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深蓝之潮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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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他……感觉到眼睛已经不再刺痛，柳予侧目看向那道身影，脸上并未出现太多惊讶的神色。
在异变发生之时，柳予就已经做出了多种猜测。
他对教廷的探索和认知，目前还停留在相对浅层的状态，远不足以支撑他触发这种极为隐蔽又颇有分量的支线剧情，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些大人物为了达成某个目的，特意做出的安排。
他初步怀疑的对象有两个——
一位是宗教裁判所领袖，“神圣裁决”加百利。他对待月光号遇袭事件的态度十分暧昧，似乎存在轻拿轻放的嫌疑，这不符合他一贯强硬的作风，明显暗藏古怪。
另一个就是眼前的枢机团领袖，这源于那场突如其来的告解，再联系那顶冠冕的能力，柳予甚至认为自己有被种下一定的心理暗示，有被刻意引导。
这让他先是迫切地出现了想要忏悔的念头，结束之后，却又未对这种反常的向他人倾诉内心情绪的行为产生过多的质疑和排斥，进而忽略了这其中或许藏有陷阱的可能。
本来安斯艾尔·塔图姆也在这行列之中，但考虑到他本身只是一个地区主教，他的老师也只是有望成为蓝衣，尚未触及深海教廷真正的权力核心，对这种隐秘应该同样缺乏了解的渠道，所以被我排除了……各种想法闪现间，柳予不动声色地向他行礼，回应道：“晚上好，飞濂殿下。”
飞濂点了点头，走到离他较近的位置，手中油灯微微晃动，于他身后投射下大片阴影，他嗓音带笑，语调中带着少许懒散，如同仅是在进行普通的聊天：“看来你已经知晓了我的目的。”
柳予的身体不自然地绷紧，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构想出退后几步，“噗通”跳入海中，借助主教权杖快速逃离的画面，数秒之后，才抬起头，将目光落向他头上那顶色泽深黑，如同夜空凝聚的冠冕。
飞濂叹息一声，抬手轻敲，那冠冕抖动了两下，在惨淡洒落的月光中飞速褪至苍白，前半部分变得低矮，后半部分高高拔起，缠绕上一根根如同荆棘的事物。
这、这真的是海德莉卡的那顶冠冕……这可是位格与海神之戟相差不远，有着近乎“言灵”效果的神器啊……柳予在心底感慨了一句，越发好奇起飞濂的真实身份，尽管没能把那段历史看到最后，但这荆棘冠冕毫无疑问最终应该是落入了昆汀·加菲尔德之手。
这枢机团现任领袖，不会是教皇的私生子吧？嗯，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他的思绪突然稍有跑偏，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飞濂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将油灯放下，坐于阶梯边缘，衣袍下摆漂浮在海水之中，却未被浸湿，他思索了片刻，像是在整理头绪，隔了有一会儿才低沉开口。
“所谓的‘海神’，实际上也只是一名更为强大，更为长寿的海洋种。”
“祂的直系后裔中，只有女性才能继承那完整的力量，才有资格使用祂遗留下来的两件物品。七海之女巫，海德莉卡，正是祂最后的血脉继任者。”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柳予跨前两步，同样找了一个较为合适的位置坐下，后者看了他一眼，幽然说道：“你果然是个伪信徒……”
你这么说该让我怎么接才好……难道我信仰崩塌，当场自杀，对你有什么额外的好处吗？柳予的身形一下僵硬，勉强控制住捂脸的冲动，嘴角抽动：“他想成为新的‘海神’吗？”
“或许。”飞濂没有做出正面回答，他单手支在膝盖上，撑起脸颊，整齐垂落的微卷发丝顺着肩侧滑落，低垂的眼眸中映照出些许跳跃的碎光，凸显出异样的深邃和冰冷。
“心脏是海洋种力量的源头，精神的寄宿，在吞吃下海德莉卡之后，他不仅获得了海神后裔的完整血脉，获得了更为强大的力量，同样也受到了极为严重的诅咒。”
“他被这七海所排斥，永生只能徘徊于陆地，每当潮水涨起，他便会陷入虚弱、痛苦、绝望的处境中，受到烈焰的焚烧，受到阴魂的环绕，出现一道道伤口，流出脓水，散发腐臭，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在这语调平淡，整体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叙述声里，柳予背后寒毛竖起，不自觉地自行脑补出了种种画面，但他很快从这过于详细的描述中听出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不由看向飞濂。
那蓝衣大主教唇角微微翘起，低声笑道：“他尝试了很多种方法，最终只有一个起到了效果，那就是与别人分享这来自海中女巫的‘馈赠’。虽然血脉的力量有所削弱，但与此同时，诅咒的效果也会得到减轻。”
这峡谷底部的小平台一时陷入沉默，过了许久，柳予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近乎低语般问道：“你想要对他进行报复吗？”
“这取决于他的想法，如果可能的话，我认为维持眼下的情况是最好的选择。但比较遗憾的是，昆汀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他长期隐居幕后，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将诅咒剔除，血脉保留的方法。”
“我已经可以预料到我之后的结局，或许会沦为容纳诅咒的牺牲品，或许会因为失去利用价值而被除去。”飞濂摊开双手，目光悠远地望向那黑暗深处的雾气，望向那里漂浮的上百具棺椁，然后垂下眼睛，沉声说道，“为此，我必须得到完整的圣言冠冕。”
他转过头，在黯沉摇动的光线中打量着柳予：“你想要什么？我当前能够给出的价格是，一支‘神迹’，以及一张蓝衣的席位。”
深海教廷依靠狩猎海洋种，研发出了多个种类的药剂，但其中绝大部分只能起到短期即时的效用，虽然同样可以掌握超凡之力，但这就像用手捧起的海水，握得再紧，也会一点点蒸发，一点点消散。
仅有少数几种，能够彻底地改造人体，成为半海洋种半人类的存在，但这同样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有不小的概率直接死去，或者变得如同泰坦那样，随时可能失控，异变为怪物。
这条件相当有诚意啊……神迹，我在图书馆内阅读深海教廷历史方面的书籍时，曾经于一本主教手札中看到过相关记载，将其描述为开启人神分界线的圣钥……嗯，虽然有所夸张，但这药剂也基本等同于蓝衣特供，价值上万攻略点……柳予沉思了一下，考虑到自己在这个副本中能够停留的时间有限，哪怕有飞濂的帮助，也很难在数天内打破重重阻碍，连跳数级，晋升蓝衣，因此准备折中处理，换取别的条件。
他没有把冠冕碎片留在手中待价而沽的打算，毕竟当前面临的情况是买方市场决定卖方市场，在排除了昆汀这个风险极高的错误选项之后，好像也只剩下面前这一个交易对象了。
心中已经基本认可了这桩交易，柳予有所放松的同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不免疑惑道：“飞濂殿下，您为什么不选择另一种更为简单，更为轻松的方式呢？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地区主教遭遇意外死去，这或许会引来较多的视线，嗯，或许会让昆汀对你产生一丝怀疑。但恕我冒昧，从您今天下午做出一系列的反常举止开始，就已经有无数双眼睛在时刻紧盯着我们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塔图姆阁下告诉我，这件事已在主教间传开了。”
柳予话语中所指的，正是那场发生于中厅内部，被不少神职人员亲眼见证的告解，飞濂甚至为此动用了冠冕的力量，他不认为昆汀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而这同样会引起后者的警觉。
总体来说，这两者造成的结果区别不大，但选择杀死他，不仅成本大幅度降低，还能湮灭较多的证据，令昆汀无法抓住把柄。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闻言，飞濂怔愣了数秒，跟着便轻笑起来，他站起身，袍袖曳地，走到柳予面前，腰背微微弯曲，与他靠得极近，发丝垂落，呼吸交融间，给人一种亲密的错觉。
鼻尖传来熟悉的浅淡的冷香，柳予骤然僵硬，双手撑住台阶两侧，向后倒去，并敏锐感知到一点冰冷的触感于他手背上游走，滑入指缝，似乎连温度都有所同化……
“嗯，我不认为这两种注意能够等同。因为他们很快就会听说一个消息，听说你与我成为情人关系的消息。”
“柳予阁下，如果您愿意，这同样也可以成为筹码的一部分……”
深海教廷虽然没有不能结婚的规矩，但神职人员们为了表示自己的虔诚，有时也出于政治目的考虑，很少选择走入婚姻，但一般都会在私下拥有一位到数位情人，这在主教级别以上尤为常见。
那较为低沉，略有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柳予神情呆滞，短暂竟有些无法思考，直到那温热气息退开些许，他机械生锈的脑袋才重新开始运作。
我脏了……飞濂真tm是个思路鬼才啊，但是仔细一想，这居然真的是个合理且不会引起旁人怀疑的理由，甚至能给之后他为我争取利益的举动做出铺垫……柳予未去搭理那两只交叠于一起的手掌，尽管与一名男性贴得如此紧密让他多少有些不适，有些尴尬，但想到之后可能会有更多的接触，不得不硬着头皮，看向对方：“我可以做出配合，但你需要注意尺度。”
……
第二天。
柳予依旧较早地醒来，虽然眼帘沉重，身体还残留着疲惫的感觉，但他不敢偷懒，洗漱完毕后，穿戴好干净的衣物，准备按照之前那样，先去小祈祷厅内做早课。
他刚来到走廊，便感觉到不少主教或明或暗地将视线投注了过来。
嗯，人比昨天多出了不少啊……柳予在心底嘟囔了一句，假装并未留意到这少许异常，径直走进祈祷厅内，跪到神像跟前，垂头祈祷起来。
早课结束后，他刚走到中厅门口，便被等待已久的安斯艾尔·塔图姆拦下。
这年轻主教四下环顾一圈，将他拉扯到一边，小声问道：“你昨天几点回来的？我和弗雷德在你房间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未能看到你的身影出现。”
“出了一点意外。”柳予含糊地敷衍了一句，转而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斯艾尔并没有多做追究，他伸手捏了捏鼻梁，露出少许忧愁与焦虑混杂的神色，线条柔和的五官皱起，似乎极为纠结，拿不准主意是否开口。
安静等待了数十秒后，柳予不得不出声提醒：“我已看到了切尔西殿下的身影。”
安斯艾尔猛地抬头朝远处看去，一名身姿挺拔如同长|枪的高挑女性从喷泉池后方走出，她深蓝色的半肩斗篷猎猎飘动，有如一面锋锐的旗帜，步伐迈得极大，以较快的速度走近，这使得她身后随侍的数名仆从不得不小跑着跟上。
“等到结束再谈。”触及“飓风之枪”切尔西威严凛冽的眼神，安斯艾尔·塔图姆不敢耽搁，生怕触怒这枢机大主教，低声扔下一句，便脚步匆忙地扭头进入了对开大门之内。
有点古怪啊，他不会已经从他老师那里听说我和飞濂的关系了吧……真要是这样，那我是不是典型的风评被害……柳予叹了口气，来不及多想，也跟着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深蓝之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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