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岁月（修改版）》Leaticia

56、（五十六）

　　离婚礼只剩三天了。

　　这天是林诺婚前最后一天上班。

　　总经理办公室里，Linda笑着对她说：“王总说了，你明天开始休假，今天就别忙了。”

　　正说到这里，王总从外面回来，看到她，马上高兴地向她伸出手：“Nora，预先祝你新婚愉快！”

　　“谢谢王总！”她微笑地应道。

　　“好了，你今天就早点回去吧，有什么事等你休完假回来再说。”

　　等王总走进办公室后，Linda走过来对她说：“我看得出来，王总对你很满意，这样也好，毕竟我这个位置不好坐。”说着，她努努嘴指了指正走进来的财务部秘书Lily，小声说道：“要小心这个女人，她一直很想要坐总秘这个位子。”

　　Lily来交一份报表，见Linda对林诺咬着耳朵说话，脸色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放下文件就走了。

　　不久，林诺走出总经办，在走廊上又遇到Lily，她朝对方友好地笑了笑，Lily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恭喜你啊，又要结婚又要升职，真是双喜临门！”

　　林诺没说话，只是弯了弯唇。

　　“人的命真是不同，”她淡淡嘲讽道，“有的人出身本来就好，如今既要嫁人，又要高升，还有个极品帅哥对她恋恋不舍，可有的人却什么都没有。”

　　林诺知道她说的帅哥是指雷云，也不知怎么回事，近来大家纷纷在传雷云对她颇有意思，就说道：“你也不错啊，经常听你们老板夸你。”

　　“呵，我怎么能跟你比啊。”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诺也没在意，继续前往市场部的办公室。她因为接下来有两周的时间都不在，也有好多事要交代给接任的新秘书。

　　这天上午，周毅群要去火车站接父母。火车是十点四十分到站，他本来就要走了，有人来传话说领导突然召开会议。

　　“我这要去接人呢。”他懊恼地说。

　　“那你要不叫人家在那等你一下？”有同事说道。

　　陈晓媛正好来办公室，就走过去问他：“你是去接你爸妈？我没什么事，不如我帮你去接人，反正……他们也都认识我。”

　　周毅群看了她一眼，神色非常犹豫。

　　这两人，自从上次去湘菜馆吃饭以后，再没怎么说过话。

　　陈晓媛见他这样，也有些尴尬和黯然，马上说：“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

　　同事见他还站在原地，就催道：“周工，程总在等你呢。”

　　他见状，只好将家里的钥匙交给陈晓媛，说道：“那麻烦你。”

　　陈晓媛后来接了他父母后，给他回了个短信说人已送到家，然后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下午请了假。

　　周毅群立刻打了电话给爸妈。本来打算这天晚上带着林诺和他们一起吃顿饭的，没想他母亲在电话里严肃地说：“你晚上先不要带林诺过来。”

　　“怎么了？”他问，“你们身体不舒服？”

　　“不是，总之你先不要带她过来，你爸在发脾气呢！”

　　“爸怎么了？”

　　“唉，你下班了先回来再说！”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周毅群只好跟林诺推说他母亲可能有点身体不适，还是明晚再见面。林诺在电话里一个劲地问：“阿姨要紧吗？要不要给她买点什么药？我过去看看她吧？”

　　“不用了，让她先休息一下吧，我怕她身体不好等下脾气也不好，让你平白受气。”

　　林诺在电话那头笑了：“我难道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么？何况她是你妈啊。”

　　“还是明天吧，啊？明天白天我过去接你，中午一起吃饭吧。”

　　就这样，周毅群独自回到家，没想到看到的是父母一脸沉重的表情，而且，说下午请假的陈晓媛居然也在他家。

　　“爸，妈，你们这是怎么了？”他不禁问道，“还有，晓媛你怎么在这里？”

　　“你还说呢？！”周父突然脾气就上来了，正要起身一拳向儿子挥去，却被周母及时拉住：“你这是干什么？！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打他有用吗？”

　　“他做出这种浑帐事情，打他是为了把他打醒！”

　　“我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看看！”周父将桌上的一张医院化验单扔给他。

　　“这什么？”他拣起来不禁问，一眼就看见上面写着陈晓媛的名字。

　　“我，我怀孕了。”她在这时低声说道，“五周了。”

　　周毅群瞪着她，再看看那张化验单。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他的母亲皱着眉头说道，“你不是要跟林诺结婚了吗？那你对晓媛，这算是……唉！”

　　周毅群盯着那张单子，恍然想起一个多月前的那个夜晚。

　　他看着林诺搭上雷云的车，一气之下，就带着陈晓媛去湘菜馆吃饭。席间，他多喝了两杯，但并未醉。陈晓媛见他一脸沉郁，一个劲地自责：“今天都怪我！我不该来的，这样她也不会生气了。”

　　“不，这事跟你无关。她就是被惯坏了！任性得很！”

　　“可是就算这样，你还是很爱她吧。”她低落地说。

　　他无奈地苦笑。

　　这晚，陈晓媛喝了好几杯酒，象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师兄，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她。”她低声说，“非常非常地羡慕她。”

　　“小孩子别喝那么多酒！”他抢过她手里的酒杯。

　　“让我喝！我今天要喝个痛快！然后，我就要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他随意应着，心里还在想那两个人会去哪里。

　　“我要告诉你，我心里的那个人，”她打了个酒隔，然后笑了，一边流着泪，“其实就是你。”

　　周毅群回神，意外地看着她。

　　“我之前说的一切也都是真的。我没想要破坏什么，我知道你要结婚了，只想再多点机会见见你，若不是今天有这样的机会，我是永远都不会说的。可是，既然有这么个机会，我就想说了算了，因为，我已经快受不了了！”说到这里，她低头，双手覆盖在眼睛上。

　　“晓媛，你……”他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道，“我一直把你当作妹妹。”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从来不要当你的妹妹！我要当你的……”她再也说不下去，哭着再喝了一口酒，“算了，算了。”

　　最后，他扶着半醉的她离开湘菜馆。

　　“我不要回家！我不回家！”她嘴里喃喃说着。

　　“好好，不回家。”他只好带她来到了一家连锁旅馆，扶她上了床，她软软地伸手圈住他：“师兄，别走！”

　　周毅群知道他应该立刻离开，他就要结婚了，跟她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个年轻的女孩，那年轻的面孔透出的对他的无限爱恋以及那种绝望的神情，让他心软了。

　　“师兄，留下来陪我，好吗？就今晚！今晚过后，我再也不打扰你！”

　　“晓媛！”他掰开她的手。

　　“不行吗？真的不行吗？”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望着他，也不知哪里生出的一股勇气，就这样将他的头压下，吻上他的唇。

　　这个错误的夜，从一开始就错了，从他心软地让她上车，从林诺看到她，愤而转身跟着雷云走。

　　当陈晓媛亲近他的一刹，他其实是可以拒绝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林诺，可马上想到她那时毫不迟疑地走向雷云，那个英俊、富有、不可一世的男人！

　　他就这样直瞪瞪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他们走在一起，多么相称！多么旗鼓相当！那他算什么？这漫漫长夜，谁又知道那个公子哥儿会把她带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他并未推开身下的女人。已经错了，不如就错到底吧。

　　可是第二天醒来，他终究是后悔了。

　　陈晓媛见他那样，马上明白了，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

　　“晓媛，对不起！”

　　“算了。”她淡淡地说，“昨天是我主动，所以我自己会处理。”

　　之后，陈晓媛主动申请换到别的办公室，再也没怎么跟他说过话。

　　周毅群对她是心存愧疚的，也处处避着她，因为他对林诺更愧疚。

　　原以为这一切只是意外，都过去了，没想到现在……

　　“你说话啊？！”父亲见他始终不语，生气地嚷道。

　　“晓媛，你跟我过来！”他拉起她就走到里面卧室，沉着脸问道：“是你告诉他们的？”

　　“是。”她平静地抬起头，看着他。

　　“你？！”他惊讶地看着她，又问，“真的……是我的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吃惊地看着他，眼里突然就有了泪光，“你明明知道那时，我，我跟你，是第一次！你居然……”

　　是的，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也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因为他知道，他不是林诺的第一个。林诺说过她以前只交过一个男朋友，所以他猜，雷云拥有了她的第一次。这也许是他的大男人心理作祟，他虽然不说，可心里没法完全不在意。

　　“你不是说你自己会处理的吗？你，你为什么要……”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这个因是他自己种下的，现在结了果，他能完全怪她么？

　　“我只是想赌一把！”她看着他坚定地说道，“我没想到我会怀孕！可我当时确实想赌一把！”

　　他错鄂地看着她。一直以为她单纯无害，可实际上，这年头还有谁是单纯的？

　　“所以你知道怀孕了就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告诉我爸妈？”他冷冷问道。

　　“我本来……还没打算说，只是今天，正好有机会去接他们。”

　　“是么？没打算说？那这张化验单是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就不能跟他们说？！这毕竟是你做过的事！你不能不承认！”她突然抬起头朝他叫道。

　　周毅群闻言，颓丧地跌坐在床边，心里悔恨到了极点。

　　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说的就是他！

　　“晓媛，我跟你道歉，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也可以补偿你，但我不可能和你结婚。不管你有没有怀孕，我都要娶林诺！”

　　“那你叫她怎么办？！”周父在这时走了进来，“这是你的种，你难道也不要了吗？！”

　　“爸，我跟林诺三天后就要结婚了！”他跳起来，“婚礼都准备好了，你难道要我跟她说我们不结了？”

　　“这要问你自己啊？！”周父也高声叫道，同时一掌朝他打下去，“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好了！别打了！这样解决得了什么事！”周母在旁尖叫。

　　“如果你还是要跟她结婚，我就去告诉她！”陈晓媛望着他沉声说道。

　　他不敢相信地瞪着她，许久，才冷冷地说：“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陈晓媛望着他眼里的冷漠，心想她没有错！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凭什么她就不能拥有幸福？凭什么她只能拥有他的一夜，而那个女人却能拥有他的一辈子。本来什么都不求，可是有了那一夜后，她想要更多！

　　同一个夜晚。

　　林诺在家里，再次欣喜地拿出了那款美丽的婚纱。

　　再次穿上后，她踮起脚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哇，这么开心啊。”林永庆见到了，不禁笑她。

　　她微抿着嘴轻笑，又望向镜子，只见镜子里那个穿着白纱的公主，脸上满是幸福期待的笑容。

　　同一个夜晚。

　　“雷总，我敬您一杯！”一位秀丽的女子穿着一身艳色的高开衩旗袍，轻轻柔柔地对雷云说。

　　他斜靠在沙发上，沉默地接过了酒杯。

　　此时他在另一个城市的一间夜总会里。

　　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林诺嫁给别人，所以只好以到分公司视察工作为由远远地逃开了。

　　“哎呀，雷总真是好酒量！”那女子又说道。

　　“那你还不赶快再敬一杯！”旁边有人说道。

　　雷云望着那女子，白皙的皮肤，笑起来眼神温柔如水。多么标致的一张脸，多么熟悉的眼神。

　　“你留下来陪我。”他指了指她。

　　旁人听了马上笑着说：“好好，雷总你慢慢玩，我们不打扰！”说完，陆续走出了包厢。

　　“雷总，我再陪您喝一杯吧。”她柔婉地说道。

　　他没应，手不禁抚上她的面颊。

　　为什么留下她？因为她笑起来象林诺，那般欲说还羞，那般柔情似水。

　　他竟然已经可悲到这种地步了！

　　他蓦然收回手，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不顾她的搀扶，就这样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