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望》陈心一

30、【暗恋】

　　杨清远是周一上午结束出差任务返回潜江的，曾念没有去送他，只在中午值班的空隙和他说了一路顺风。

　　后来又回归于各自的忙碌当中。

　　高三已经进入二轮复习，四月联考的号角也已经吹响。
　　曾念除了教学任务还要兼顾班上学生的心态，以及与各类家长的沟通，还有应付每天开不完的会。

　　这种忙碌让曾念想到了自己的高三时期。
　　那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曾念瘦得很厉害，一米六八的身高，体重才堪堪九十来斤。又因为每日咳嗽，脸色总是显得苍白。

　　念书很辛苦，冬天很长很冷，似乎特别难熬。
　　但人却很温暖，班上一个很瘦很白的男生给曾念买了很多姜糖，说是可以止咳。被曾念喊“大哥”的女生是个走读生，每天早读课都用保温杯给曾念从家里带来她妈妈特地煮好的可乐生姜茶，还有经常给曾念糖的老刘，在试卷上写“加油”的数学老师。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尽管或各奔东西，或不再联系，但曾念偶尔想起，还是会充满感激。

　　但曾念记得最深刻的还是有关于杨清远的事情。
　　明明杨清远并没有给到曾念什么样的关心。

　　那个冬天曾念的姨妈给她用毛线勾了一双很温暖的毛线靴子，里面填满了毛绒绒的白毛，穿上去很温暖。

　　那时候杨清远的腿刚拆掉石膏，似乎处于一种很罕见的怕冷的阶段，于是有一天他没忍住，问曾念这样的靴子是哪里买的。

　　曾念很懵逼，因为她不知道这个有得卖，就告诉他是姨妈给她织的。
　　杨清远看上去很失落，因为长久地坐在没有暖气的教室里，实在是太冷了，就算是杨清远，也想要有一双暖靴。

　　可能因为杨清远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怜了，于是曾念就和杨清远说，自己会帮忙问一下姨妈可不可以帮忙同学织一双同样的靴子。
　　杨清远很感激地说谢谢，又说想要一双黑色的，还承诺会给曾念姨妈人工费。

　　曾念将这个当做一件大事，想要在周末放月假的时候去和姨妈说，如果快的话，杨清远很快就可以穿上这样的靴子了。
　　可是就在那个周周五的时候，在曾念还没有和姨妈提起这个事情的上午，她看见杨清远穿了一双黑色的、和他同曾念所说的那种他想要的一模一样的靴子。

　　杨清远把脚伸到曾念的凳子腿底下，很开心地和他说东门那里就有得卖，就是有些贵。
　　曾念冲他笑了一下，说真好，你不用冻脚了。

　　其实她心里却觉得有些轻微不适，因为杨清远甚至都没有和曾念说他有要去别处买的想法。
　　但同时曾念又觉得庆幸，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和姨妈提出这种并不合理的帮同学织毛线靴的要求。

　　那天杨清远似乎因为不再受冻而高兴，因为他好几次把脚伸到曾念的凳子后腿那里，摆在曾念穿着紫色靴子的脚旁边，好像随便稍微挪动一下就能碰到曾念的脚了。
　　于是曾念又很快忘记了杨清远给自己带来的这种轻微的不适感。

　　因为她低头看下去的时候，就像和杨清远是穿着情侣鞋一样。
　　光是这样想一想，曾念都能在心里高兴好一阵。

　　可是一等到月假归来，曾念就有些高兴不起来了——全班80%的人都穿上了同款毛线靴。
　　曾念那些隐秘的小心思，才活络了一个周五就枯死了。

　　曾念现在的班上也有好几对小情侣，偶尔在值班的时候会碰到那些孩子偷摸着打情骂俏。但因为曾念这个老师也没有在高中做什么好的表率，所以她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管得太多，通常都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也正是因为曾念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弄出了不大不小的问题。

　　班上一个成绩很好的男生的妈妈找来了学校，指控同班一位成绩垫底的女孩儿肆意勾引自己的儿子，造成他成绩下滑，并拿出了证据——
　　女孩写给男孩的一沓情书，以及好几张女孩自己的照片，部分甚至算得上是衣冠不整。

　　曾念：“……”
　　现在的孩子，是如何兼顾纯情又色/情的？
　　太野了，牛逼！

　　曾念在很艰难地安抚好家长的情绪，并在请回家长后，叫来了那两个新闻当事人。

　　美好的恋情足够让人怀恋一生，十七八岁的爱情不求未来，不谈资产，有了些难得的不顾现实的纯真。

　　人们都说“早恋要不得”、“早恋易夭折”，早恋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曾念却觉得不该有“早恋”这么一种说法。

　　一个人一旦懂得了自己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并和对方确定了恋爱这一层关系，那么他们无论年岁多少，都应该被认为懂了爱。
　　而一个人一旦知晓什么是爱，就不算早恋了。

　　所以曾念并没有一定要拆散这对小情侣的打算。
　　她和她的两个学生讲了个故事。

　　一个关于理想、现实、未来，并掺杂着爱情的故事。
　　在故事的最后曾念没有给出结局，因为这个故事的结局得由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去谱写。曾念甚至都没有批评这两位学生，反而是告诉他们要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坚守自己的心。同时还给两个学生上了一堂让人面红心跳的生理卫生课。

　　两位当事人：“……”
　　念念姐，牛逼！

　　后来，曾念在班上开了一个类似的主题班会，同学们全程畅所欲言，曾念将其录制剪辑成视频，发在了家长群里。

　　视频发出去的当天晚上，曾念和杨清远说到了这个事情，杨清远很好奇地问曾念可不可以给自己也看看那支视频。

　　曾念答应了。

　　二十分钟后，杨清远给曾念发了一排赞。
　　曾念：“……”
　　这种中老年聊天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十七八岁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你也会这么坚持吗？】杨清远在微信上打字问曾念。
　　【会的。】曾念回复，【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很难很难的。】
　　杨清远继续追问：【即使是不被祝福，不被看好？】
　　曾念回复：【是的。】
　　然后继续打字：【试试嘛，就算是结果不好，也不会一直后悔啊。】

　　杨清远的对话框停留在“对方正在输入”很久很久，久到曾念一度以为他要给自己打出一篇作文了才收到消息。
　　结果只有很短很短的一句话——【看来你对当年没有追班长而懊恼很多年。】

　　曾念：“？？？”
　　不是，说话就说话，好好地提班长干什么？
　　还用这种阴阳怪调的话语，想要让人隔着网线掐死再说！

　　隔了一会儿。
　　曾念：“！！！”
　　脸好疼！

　　所以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在班群说班长是自己高中的暗恋对象？！
　　现在解释还有人听吗？！

　　今天双更，九点还有一章
暗恋转明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