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你繁华与刻薄》自由枢

3、第 3 章

　　03 生活

　　“三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李家的女仆敲门时候，陆离正泡在她的浴缸里，闭目养神。
　　一大早就不清闲，陆离低声用中文咕囔了句，支起身子起来。她站在镜子前刷牙洗脸，镜子里面那个女孩子做着和她一样同步的动作。
　　李敏言有一张隽清的脸，很稚嫩，有着母亲精致浅淡的眉毛和父亲优雅的下巴，李家人特有的漆黑瞳配的她疏淡冷凝的气质十足。
　　这张脸，陆离是陌生的，而之后，她会慢慢熟悉，熟悉到深入骨髓。

　　八点的时候，陆离吃完早饭准时去书房报道。这一个月以来，陆离每天都要在书房呆上几个小时，有时候可能一个小时，有时候三四个小时，偶尔会半天。这种情况让她在李家面临更严酷的处境。
　　她的父亲经常看不到人影，晚上很晚才会回来，他或许知道李敏言所面临的情况，但是他选择忽视。这家的女主人彻彻底底把她当作空气，而她的女儿总是用自己刁蛮的小姐脾气来招惹陆离，习惯性的对着陆离趾高气昂。
　　唉，真是蠢货那！陆离连对付她的心思都没有，还是李敏宇比较能提起她的兴趣来。

　　李敏宇啊，提到他，陆离血液里的变态因子又开始狂躁了。
　　这期间她被老爷子这般疼爱关注，从默默不受关注的私生女到被推倒风口浪尖，两星期前她的爷爷甚至召集李家所有重要成员宣告陆离的身份，并且成功进入他的书房得到亲自教授，李敏宇知悉这些时，那张英俊的脸上看着平静无常，但是陆离还是从他看她的眼光中获悉他出奇愤怒的各种情绪，他的阴郁，他的不甘，他的冷酷。陆离简直高兴地要命。
　　哎呀，这么容易就被激怒，姐姐我玩起来怎能尽兴呢？

　　“敏言，你刚才在想什么？”沧桑的声音立马将她的思绪打断，陆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书房在这个老狐狸面前走神了。
　　陆离的手指还翻着手里双语经济学的79页，淡定地把那一页翻过去，低头垂眸继续看下去，“爷爷，您就直接把书丢给我看，也不教我，好像并不担心我会看不懂呢。”
　　老人坐在背光的竹椅上喝茶，阳光太过于刺眼陆离没有看清他的表情，“敏言，你刚才想的应该不是这个问题。既然你这么罕见的问我一次，那我就和你说，敏言，你千万不要以为我让你来我的书房是为了亲自教导你，你不要指望我会教给你什么。你要学什么怎么学，这是你的事情，我只看你最后的结果。”

　　陆离微微转头，不可否认她的爷爷还真让人不得不敬佩呢，这么说这些天来叫她来书房是为了别的目的了？
　　似乎是知晓这个早慧孩子的心思，老人首先说破，“这一个月我在观察你。敏言，我都不敢相信你真的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幸乃族类啊！那么，敏言，我要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母亲的事情，你怨恨李家吗？” 老人的心机深沉，他对陆离这样的人抱着很复杂的感情，既是期待又是担忧。
　　“爷爷，从你在所有李家重要成员面前承认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是李敏言，一直都是。”陆离深知若是不打消他的疑心，她在李家的地位依旧得不到保障。

　　老人喝了口茶，看着她低眉顺从的样子舒心地笑了笑。李敏言，莫要让我失望。
　　陆离在书房里又呆了两个小时后离开。她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去一楼的厨房倒了一杯柠檬汁，然后去了花园。
　　一月份的韩国，外面天气依旧是零度以下，陆离坐在椅子上，寒气毫不客气地入侵身体，她紧了紧身上的长身羽绒服还是不管用，因为寒冷她的手和嘴唇冻得青紫。

　　“三小姐，外面很冷，您还是进去吧。”身后的男人似乎终于看不过她的这种自虐行为。
　　陆离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冻僵的身体，双手合十哈气以便让自己暖和一些，“金助理，陪我走走吧。”说罢也没有等男人同意便迈开步子。
　　李家的花园不小，陆离一直用着散漫的步子踏着雪走，身后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在她身后两步远的距离跟着，一高一矮的身影在雪地上留下足迹。
　　转眼，陆离来到这里已经将近两个月了。陌生的地方总会让旅人有更多的感触，如她。

　　陆离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她似乎不知寒冷的在这样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散步，到最后金多秀看她苍白的脸都通红一片，才忍不住提醒她，“三小姐，您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快到午餐时间了，您要不先回宅子吧。”
　　刺冷的寒风把她额前的碎发吹起来，白皙的左额上依稀还能看见浅淡的疤痕，她的眼神和冰雪一样冷酷，堆积着不化的阴郁。
　　“金助理，我很好奇你现在是受我父亲的指命呢还是我爷爷的呢？”陆离转过身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很是摄人。
　　陆离特别喜欢在问话的时候紧盯着他看，这样她可以很清晰的解读那个人脸上的任何面部表情。

　　金多秀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孩子真是李家的人，她和她的爷爷太过相似，喜欢无意识的用自己身上的气势压人，或许这个孩子现在还没察觉到。这样的人太过多疑，所以他现在即便回答她任何答案，她都不会相信。
　　真没想到，他一个近三十岁的人竟然需要和一个小孩子斗心斗智。
　　“三小姐，或许我说一直只听从您的命令您只怕也不会相信的，那金多秀从现在开始只听从您的命令。”
　　陆离因为个子很矮，只能微微仰着头注视他，金多秀低下头表示自己对她的尊重。
　　他在寒风中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虽然低着头，却并不谦卑，面上温和依旧。面前的孩子睁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他，许久之后，陆离像是终于确认，低低的声音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中。
　　“好啊，以后就一直跟着我，让我看看你的承诺有多真。”

　　李敏宇结束一天课程后回到李家宅子，便看到多日不曾见到的李敏言，虽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李敏宇经常会好几天看不到这个人，他每天需要上学，除却中午晚上基本都是呆在学校，李敏言每天都呆在自己房间，吃饭都是让仆人送上去的，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所以在花园里见到李敏言的时候，李敏宇的眼底蔓延丝丝黑暗。李敏言，怎么你一醒来就和平日那个死气沉沉的私生女不一样了呢？虽然不清楚你的巨大的改变是为什么，不过你越来越猖狂，我的地位都快要被你取而代之，只能说那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所有的事情等养好伤我们一起算，虽然这次受伤无论怎么看都是意外，但是我总感觉这件事和你分不开关系，包括敏智脸划伤也是。

　　还算不上男人的十三岁少年站在宽阔的客厅里，穿着学校帅气英挺的青黑色校服，却拄着拐，生生将贵族气息削减几分，他优雅的下巴微微向上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侧脸在冬日阳光下照耀的英气迷人。
　　他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透过玻璃眼光看着雪地里悠闲散步的女孩子，忽然间，女孩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搜寻，然后在看到大宅里站在落地窗面前的少年时，左手慢慢抚摸着自己留有疤痕的额头，对他绽露一个毫无温度的冷笑。
　　“少爷，老爷让您去书房。”一直跟随李家老爷子的管家毫无起伏的声音于他耳边传来。

　　午餐时，陆离依旧吩咐负责她生活起居的女仆把午餐端到房间来，她直接走进卫生间往浴缸里放热水，拿出浴袍，然后躺进水中。
　　陆离有稍微的洁癖，她不能把自己的东西收拾的一丝不乱，有时甚至房间的东西乱丢，睡觉的床上也会摊着几本书，书桌上还会有吃剩的零食碎屑还未喝完的咖啡等，另一方面，她喝咖啡时看到咖啡托上有不小心洒出的几滴咖啡会重新换一杯。
　　有洁癖的人大多喜欢洗澡，喜欢泡澡，甚至一天几个小时泡在水里也不会厌烦，对这种事情有着无法停止的热爱。
　　陆离一直觉得泡澡能缓解她身体上的压力，就正如抽烟喝咖啡缓解精神压力一样互相对应。所以她离不开泡澡，离不开咖啡，离不开抽烟。

　　女仆端着午饭敲她的门，陆离喊了声进来，两个女人端着圆盘进来，把东西放在桌上，午餐很简单，辣白菜汤，米饭，一盘海鲜，一杯柠檬汁。这些东西都是陆离要求的。
　　陆离走过去看了之后，不可抑制的皱了皱眉，“咖啡为什么换成柠檬汁？”
　　年纪大的女人恭敬地回答她，“三小姐，是会长吩咐我们换的，他还让我们告诉您，您的年纪太小，目前不适合喝咖啡。”
　　陆离听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随后吩咐她们出去，“二十分钟后来收拾。”

　　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后，陆离曲着手指敲击了几下桌子，这家的老爷子管的还真是多，真把自己当作是她陆离的爷爷了？现在上演什么爷孙情深的戏码陆离也不会相信的，只会让她以为是别有用心呢。不用说她陆离冷血自私，这一点她从未隐藏。
　　陆离吃完饭后，一边喝着剩下的柠檬汁，一边感叹，还是咖啡好喝呢。
　　来收拾餐盘的是刚才两人中年纪较小的一位，似乎是因为刚来不久，竟然手滑打翻了杯子，地毯上洒了一地黄色的柠檬汁。
　　女孩子立马吓得面无血色，急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陆离当时正坐在阳台的垫子上晒太阳，被人打扰了的她心情很是不悦，站起来看了看弄脏的地板，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仆在一边站着。

　　“把东西收拾好离开，下去时顺便找个人把地毯拿走，和管家说一声我要换一条新地毯。赶快收拾好，我要休息。”陆离的语气和她平时说话的腔调一样冷淡，因为她的韩语并不像成年人那样全都熟练掌握，有时候说个单词需要思考一番。她瞟了一眼后，走到书架前随便抽了一本书，继续回到阳台躺椅上躺下，把书盖在脸上。
　　做错事的女仆似乎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在原地愣了一会才开始迅速收拾东西，走之前往阳台方向看了一眼，轻声关上房间的门。
　　听到声音后，陆离轻轻将书从脸上拿下，漆黑的眼睛直直看着近在眼前的太阳。
　　外面，日光正好，阳光灿烂至死，耀我眼睛致盲。
　　这现世，我能说安稳而岁月静美？

　　两点十分，陆离被手机闹钟吵醒。
　　2000年，在中国，陆离的认知里，智能手机并不普遍，起码在陆离周围她从未见过。而在韩国，陆离却提前享受到了高科技。
　　手机的牌子也是陆离非常熟悉的，甚至陆离在上大学的时候那个牌子在学生中非常受欢迎，甚至韩剧里的演员都用这家牌子手机。
　　所以陆离看到手机上那熟悉的标志时，不得不再一次敬佩韩国民族的爱国之心，这种爱国心，已经像是一种日常行为一样深种心中。
　　就算陆离现在有了手机又能怎样，2000年的时候，陆离的父母还住在农村，也没有手机电话。而她远在韩国，又怎能在这样严峻的时刻去往中国？

　　爸妈啊，你们还好吗？想念阿离吗？
　　阿离很想你们呢，非常非常。
　　你们身边有阿离陪伴吗？孤单吗？
　　肯定没有吧，因为阿离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呢，你们绝对想都想不到的地方。
　　再等阿离几年吧，很快的，阿离会去中国找你们的。
　　阿离还记得回家的路，永远不会丢的。
　　等着阿离回家。
　　陆离的眼睛深深看着藏蓝色的天空，为什么总是喜欢看天空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以前是因为寂寞，而现在只是，这样她可以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和他们的距离，只是咫尺之遥而已。
　　咫尺之遥，却远在天涯。

　　两点半，教授陆离大提琴的老师到了。
　　李家规定每个孩子都必须有一项在宴会上展示的技能，李敏宇会钢琴和油画，李敏智选择了长笛和舞蹈，陆离本想选择小提琴，一打听其他家族选择小提琴的人太多，于是她选了大提琴。
　　她的老师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大提琴家，地道的英国人，操着一口陆离听不懂的英国腔英语，让陆离很是头疼。
　　虽然她骨子里是一个标准的大学生，她的英语算是不错，也根本无法和地道的英国人相比，光是听着那一口没有停顿的英语她就头疼，以至于她的大提琴水平一直是刚入门的水准。

　　“Helen，I cannot understand you, could you please speak slowly”这是陆离第三次重复这句话。
　　“Ok，Ok， I have to say,you need to improve your English, we have wasted a lot of time on it.” 陆离的大提琴老师耸耸肩，对着她说。
　　这句话陆离听得很容易，但是她无比希望自己是听不懂的。”I got it, do not worry, it wll be ok soon.”陆离这么安慰她，同时安慰自己。
　　一个半小时在陆离焦头烂额中过去了，不仅要学音乐，还要学习英语，饶是陆离是个成年人也受不了。让人送走Helen老师后，陆离闭着眼睛趴在桌上休息以便有精力应付下面的课程。

　　“三小姐，您喝口水吧。”陆离听到声音立刻睁开眼睛，这让说话的女生吓了一跳。
　　陆离记得她，打翻杯子的女生。“你是刚来李家的？我之前没有见过你。”陆离接过水喝了一口。
　　那个女生很腼腆的笑了笑，“我前几天刚来的，想在寒假打工，我父亲和管家认识，因为待遇很好，所以就过来了。”
　　“你是在校大学生？什么专业？”陆离问。
　　“嗯，我学的是经贸韩语。”女孩仔细回答她。

　　陆离挑了挑眉，支着头向外看，大脑飞速运转，“你叫什么名字？”
　　“嗯，我叫金真惠，今年二十一岁。”陆离没有问她年龄女孩子直接把年龄报上来了。
　　“现在你去把管家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陆离告诉她。
　　金真惠立马像是一幅要哭了的表情，“三小姐，你不要辞退我，我一定很认真工作的，今天打碎杯子只是一个失误，我以后不会再犯的。”
　　陆离皱了皱眉，这个她以为文静安分的女孩子真是看走眼了，明明就是一个单纯活泼脑子有些抽筋的茬，不然她现在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比可怜的看着她是怎么回事啊！
　　“立刻把管家叫来，否则我立马辞退你！”陆离丢下这句话，金真惠迅速收起刚才可怜的表情，风驰电掣地撒腿离开。

　　“看来那位小姐已经知道三小姐其实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男人拿着几本厚厚的书，笑得一脸温和走进来，“三小姐，这是您下面需要学习的课程，国际经济学。”
　　陆离拿起来翻了翻，一看上面的全英文，又不可抑制的皱了皱眉头，“老爷子真把我当作天才了，这程度的课程都敢给我上？”
　　话虽这么说，陆离还是拿过书严谨认真的大致读一下，金多秀站在一边看着她辛苦学习的样子，微微感叹，这个孩子无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依旧毫无怨言的去做。她也会发发牢骚，发完后该认真学习还是照样，简直和他在国外上大学的时候不堪上下。
　　有时，金多秀会想，这个孩子虽然早成睿智，但也就只有七岁，早早学习超过自己范围的东西，不会厌烦不会想要放弃吗？为何还是拼着命学习？

　　“当然会厌烦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被这声音惊醒，金多秀立即收敛自己的情绪，心下被李敏言的话震住，她是怎么知道他想的什么。
　　陆离依旧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只是不知何时抬起头对着金多秀，眼神却并没有看过去，然后继续说下去，“很辛苦很累，其实我很懦弱，我不能再一次承受人生的失败，我不敢让自己再一次变成盛宴之后泪流满面的那个人。”
　　对于无数中国学生堪比人生第一道大门的高考，陆离上一辈子就那样在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摔得狼狈不堪，骄傲的陆离，自尊第一的陆离怎能让自己再一次犯错？！她可以忙的焦头烂额，她可以累的不堪重负，什么样的苦她也可以承受。
　　因为，没有比上一辈子再差了，父母良师对她的失望，枯燥发疯的混乱生活，肮脏无趣的世界，那才是陆离生命中不堪承受的沉重。

　　陆离现在回忆起失败的昨天，场景依旧鲜活生动。她二十一年人生中最大的创伤，怎能轻易遗忘？陆离按了按额头，迅速把自己拉回现实。
　　她转着手中的笔，偶尔停下来在书上划几笔，她的眼光全都聚焦在眼前的课本上，“金助理，你心里想什么在脸上表现的太明显了，起码在我看来是这样。我猜金助理在原先的岗位经常受同事排挤，不被上司重用，一开始你很气愤，拼命努力的工作，表现自己，后来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你发现你做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重视。所以即便你很有能力却被分给了不受待见的私生女。我说的对吗？”
　　年轻男人的呼吸猛地一滞，他瞪大眼睛看着靠在椅子上的女孩子，她嘴角有笑意，徐徐缓缓说出这些话，男人脸上的肌肉有一瞬间僵硬，良久这才低下头，长长呼出一口气，神情落寞溃败，露出一个自嘲的耻笑，“三小姐您真的很敏锐，没想到我比您多活了二十年，竟然连您这个孩子都不如。”

　　陆离微微挑眉，眉上那颗棕色的痣随着她的动作也向上微挑，她一甩手放下笔，右腿翘在左腿上，闲闲散散的语气，“金助理刚才说的话似乎是有些瞧不起我的意思呢。金助理快三十岁了？是哪里毕业的呢？”
　　金多秀听得她那毫无感情的话，立马澄清，“三小姐，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瞧不起您的意思。”最后，他恍然觉得这种场景很像是之前他曾经经历过的，认命般沉默。
　　“多秀啊，刚才的会议上你对我的方案有什么意见吗？为什么整个会议摆了一个多小时的脸给我看？！你真以为自己是老板吗？在我面前都这么猖狂！”
　　“金多秀，把这些事情给我快点做完，下班前我来拿！明天我还得亲自交给组长呢。”

　　“多秀，听说了吗？组长似乎把你调去给李家三小姐做助理了，就是那个最不受待见的三小姐呢，多秀，你可有福了啊。”

　　“金助理，我刚才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呢。”陆离提醒他。
　　男人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愣了愣，“我今年28岁，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硕士毕业。”他如实回答。
　　陆离一听，细眉微动，哥伦比亚大学啊，她陆离前辈子也就是个中国三流本科还没毕业，那些高等学府对她来说简直可望不可及。
　　她支着下颌，抬头用漆黑的眼睛看着面前温和的俊秀男人，语气真诚地让人不自觉信服，“这么看来，金助理确实有瞧不起我的能力呢，金助理也不用谦虚，我觉得，你当之无愧呢。”
　　温和英俊的男人脑海中只有那句‘你当之无愧’，对于这个自工作以来受尽不公平待遇的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鼓励。

　　那一天，是韩国首尔时间2000年1月27，下午四点二十三。
　　太阳西下，余晖满地。
　　一个几乎对人生毫无希望的潦倒男人，和一个努力向更高巅峰攀爬的女孩，第一次互相承认对方。
　　以上级和下级的身份，以朋友和朋友的身份。
　　那时候，陆离也并不知道，这个男人竟然是日后唯一一个陪在她身边知晓她爱憎不得的人。
　　如父，如兄，如师，如友。