上的,如果惹着了陆照临,陆照临说不准就直接翻出来同归于尽。

      他们手握兵|权的都是疯子。

      但是现在他不那么确定要不要对陆照临下手了,特办步步逼近,身后还有虎视眈眈的联盟中央,如果不能拿到一个强有力的武器,玄都很可能翻不了身。

      要不...

      要不还是试一试吧,就算陆照临再强悍他也会有弱点,只要捏住了他的七寸,就是把他抹掉了...

      余万眉头紧蹙。

      鼻烟壶看着余万脸色几变,心里冷笑,骂了声废物,面上还是懒洋洋的:“你别太担心,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说的。”

      他打开了自己的个人终端,将文件发给了屋内众人:“诸位慢慢看。”

      屋内一下陷入了沉默,只有鼻烟壶漫不经心敲打桌面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敲在了屋内众人的心上一般。

      鼻烟壶左侧的女人率先看完了,她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润了喉:“陆照临,沈慧,林潼卿,安若,骆明...”她越说神色越是古怪,看向鼻烟壶的眼神也一言难尽:“一份名单三十个人,二十个不是军委会的就是大家族里出来的,资料就放在那里,清清楚楚,毫无纰漏,你这让我们对他们下手,不就是亲自把把柄送到他们手上了吗?”

      “三十年前是什么形势你们忘了?”鼻烟壶旁边的男人说:“三十年前能在我们眼皮底下给N921换个身份你以为谁都能做到?”

      “陆照临确实可疑,林潼卿也是。”又一人说:“缪青瑶在联盟里的医疗记录是后来补全的,她自体孕育陆照临的医疗记录就是那个时候才补进了系统。”

      “至于林潼卿,她在安尧身边出现的时候已经...”她想了想:“七岁?八岁?”

      “我不赞同对他们下手,”女祭司说:“打草惊蛇,最后我们肯定讨不了好。”

      鼻烟壶嗤了一声,看向了余万:“首席祭司您认为呢?”

      余万十指交扣架在鼻梁前,久久未语,视线在屋中扫过一圈后,终于说话:“就按你说的做。”
      他看着鼻烟壶说。

      鼻烟壶含笑起身,左手抚着右胸,微微鞠躬:“是,被您信任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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